扶柳

作者:一坨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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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三天后,大理寺便将审判结果昭告天下——罪臣展家后人展亦,在祭天大典上行刺圣上,已被就地正法。法乘寺包庇重犯,住持浮图大师判斩首,七日后行刑。法乘寺众僧因不知情,皇帝感念佛恩,法外开恩,将全部僧人收入护国寺,禁足苦修,终身不得外出。秦靖私自救走罪臣后人并送入法乘寺收养,已畏罪自杀。秦无业因口出狂言辱没当今圣上,犯下大不敬之罪,秦家数罪并罚,满门斩首,于七日后行刑。
      布告张贴的满街都是。街上的百姓纷纷驻足,叹息摇头。
      有感慨之,有讶异之,有惋惜之……
      但无人敢多说什么,哪怕心中觉得展家再唏嘘、秦家再无辜,也只能在心中感叹一番罢了。谁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呢。
      对于柳家的判责,大理寺卿曾经觐见皇帝李炏,让他酌情量刑,不要放过,否则只怕留有后患。就在李炏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太监来禀,说贵妃求见,请皇上移驾春阳宫。
      皇帝犹豫了一下,便先将大理寺卿打发走了,说让他回去等消息,自己随后便去了春阳宫。
      柳月慧依然很虚弱,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偶尔清醒,可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昏迷。她趁着苏醒的时机,一再确认了最终的判罚结果,心里觉得绝望极了,也自责极了。
      秦家全家被斩,她真的帮不了什么了,可她的心里却痛到了极致,柳月希要怎么办?儿子尚幼,便没有了亲娘;柳月朗要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了情投意合的人,却不能相守终生,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殒没于眼前,他该有多伤心啊。
      柳月慧忘不掉柳月朗在那封信中,提及秦岳的时候是怎样的满心喜悦跃然纸上,
      “姐姐,我有意中人了,但是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可笑,他是个男人……”
      “他是秦府的长公子,叫秦岳,跟大哥从小一起在法乘寺修行……”
      “姐姐,他对我很好,处处都很照顾,包容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缺点和坏脾气……”
      “姐姐,他不是一事无成的人,他有自己的志向,但是为了我,他宁愿呆在我身边为我打点好一切,这一生,能有这样的伴侣,我很知足……”
      “就算不能得到世人的认可,我也不介意,只要他愿意,我可以为了他放弃现在的一切,跟他远走天边,到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相守终生。可是姐姐,你会祝福我们吗?”
      眼泪顺着柳月慧的眼角滑落,老天,这都是为了什么?身不由己、不能得志、生离死别、寥落终生,就一定是要我们必须要承受的吗?
      对不起,月希、月朗,是我没有能力帮你们保护好你们的爱人,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保护你们了……

      皇帝李炏赶到春阳宫的时候,柳月慧已经擦干了眼泪,收敛了情绪,安静的躺在床上。
      皇帝忙忙的走到她的床前,伸出手来探了探柳月慧的额头,又握住了她的手,
      “贵妃,你如何了?可好些了?”
      柳月慧微微笑了笑,并没有答话,她的侍女上前来回道,
      “太医早上来瞧过了,说娘娘的烧已经退了,应是无大碍了。只是身子骨虚弱,还需得静养一段时间,静养期间,不能受凉、不能情绪激动,得多吃些温养的补品和食物,慢慢的恢复元气了。”
      “好、好……”皇帝苦笑着点了点头,眼底布满了怜惜。
      他对我,还是有情的——柳月慧心里默默的想着。
      “贵妃要听从太医的嘱咐,好生将养着才是,你为朕诞下这么可爱的三皇子和长公主,又为了朕以身挡剑,朕念着你的好,你定要好起来才是!”
      柳月慧嘴角牵动,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皇帝李炏知道她身体虚弱动不了,就把头偏过来凑到她嘴边,问她,
      “贵妃有什么想说的,朕听着呢。”
      “皇上,多谢皇上素日来的宠爱,能为皇上生儿育女,为皇上抵挡刀剑,都是臣妾的荣幸和份内之事。只是现在,臣妾已经没有资格再让皇上如同往常一样宠爱臣妾了,臣妾只有一个请求,臣妾愿意自降为嫔,终身不再晋升,只求皇上一句承诺,保,柳家全家老小不死,留他们一条性命……”
      “……”皇帝李炏慢慢的直起了身,许久没有出声。
      最终当他站起身来往外走的时候,背对着柳月慧沉声说道,
      “好,朕答应你,随了你的心愿。”

