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秘密

　　一间房，一张床，孤男寡女很难不擦枪走火。许砳还算比较克制，只一次就抱着池乐睡了。

　　池乐还挺喜欢他的怀抱，结实，温暖，很有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间被爽醒，池乐猛地睁开眼，对上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大清早的，真行。

　　许砳开车送她回宿舍后就去上课了，池乐今天上午没课，准备洗完澡就去棋社。

　　向奈叶躺在床上玩手机，随口问：“乐，你这么早洗澡干嘛。”
　　池乐擦着头发，故作淡定：“刚跑完步，出了身汗。”
　　“我去他妈的！”向奈叶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把手机屏转向池乐，怒火中烧：“你的许砳小宝贝！一大早开车送凌霜思来学校！”

　　池乐：？？？

　　“果然男人都喜欢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向奈叶愤愤不平：“没想到啊，智商爆表的天才也逃不过这种低级手段。”

　　“假的。”池乐指着图片：“旁边不是还有几个女生经过吗？只不过凌霜思站的近，许砳又正好偏头倒车，看上去像是刚送完她。这么明显的借位，居然那么多人相信。”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唉。”向奈叶也发现了问题，心情平复下来：“许砳看的后视镜，根本不是在看她！我吐了，人家倒个车都能被说成送她，脸真大。”

　　凌霜思是混娱乐圈的，最会操作这种断章取义的通稿，把千年狐狸的计谋拿到学校里来屠新手村，确实能骗过不少人。池乐太了解这些手段了，毕竟裴女士没少骂合作过的演员正事不干整天炒作，为此还更换了好几次主角。

　　裴女士不喜欢这种风气，继女却偏爱炒作，挺好的。

　　“乐，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你好冷静，理智到不像你。”如果是以前，池乐早杀过去了，“你还记得高二下学期厕所事件吗？”

　　高中时的池乐就是一位女侠，凌霜思欺负向奈叶欺负了整整一个学期，有次被池乐撞见，池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人拖进厕所给打了。

　　池乐长相甜美，平时说话娇滴滴的，细胳膊细腿，没想到打起架来臂力惊人，凌霜思被她摁在厕所地板上，连手都还不了。

　　那一刻在向奈叶眼中，池乐就是女英雄，是神一般的存在，除了年级第一的许砳，没人能配得上她。
　　然而高光时刻结束，池乐就又变回了娇滴滴的小色胚，追着许砳撒娇求预定男朋友位置。

　　池乐：“别提了。”当年要能想到打人的时候许砳会来围观，她绝不可能那么狂野！
　　她本来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生，因为经常爬墙去泡许砳，连爬两学期，附中的墙又高又滑，没点功夫在身上哪里翻得过去。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持“锻炼”，手脚功夫就自学成才了。
　　这能怪她吗？她哪知道凌霜思那么弱！
　　结果当然是被叫家长。
　　裴女士一见对方爹是相熟的男演员，赶紧套近乎求得谅解，这才免去了她的处分。裴女士也因此找到了互相成就的灵魂伴侣，把对方推向影帝宝座，自己则成了年度最佳导演。

　　这些事对池乐来说已经不重要，她至今还在耿耿于怀的是许砳那天的眼神。

　　那天许砳站在她跟前，站了很久，一直到人群散去。

　　她全身湿透，被少年瘦高的身躯笼在一片暗影下。

　　池乐知道许砳为什么挡在她跟前，她衣服湿透了，连内衣肩带颜色都清晰可辨。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因为知道他不会带有龌龊的想法。他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正人君子。

　　许砳看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困惑，那是一种，对她这个人性别的怀疑。少年那双浅眸仿佛写着：“你真是个女的？”

　　打架把水管打爆，还打掉了对方一颗牙，她确实不怎么像女的。

　　教导主任和保安校医匆忙赶来，所有人都只关注凌霜思，只有许砳把校服外套给了她。

　　“她也受伤了。”

