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

　　席间，秦家二老看着柳月希秦丹阳一家三口幸福美满，柳家上下共享天伦，心里不免有些许不平衡。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秦岳，人是不错的，但就是太跳脱，也太叛逆。小时候由着他的性子来自是没什么的，可是现在连秦丹阳和柳月希都安定下来了，有了的差事，也家庭美满，可这秦岳怎么还是定不下心来呢？
　　于是秦无业喝了点酒便又开始当众施加压力，对着秦岳逼婚。
　　秦无业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说了一大通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大道理，
　　“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不孝。三不孝中，无后为大啊，秦岳！”说的是语重心长，就差捶胸顿足了。
　　秦无业无所谓的把一杯酒送到了嘴里，开始跟他爹瞎胡掰转移话题，
　　“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是这个意思吧？明明人家孟子他老人家说的是，不孝的行为有很多种，而没尽到后代的责任才是最不孝顺的，人家说的也不是后代呀？”
　　“放屁！你不娶亲、不留后，置父母的意愿于不顾，难道这不是不孝？你还强词夺理！”秦无业气的直吹胡子瞪眼的，“明天你就给我从柳家滚回来，我和你娘苦心给你安排的大家闺秀，给我认真选选去！老大不小个人了，正经差事也不做，连个婚娶都这么不上心，要你何用！”
　　秦岳放下酒杯真要硬刚，柳月朗先开了口，
　　“秦叔叔您别气了，我替您好好训一训秦岳，这确实是他的不是了。老大不小的也该成家了，还天天这么闲晃。正巧，近些日子我爹娘也逼着我去相亲呢，不如，明天我就陪着秦岳回秦府，秦叔叔您这里有合适的大家闺秀也给我介绍一个吧？”
　　柳月朗说的云淡风清，说完还冲着秦岳笑了一下，秦岳气的捏着酒杯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
　　秦无业素来知道柳月朗和秦岳关系很要好，现在两个人还在一处吃一处睡，还共同把悦香坊经营的小有名气。虽说也不算碌碌无为了，可两个世家公子总做这些下九流的拿不上台面的事情，总归不是常久之计。所以柳月朗这平平无奇的几句话倒是说到了秦无业的心里，一瞬间觉得这孩子比秦岳不知道懂事多少倍。
　　“月朗说的正是。为人父母者也未定盼得你们有什么大功名大成就，只要一生平平安安活的顺遂便是最好的了。可做为一个男人，这成家立业是必须要解决的人生大事，怎可含糊？你们两个正是要好好考虑考虑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学学你们大哥，柳月希小时候也很混，可长大了总归要收收心、做些正经事的，怎能像小孩子一样，天天不务正业没个正经呢？”
　　“是是，秦叔叔教训的是。”柳月朗礼貌的回答道，还顺道敬了一圈酒，把长辈们都哄的很开心。

　　宴席结束后，秦岳照旧在柳家住下，没跟着回秦府。秦无业被柳月朗哄的开心，也就随他去了，没去管他。
　　秦岳和柳月朗一道往后院走去。一路上无话。
　　待走到房间里时，柳月朗刚关上门，整个人就被秦岳摁到了墙上。
　　柳月朗“？”，还没等说话，嘴就被秦岳狠狠的堵住了。
　　秦岳这个吻来的激烈又凶狠，使劲撬开柳月朗的贝齿，在他的嘴里攻城略地。柳月朗被他亲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两只手狠狠的抓着秦岳的胳膊想推开他，可又没力气。
　　秦岳捏着柳月朗的下巴亲了好久，在结束时还咬了他一口，把柳月朗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急促的喘着气，一边瞪着秦岳问道，
　　“你干嘛呀，属野狗的？怎么还咬人呢？”
　　“你今天晚上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去相亲？哈？还想让我回去相亲？我告诉你柳月朗，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晚了！”
　　秦岳凶巴巴的说道，但其实也并没有很生气，只是听了柳月朗这话心里略有不爽而已，于是便想小小的惩戒他一番，
　　“以后管好你的嘴，别乱说话！欠亲！”
　　柳月朗笑了，“哟？这是生气了？我说呢，怎么这么凶。你别多想了，就算我现在后悔了，我也还不起你的聘礼，再说了，现在悦香坊经营的这么好，你想让我还我还不乐意给你呢！想的倒是美！”
　　柳月朗一边推开秦岳，一边走到桌子旁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下去。
　　“今天那场面你没看出来么？你爹看着我们素卿一脸的艳羡，虽说这素卿也是你们秦家的后人，可怎么说也是个外的。他看着我爹尽享天伦之乐，能不着急么？两个老爷子同一时期入朝为官，又同一时期擢升的官位，谁也没差谁多少。我爹有个孙子，你家老爷子觉得自己肯定不能输啊。这不，就开始逼你的宫了。结果你个没眼力见儿的，还非要当着众人的面儿跟你家老爷子杠，你说你作死不作死呀？让他老人家面子上下不来台，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你也不能胡说啊？还跟着我一起回去相亲，别到时候我坚守住了，你先娶了。”秦岳也跟着走过来，坐到了旁边，一脸嫌弃，不去看柳月朗。
　　“你想什么呢？我才懒的娶呢。现在快把我忙的睡觉都没时间了，哪有空娶妻生子的。再说，我都跟你这样了，再娶一房太太回来，不是坑人家姑娘么，我是那种人么？”
　　“那你瞎搭什么腔？”
　　“哎哟，我的少爷，就是场面上哄一哄老人家嘛。你爹知道我们两天天厮混在一起，明面儿上不说什么，暗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觉得我不懂事儿，拉着你下水跟我一起胡闹。我不得在场面上表现表现，让他给我加点印象分呐？省得以后真逼急了不让你跟我来往了，那我亏不亏啊。而且今天你家老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你的宫，再这么没完没了的说下去，保不齐我爹也开始顺坡下驴说起我的事儿了。最近他已经有这个苗头了，我不得赶紧把话题终结掉，省的两个人一起下不来台。”
　　“你爹也逼你相亲了？”秦岳有点紧张的问道，
　　“倒也没逼着我相亲，不过言语间的确有提到过这个事情。这不是很正常的么，就咱们建阳城内，咱们两周围，谁跟咱两似的，这么老大不小了还不娶妻生子的。再说，咱们两上头的哥哥姐姐们都解决了，就差我们了，能不催么？我们秦柳两家都够开明了，好歹还容许我们胡闹，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你就知足吧，别天天不懂事儿，净跟你家老爷子杠！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的，秦岳想想，也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我不也是着急么，怕真的逼着我们相亲，万一再给定下来，你怎么办？还有，你还应了说明天跟我一起去挑媳妇，我看你怎么办。”
　　“办什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呗。能拖一天是一天，一天都不能拖了再说一天不能拖的事儿。明天去不去还不是我们说得算的？你爹今天喝的也不少了，保不齐明天他自己先忘了。”
　　“也对哦”，秦岳这下心里算是顺畅了不少，于是过去扭了扭柳月朗的脸蛋，上来又想亲人家，被柳月朗给推开了。
　　“怎么了又？”秦岳不解的问他，
　　“坐下，别毛手毛脚的，你不是担心明天被抓回秦府么？刚好这也有点儿事儿要你去办，接任务吧。”
　　“什么事儿？”
　　“辛苦差事。之前我们递到宫里的安息香，姐姐传来信儿说用完了，虽然她现在身体好多了，可还是喜欢这个香，想让我们再送点儿进去。前阵子刚好大嫂生孩子就耽搁了，你要么明天就去吧，再去进一些雪荷花回来？”
　　“行，夫人都下令了，岂有不从之理！明儿就出发！”
　　“谁是你夫人？要不要脸的？”
　　秦岳舔着老脸凑了过去，把柳月朗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谁在我床上谁就是我夫人。我说柳月朗，你今天穿的这么漂亮，难道不是想勾引我的意思？你可别说你穿成这样是为了防狼吧？”
　　“对，就是防你这个大色狼！”
　　可柳月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横着抱了起来，丢到了床上。他想挣扎也没力气，每每这时，他都很后悔，当年没有听他大哥的话，好好的练一练功夫。谁成想成年以后还真的会被欺负呢？