      第二日,柳家便被解禁了。解禁的同时,柳家上下却收到了两个令人沉痛不已的消息。
      柳月慧为保柳家不受牵连,甘愿自降妃位,终身禁足,从此不出春阳宫一步,潜心修佛,再不问世事;
      秦家上下以及浮图大师将于六日后午时于菜市口施行斩刑。
      柳府上下死气沉沉,尤其是柳月朗,甚至连哭都不会了……
      柳月希的儿子很快也被送回了柳府,幼子无罪,并不会牵连到他。柳月希看着怀里的儿子,一时之间涕泪俱下,几近崩溃。
      柳家上下虽然被解禁,却也难逃罪责。毕竟柳月希与法乘寺的关联、柳家与秦家的关联都是千丝万缕扯也扯不断的。虽然有柳月慧做担保,可皇帝倒底也是怕留有后患,便削去柳家人的官位,贬为庶民,要他们迁往他市,终生不得进入建阳城。
      柳文清打发了下人,收拾了行装,待到一切都准备好之后,便雇了马车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往建阳城外赶去了。他们打算先去投奔柳文清的一位挚友,在当地先歇下脚,届时再谋划下一步的去处。
      临走的时候,柳月朗问柳月希,“大哥,你真的不去菜市口送一送大嫂吗?”
      柳月希看着怀里睡的正香的儿子,摇了摇头说道,
      “不了。丹阳也并不想让我看到她这样惨的下场吧。大哥这一生,轻狂过,自傲过,抱怨过,曾经也总幻想着自己能以一己之力,施展报复,为了家国天下献上男儿热血。可现实总是让人颇多纠结,哪有那么多的肆意潇洒,男人应该扛在肩膀上的,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热血。有幸为国征战,便是肩负了家国的责任,有了妻子儿女,肩负的便是丈夫与父亲的责任。如今柳家全靠月慧牺牲自己一生的自由与幸福,才得以保下全家人的性命,我们更应该为了彼此,好好的、淡泊的生活下去,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说完,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没有犯错的人要做出牺牲?凭什么无辜的人要面临生离死别?这不公平……”
      柳月朗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没有人会真的甘心吧,但又能如何呢?如果现在我们轻举妄动做了什么冲动的事,那月慧要怎么办?她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下半生?如果我们有什么事,那爹娘又怎么办,素卿又怎么办?”
      “我知道你舍不得秦岳,可还能怎么样呢?劫囚?共死?你们感情深厚,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他爱你是爱,家里人的爱就不是爱了吗?月朗,接受现实吧……”
      “月朗,大哥在法乘寺修行的时候,慢慢的也就磨平了年少的轻狂。男儿有志是好事,可总归是要有真本领,才能在有用之地发挥出自己的价值。后来不甘不愿的去朝廷做官,我也抱怨过,也曾迷失过,可也从此明白了,世事太多无常,而做为一个人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们能把握的也只有当下,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便是最大的价值。当大哥成婚以后,大哥也更明白了身为男人的责任是什么,有父母对你的期盼和依靠,有妻儿对你的爱和敬仰,有在其位谋其职的职责,也有坚守自己理想的义务。或许你现在还不会明白,会觉得大哥变得没有血性了,不过没关系,毕竟你与我,我们与他人也是都不同的。若你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便去做吧,大哥不会拦你。只是凡事不要冲动,多想想家人,多想想自己的处境便好……”
      柳月朗闻言似乎无动于衷,呆滞了半晌,最后嘴角牵动着勉强的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柳月希并不知道转身离开的柳月朗,嘴里却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不能共生,但求同死……也好、也好……”