　　池乐永远记得那天许砳说的这句话。

　　“想什么呢？”向奈叶的声音把池乐拉回现实，她分析：“凌霜思明显对许砳贼心不死，我听林平钧说她经常跑去‘偶遇’许砳，金融系都传开了，好多人夸她漂亮跟许砳绝配呢。乐，你真打算就这么放任不管啊？”
　　池乐还沉浸在回忆余温当中：“管不了，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可他是许砳啊，怎么可以被凌霜思那种女人泡走？就算你不喜欢他了，也要为祖国的未来想一想啊！如果让天才基因落到坏女人手里，指不定生出个什么高智商违法分子呢！”
　　“……”池乐唇线紧抿，一股躁意涌上心头。
　　“且不说生孩子，光是想想你的许砳小宝贝被凌霜思给睡了，你仔细想想那画面，能忍？”
　　池乐猝地站起来：“不能！”

　　另一边。
　　许砳刚下课就接到池乐的电话：“你离那个坏女人远点！”她语气很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许砳把包搭到肩上，低眸下台阶：“你是在说你自己？”
　　池乐气到冒烟，语调不自觉张扬起来：“我怎么坏了？我光明正大追求你，一没用身体勾引，二没威逼利诱，我怎么就坏了！”
　　许砳淡淡笑了声：“你那还不算勾引？”

　　他是指那次衣服湿透坐他面前？

　　“不是你主动过来的吗？”居然把她和凌霜思那种人混为一谈，池乐气不打一处来：“我花钱给喜欢的人买东西犯法了吗？违背道德了吗？怎么就坏了我。”她声音带点天生的娇意，但听得出来是真生气了。
　　许砳默了默，问：“谁惹你了？”
　　“没谁！”池乐怄火，挂掉了电话。

　　许砳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止不住皱眉。

　　“许砳。”棋社社长张本陆正巧经过：“是要去棋社吗？”
　　“嗯。”
　　“唉对了，我早上刷论坛看到你送凌霜思来学校？”张本陆八卦了一嘴，“还被粉丝转到网上去了，两个小时六七万点赞，不愧是影帝和大导演的亲生女儿，凌霜思还是有点火啊。”
　　许砳冷声：“没送。她也不是裴导的女儿。”
　　“大家不都说她是裴导亲女儿吗？裴导近期筹备那部电影准备力捧她来着。我还以为是亲生的……”

　　*

　　池乐今天心情坏透了，下棋的时候频频走神，连输三局。
　　和她对弈的是刚来的男生，水平都差不多，见她不停输，男生提议：“不然休息会儿吧？”
　　池乐放下棋子：“对不起啊，我状态不太好。”
　　周东睿负责带池乐，见她心不在焉，走过来：“学妹，你这样一直分心，恐怕没办法参加下个月的比赛啊。”
　　不参加比赛就加不了学分，不就白来了吗？
　　池乐一下子清醒了：“学长我错了，我一定好好下。从这盘开始，我集中精力，认真谋划！”

　　她眼神明亮，奶白的皮肤细嫩无瑕，仰脸保证的样子认真又乖巧，天生的软嗓，无论说什么话都像是在撒娇。

　　周东睿脸一红：“没、没关系，我留下来陪你练。”

　　门口光影一暗，有人喊：“砳神来了！”

　　许砳走进棋室，看了池乐一眼。

　　他脸色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说她笨可以，说她坏，绝对不行！池乐还在气头上，没理他，将目光放到棋盘上。

　　“许砳你来的正好，咱两下一盘。”
　　虽然都是业余选手，但棋社还是有两三个高手，平时战无不胜觉得无趣，到处找人下棋，一见到许砳就止不住兴奋。

　　许砳应下，走到池乐旁边那张空桌坐下。

　　相邻两张棋桌摆得很近，他的脚尖碰到了她，池乐往旁边挪了挪脚。

　　但身边人的气场太冷，存在感太强，哪怕她刻意不去看他也会分心。

　　“学妹，你犯规了。”周东睿指着地盘：“这里已经被我围空了。”
　　“啊？”池乐把吃掉的白子还回去：“重来。”
　　边上邻桌的人淡淡道：“举棋不悔大丈夫。”
　　“我又不是大丈夫！”池乐怼回去：“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也不是君子。”许砳看着棋盘：“术语学的不错。”
　　池乐也没往他那边看：“周学长教得好呀。”