　　秦岳第二天便收拾好了东西，一大早儿就出发了。柳月朗把人送走后，依在悦香坊大门前愣了好一会儿神。这一走又是半个月见不着。柳月朗觉得怪想他的。直到一个伙计走了出来，望着秦岳离开的方向，跟柳月朗打趣道，
　　“哟，大掌柜这是舍不得二掌柜去进货了？一直在门口发什么呆呢？”
　　柳月朗这才回过神儿来，只觉得自己这副痴相被人看到了，有些不好意思，脸便有些微微发红。
　　“大掌柜和二掌柜感情是当真的好，平时就形影不离的，现在二掌柜一去就是半个月的，也难怪不舍得。”小伙计也是纯属无聊，闲着出来拉家常来的，没什么特别的含意，柳月朗自己心里有鬼就自己心虚了起来。
　　“没、没有，这不是天寒地冻的，西疆那边路也不好走，我是担心他怕他出什么事儿。行了行了，回吧，别在门口这堵着了”，柳月朗说完自己先转身进了悦香坊，省得又被别人发现自己的一脸春心荡漾。
　　晚上回到柳府，柳月朗回到房间后便归置了一下秦岳留下的东西，刚好看见他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还堆在那里呢，就想着拿给下人去洗了去。
　　他习惯在清洗之前先里里外外摸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东西在口袋里，免得洗坏了。结果刚抖了两下，便从中衣兜里掉下来一个被丝帕子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柳月朗好奇就伸手捡了起来，打开来看看是什么。
　　拆开外面包着的丝帕子，里面是一张又黄又旧磨的都要碎了的岁画。
　　柳月朗噗哧一笑，心想这个秦岳，留着这么个东西还贴身藏着干嘛？也不值什么钱，当个宝贝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契银票呢。
　　柳月朗生怕他稍一用力这个东西就会碎成齑粉，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这张岁画。可是在他打开之后，柳月朗却久久的盯着上面的画像，好似定住了一般，连呼吸都轻缓了起来。
　　岁画上的小童子，跟他的样貌几乎有八成相似。
　　这是？……
　　柳月朗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对于这件事他也还留有一些残存的记忆。
　　小时候听他大娘说起过，在他五岁的时候府里曾经来了一位画师傅，这位画师傅对柳月朗的长相颇为欣赏，便临摹了一张画像拿到宫里去做了那一年的岁画，没成想还很受欢迎。后来这种式样的岁画在民间也还流行了好一阵子。
　　对于这件事柳月朗自己倒是有些忘了，这岁画他长大了以后也是再也未曾见到过，怎的在秦岳这里竟然还保存了这样一个东西呢？还当成宝贝似的贴身带在身边，看样子，应该也是存放了很久吧。
　　想着想着，柳月朗的心头就泛起了一阵暖意。
　　秦岳，我们竟是两情相悦了这许多年都没有彼此说破。柳月朗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应该早一点说破就好了，这样便可以和这个人相守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哪怕再多一点点时间也是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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