      柳家人已经在路上走了三天了,再有一天就可以到达柳文清旧友所在的地方。这一日天色将晚,一家人在路边的一处客栈落脚休息。
      简单潦草的吃过了晚饭,大家都各自回房间早早的休息了。
      翌日,柳月希一早便起来提前整点行装,过了一会儿才去每个房门前敲了一敲,想把大家都叫醒好起床赶路。
      可是当全家人都聚集到客栈大堂的时候,却发现唯独少了柳月朗一个人。柳月希以为他累了还没起床,便又上楼去敲了敲房门,可敲了半天里面都没有人答应。柳月希有种不好的预感,便直接将门踹了开来,果然,屋子里空空如也,哪里还有柳月朗的身影。
      柳月希急急的跑下楼来,问他的爹娘和老管家吴伯,
      “你们谁看见月朗了?”
      大家都面面相觑,表示起床后都未曾见过柳月朗。
      柳月希低声骂了句,“糟了,操!”,便转身跑了出去。他临走前让吴伯照顾好柳文清和柳夫人,让他们暂时先不要离开客栈,便一个人找了匹快马向建阳城的方向奔去了。
      一路上柳月希疯了似的催着马快跑,可直到追到了建阳城,也并没有发现柳月朗的踪影。待到进入建阳城内,茫茫人海热闹如昨,他又到哪里去找柳月朗呢。
      明日便是秦家实施斩刑的日子了,月朗,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第二日。菜市口。
      执刑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人。
      浮图大师和秦家被处罚的公告已经贴了好多天了,凑热闹的人有,替他们不忍的来送一程的人也有。柳月希早早的便来到这里,但他也只能远远的藏在一个角落里,并不敢露面。
      不敢,也不想,他又怎么忍心看到他的师父、爱妻、兄弟以及一家老小死于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他又怎么忍心……
      还未到午时,浮图大师及秦家上下二十多口人便被押了上来,一众人等皆身着白色囚衣,头发蓬乱,脸色憔悴,男丁身上还都带着伤,看起来凄惨无比十分可怜。只有浮图大师一人,虽然囚衣加身,却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柳月希远远的看着,只觉得神魂俱裂,血液上涌,仿佛全身的血液随时会从头顶迸发出来一样。
      秦丹阳头发散乱,脸色苍白,眼神绝望,不过几日未见,便瘦了这许多;
      秦岳跪在他姐姐的身侧,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身上也是累累的伤痕,应该是之前吃过不少苦头了吧。他面露不甘,神色凄厉,看向远方的眼神都充满了不甘和绝望,是啊,他本就对这个朝廷充满了不屑与愤恨,又怎么会甘愿一家老小均遭此绝境?
      秦无业和秦夫人年纪都大了,感觉他们在几日之内便迅速的苍老了下去,秦无业被抓的时候尚有力在朝堂之上大骂当今圣上,可现在,怕是也绝望了吧,对生的绝望,对死也绝望,对现实的绝望,对一切都那么无力,两位老人家无声的低着头跪在地上,已然是行将就木的垂死之相。
      柳月希不是不想救人,他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都压的发了白,牙齿都快要咬碎了,可是他强忍着痛苦,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秦家有他的爱人他的兄弟他的亲人,可柳家也是他的家人啊,柳月慧为了保住柳家上下的性命,付出了那么多,他能怎么办?他还有资格冲动么?
      他没有选择了……
      秦丹阳被抓走的时候,转过身来决绝的对着他说,
      “活下去……”
      那样不甘的表情深深的刻在心里,抹也抹不去,她也不希望看到他做出什么冲动的傻事吧。

