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恋碧落恋人间

作者:灯玉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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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曜- 朝夕


      一边庆幸没有出现第二具尸体,一边望着窗外开始闪起点点渔火。
      几点银光闪过,是银烬。果然,那冷艳的脸还是更适合黑夜,又或者是他的存在能照亮这无边的黑夜。眉间的两颗深红的勾玉还是那样显眼,凌厉的眼神似比出现时柔和了少许,也许是错觉。
      我想起了昨日的事,迟疑地问道:“银烬……我可以把你当作……爹……吧?”
      那好似附着冰霜的脸轻轻掠过若有似无的笑,道:“随你吧。”
      心跳似乎强烈了几分,我只觉得双手不知该放哪里的不自在,小心地避开他的眼,叫了一声:“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么叫极不自在,念着这个字心中绞痛。
      大概是有心结吧。
      我甩甩头,又道:“算了,好别扭。根本就叫不出口。”
      银烬仍是面无表情,不太理会我心里的纠结:“衣服,几天没换了?还有脸上的胡渣,该修修了。嗯,头发油得打结了。”
      大惊。他居然会管这种无聊的事……一句话脱口而出:“我应该叫你娘的。”
      他沉默了,脸上还是没表情。
      整个房里气氛相当压抑。不过还好,很快我就听见有人敲门。
      是小扇,来告知我一些杂事的。
      住在流水居,一日三餐的解决方法就是在厨房登记吃什么、什么时候送到房间,或者想吃的时候就去厨房。当然,口味太刁的请去别家酒楼订。至于沐浴,还需自己下楼打水。衣服当然也得自己洗。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一个不小心想到了一群身有神兵利器、绝世武功的大侠在河边搓衣服的样子,恶寒了一把。
      于是,我拉着银烬一同下楼去了厨房。意外地,他居然没有突然消失,就这么由我拉着走了下去。虽然拽着的只是袖子,可我总觉得连拉袖子都心虚。

      “嗯,随便炒点时令小菜,一个时辰后送到天字二楼第七间。”我见厨子点点头又用笔记下,便转向银烬,“银烬你想要什么呢?”
      他犹豫了一下,道:“意*利通心粉一盘,诗仙*白一瓶。”
      厨子安静了半晌,道:“这个……还得让大侠另请高明。”
      银烬冷哼一句,道:“就知道没有。”转向我,“我不想吃什么,就一坛酒好了。”当然不可能有吧,这东西从名字来看连原材料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做出来了。八成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至于酒……
      我向厨子笑笑,道:“麻烦一坛桃花酿和一坛竹叶青,记得是酒不是蛇哦。”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这里应该都可以提供的吧?
      厨子又点头,记下。看着那如行云流水的笔法,我不禁感叹:天,连厨子都是神。不对,银烬那家伙比他还神。

      听了银烬的话,我打了水上楼。
      可水好了我反倒卡住了。拉衣带的手就这么僵着动不了……即使是背对着他,把他当空气,仍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恶,干嘛这时候又不突然消失掉啊。
      在我投以哀怨的眼神后,他怔了怔,道:“大概没我的事了吧……”
      又是银光点点——可他没消失,是被我拉住了袖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想要他消失,却又本能地拉住了袖子。那布料感觉很好,不像我身上这件有些扎人的。我想我大概是疯了。
      我见他长呼一口气,然后……呃,帮我宽衣。
      “难道你是在家让人服侍惯了?”
      “……”
      明明是很注意地没有碰到皮肤,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整个人僵住了,脸颊发烫,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偏偏又觉时间过得很快……
      乱七八糟地躲进浴桶,狠狠反省没有料到他的好心。其实也不能说不是我的问题,早就有他徒弟华荼阙那个烂好人的先例了,恐怕这悬壶济世的医术和好心都少不了银烬的份。啊,人心隔肚皮……看来不管坏心还是好心都这样呢。
      可转头一看见他,我还是没办法冷静。于是便随便找了个话题:“呃,你觉得为什么莫名宫会有这么个让人白吃白住的地方呢?”
      他冷哼一声:“吃回扣。住在这里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人要请的话,那个引见费怕是比本钱高上不少倍吧。”
      我恍然大悟。不过,有资本来办这么一个流水居,后台肯定很硬。莫名宫的话,的确够格了。
      “人生如梦,在这虚无的世上追逐那些身外之物又能有何意义。”
      我立即驳道:“若是没了身外之物,那可就真的‘人生如梦’,没人生了。”
      冷冷地一抿唇:“看你自己怎么想。”
      又是这句。我终于理解庸医的无奈了。死鸭子嘴硬的家伙……真是难以理解这样一个存在。还是说,我活过的时间远不及他,不可能理解吗?