　　许砳绷着脸不说话了。

　　周东睿突然有点发怵：“不敢当，不敢当。”

　　这两人怎么那么像情侣吵架？

　　棋室重新安静下来。

　　练完几局，张本陆想出去抽根烟提提神，拍了拍裤兜：“许砳，打火机借我用用，忘带了。”

　　许砳起身，跟他一块出去了。

　　两人走到没人的大树下，张本陆把烟盒递过去：“来一根儿？”

　　许砳拒绝了。

　　烟要搭配那张脸才有味道，少了她，香烟没了滋味。

　　张本陆嘿嘿笑：“我还以为你也来抽烟呢。”

　　许砳把玩着打火机，语气没什么温度：“出来透透气。”

　　他这只打火机声音异常清脆，紫色火焰也美，机体光泽特别漂亮。

　　张本陆问：“你这打火机在哪买的？我怎么没见过这样的。”

　　“别人送的。”

　　出来上厕所路过的池乐正好听见。
　　别人？她没有名字吗！
　　不过也可以理解，谁会把吃软饭的事到处宣扬，特别还是曾经被捧得高高的天之骄子。

　　池乐看着许砳手里的打火机出神。
　　高三那年，许砳生日前一晚，池乐爬墙潜进男生宿舍，在墙头蹲了半个晚上，就为送他这只打火机。

　　可惜对方并不领情，站在围墙下冷眼旁观：“我不抽烟。”

　　池乐脚一滑，打火机从裤兜掉进了草丛。她正想跳下去捡，身后突然亮起保安的手电强光，吓得她赶紧逃。

　　网上都说送男朋友钱包，打火机这类贴身用品最佳，池乐寻思打火机好，能镶金，刻字，体现出贵重和情意。于是找师傅花了半个月时间，为许砳打造了一枚纯金镀银，并刻有她和他名字首个拼音字母的打火机。

　　眼睁睁看着那坨金子掉进草丛，池乐痛心疾首，翻进去找了好几回。

　　没想到被许砳捡了回去。

　　池乐还不至于自恋许砳用她送的打火机就是对她有意思。正常人谁会在金子外面镀层银啊，看着也就是个百来块的普通玩意儿，他留着，明显只是因为好看实用，扔了可惜。
　　毕竟他现在缺钱。

　　“呵！”

　　可能是她冷笑的声音太大，引来了树下两个男生的目光。张本陆和许砳同时朝她看过来。

　　“学妹，你也出来上厕所啊？”张本陆热情打招呼。
　　棋社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池乐是他们社的稀有小熊猫，有她在根本不愁没人加社团，冷门项目短短几天就加满了。当然，另有一半是慕许砳的名而来。
　　有这两人在，他今年评奖评优稳了。
　　但看得出，这俩有点不对付，一见面就吵架。

　　张本陆决定，接下来就以调解这两人的关系为己任，势必要让他们成为好朋友！

　　池乐冷着脸：“不上，我回宿舍。”

　　“没事没事，下次一块儿。”

　　“……”
　　围棋社的男生大多内向沉稳，张本陆是池乐见过最逗逼的一个，不过太冷淡的人也不适合当社长，比如许砳，他要是社长，恐怕没人敢来报名，一个眼神看过来，冻都先被他冻死了。

　　回到宿舍，池乐下载了周东睿推荐的围棋小程序。这家对弈平台在圈子里非常热，有金币奖励，有线上排名，吸引了不少顶尖高手。

　　池乐注册好名字，配对了几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最后一局，池乐配对到一个叫“象声词”的人。
　　这ID乍一看有点像象棋玩家。
　　还是个多才多艺的，池乐决定好好下一盘。

　　结果发现对方技术很一般，被她连吃三子，还在往她的地盘送。

　　就在池乐觉得这局稳赢的时候，白子突然侵占了她的地盘，一连围堵两个方向，没一会儿她就被死死围住了。

　　池乐震惊地在聊天框打字：代练？
　　象声词：？
　　池乐：你这技术不可能是0段，想冲战绩？
　　象声词：……

　　池乐：“……”网络装逼犯她见多了，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她在聊天框打字：再开一局。
　　象声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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