      日晷缓缓的移动着,很快便到了午时。
      一排刽子手都已经就位,只差执刑官的一声令下,前面一排跪着的人便要人头落地,尘埃落定。
      正当众人屏息凝神、紧张不已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慢着!”
      围观的众人纷纷往声音的来源处观望着,只见从人群的后面缓缓的走上前来一个人,此人身着黑袍,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脸也被黑布遮住了,竟然一时之间认不出这人是谁。
      黑袍人慢慢走到前面,立刻有官兵围了上来将他拦住。行刑官在台上大声喝斥,
      “来者何人?有何目的?难不成你还想劫囚不成?”
      “不,我只想,送一送我的夫君……”
      当下众人都吃了一惊,此人明明是男子的声音,怎的会说出送他夫君这样的话来?正当大家都充满疑惑纷纷看向他时,黑袍人便将胸前的衣带解开,一把便将黑袍扯了开去甩到了远处。
      众人随着他的动作惊呼了一声,黑袍之下,竟然是一身红色华服,端壮大气,华丽无比。当此人的容貌显露出来以后,那惊为天人的样貌搭配这样一身华服,在这样的场景下,竟然有一种凄厉决绝的美丽,无不令人动容。
      “月朗……”秦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秦岳,我来送你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要来,我也知道,你们都想对我说,让我好好的活下去……姐姐是这么说的,大哥是这么说的,连你也是这样对我说,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对我说着同样的话,让我活着,为自己活着,带着你们的爱与期望好好的活着……可是,你们究竟有没有问过我,没有你们在我身边,我要怎么活下去?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一个一个离开、死去、没落,你们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才能像你们说的一样,好好的活下去?”
      “秦岳,你曾经跟我说过什么?你说过只要有你在的一天,你便会护着我、宠着我,不让我受到一点儿委屈,可是你食言了,你现在丢下我一个人,我每夜每夜的睡不着觉,我心痛的快要死掉了,可你呢?你在哪里?今天过了,你就将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了,你要我一个人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柳月朗一边哭一边冲着前方一身囚衣跪在地上的秦岳呼喊着,声声泣血,字字扎心……
      秦岳泪流满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是啊,他食言了,对不起啊,我最爱的月朗,最终还是让你一个人面对这惨绝的一切,哪怕知道你痛到极致,我却什么都帮不上了……
      “秦岳”,柳月朗又向前走了一步,法场的官兵都警惕的盯着他,生怕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我不奢望你能遵守你的誓言了,这不怪你,但我就是要在今天告知天下人,秦岳,是我的夫君,是我柳月朗此生的挚爱!是我想要陪伴一生的人!既然生前不能给你名分,无法与你相守终老,那便让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吧……”
      “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最后八个字,似是耗尽柳月朗一生的力气一般,说完他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引起围观的人一阵惊呼。
      行刑官在台上大吼,
      “快!快把这个疯子给我拖下去,马上午时便要到了,不要误了行刑的时辰!再有前来扰乱法场者,一律格杀勿论!”
      法场的官兵拽着柳月朗的胳膊把他向外拖去,地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迹,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柳月朗不知何时,已经将一把匕首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前,一身血迹,竟将大红的华服沾染的无比鲜艳,仿佛烟火一般,耗尽了生前最后的灿烂。
      “月朗!!!”柳月希此时冲了上来,将拖着他的官兵推到了一旁,他跪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弟弟,满脸都是泪水,嘴唇剧烈的颤抖,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呼喊着弟弟的名字,
      “月朗,月朗,你这个傻子……”
      柳月朗尚存一丝气息,想抬起手来替他大哥擦掉眼泪,可手臂抬到一半,便坠了下去,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微扯出了一抹微笑,
      “大哥,不要哭,此生有你们,足够了……我、我很幸福,也、不、不曾后悔……”
      “月朗!!!”柳月希凄厉的叫喊响彻云霄,而柳月朗此时已经身陨。
      正当大家都默默垂泪的时候,法场上又响起一声凄惨至极的嘶吼声,随后便戛然而止,因为行刑官已经将手里的令牌丢了下去,刽子手手起刀落,一排人头落地……
      那是秦岳最终不甘的呼喊,绝望、心痛、悲愤、无奈……
      柳月希永远也忘不掉,秦丹阳最后看他的眼神,不曾有临死前的惊恐,却满满的都是浓烈的爱意与温柔,仿佛她临走前对他说过的话,
      “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们的爱,活下去……”

      一切均已尘埃落定。
      没有了秦家柳家的建阳城,又如往昔一般的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对世人来说也不过是空了两座府院,关闭了一间香楼。

      多年后,坊间依然流传着柳月朗与秦岳的一段评说,
      柳家的小公子,自打出生起便天降吉象,空中布满了异香。这位小公子成年后果然是出落的惊为天人、样貌极佳,还是个大善人。既有才情又生的漂亮,当真是个福星。想当年,咱们整个建阳城的,谁人不知这悦香坊,那里出品的香料,当真是品质极佳、好用还便宜。想当年咱建阳城内闹了虫灾,这柳家小公子竟是下了重金赶制了一批香料,专防这蚁虫侵害,居然还是免费发放。还有那安息香,清心净气,谁家里还不曾备着一份安息香?
      只是这柳小少爷男命女相,也实属命运坎坷,出生起便克死了亲娘,相爱的人又是不受世人接受的龙阳之好,竟是跟当年这秦府的大少爷走到了一处。虽然这二人相敬如宾,感情交好,只可惜注定不得长久,秦家殒命,柳小少爷也跟着法场殉情,当真是凄美又惨烈的一段建阳往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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