      春寒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可水还是冷得很快。
      没办法。只得出桶,胡乱套上包袱里预备好的单衣,然后系带。顺便咕哝了一句:“银烬……你果然是不用沐浴的么?”
      “对水没什么好感。所以除污都是用火。”
      除污……火……我嘿嘿一笑,拿起方才换下的衣物,道:“那个,反正是用火嘛……”
      他冷笑一声,挥一挥衣袖。结果那件衣服迸出了绚丽光芒,光芒扫过后又化作了灰烬……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错觉?
      我无奈地望向银烬,道:“呃……你身上那件的果然很经得起考验。”
      “会烧焦的东西我不会穿的。”
      “啊,就剩一件用来换洗的了。啊,就剩一件。啊,就剩——”失算啊,光顾着塞那堆灵丹妙药,忘记多带几件衣服换洗了。
      他皱皱眉,不知从哪里拈来一件和他身上的那件有几分神似的衣服,扔向了我:“啰嗦。”
      雪青色的底,皓色的暗花,靛色的线刻意地镶在衣边上。料子似乎比他现在穿的那件还轻软……拿在手上的感觉,就像中这“千触”之前,去捏棉布的感觉。如此轻盈的布料,恐怕又不是人间之物吧。
      几点银光闪现,我再次本能地拉住了他,于是他仍然没消失成。他一脸平静地问道:“怎么?”
      我放开手,道:“你不要消失好不好……就这样,一直在这里……”
      正当我还在想借口的时候,门那边传来了“咚咚”声,一个半生不熟的语调升起:“雁少侠,您要的酒菜。”
      惊喜。我望了望银烬,道:“至少先喝酒吧。”

      半个时辰后。
      “淡。”几乎是把两坛酒独吞之后,银烬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苦笑了两声:“既然嫌淡,干嘛要喝……也不给我多留点。”
      “喝酒伤身。”他淡定地望着我,“这句话适用于你,不适用于我。”可恶,肯定是借口!明明就是因为这酒酿得好喝吧!想喝就直说,干嘛说得这么拐弯抹角的蔼—不对,谁让他偷换概念的!
      哀嚎一声,一头栽向那刚移除尸体、换掉被单的床。

      翌日清晨。
      春雨绵绵,好生清闲。视似断线,听似断弦。
      窗前有谁,银丝轻垂。独霸风吹,遥寻烟炊。
      烟炊不觅,白岚掩去。眸光几溢,甚知熟悉。
      不大明白他在看什么。望向他目光所在的窗外,我能看到的仅仅是断断续续的雨丝和白雾乱飘大地。稍远一些的山几乎连轮廓都难以用目光勾勒,低处偶然露出的屋角与朦胧的意境浑然一体。只有雨声,暗示着此般风景竟是如何也逃不出时光流逝的轮回的。
      他转过头,表情仍是万年不变的凝固着。望着我,一语不发,却惹得我欲语还休。难道,他从昨天开始一直没跟我玩消失?根据一贯经验判断,应该是我猜错了吧。那,他是刚才出现的吧。
      “你昨天……”仍然很不甘心的确认了一句。
      “一直在这。”平静的话语。我说什么也不信他会没事骗人……
      不过这次,算我猜对了还是猜错了呢……似乎是猜错。可恶,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老让人猜错。就连意识到这一点时也会因为意识到了而猜错。
      “那,可不可以……从今往后也一直在这?”
      他淡金的眸中闪过几点光华后,又是一声冷哼和那万年不变的无表情:“无所谓。”
      真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许,那不是我该想的。我没有管他闲事儿的立场,他究竟如何,我无权知道……
      起床、穿衣吧。不扎人的衣服才是王道啊!

      下楼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雁大侠,有人要跟你抢房间。”小扇不知何时挡住了我的去路,微笑着道。
      旁边一人身着紫砂色的轻便长衣,眉宇间有几分幼稚,青丝潇洒地扬着……呃,雌雄莫辨。如果是个女的八成是个男人婆,如果是个男的肯定是个娘娘腔。
      “那就打吧。”我对流水居的踢人制度算是有些领会了。不喜不怒地望向那人。
      开口是女声:“那就请大侠多多指教了。”呼~还好是男人婆不是娘娘腔。

      少焉。
      她长棍一舞,带着戾气直逼向我,将几瓣无辜的落花以及一片倒霉的雨水震得粉碎。我拔剑,硬接下这一棍,将这无辜的棍子染上了银色。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道:“我认输了。”搞什么鬼碍…不知怎地心里有点虚。
      一旁的小扇走来,朝她笑了笑,道:“挑战费六十两。”果然……这流水居是为钱而存在的!啊,风雨如晦,世道险恶啊!
      只见那女子满眼星星地笑着,将方才的长棍掰下一截,丢给小扇,然后……扬长而去。
      大惊。她存心找碴的啊?!骗钱居然可以这么骗……可恶,让她做了一回暴发户。以后一定要注意,别再轻易用这把诡异的东西了。
      一想,却又有些不对。转头问银烬:“她怎么会知道这剑可以这么用的啊?”
      银烬冷笑一声:“想想你昨天干过什么吧。这人,一直都在登记处的房梁上。”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是谁?就算没现身,也可以通过你手上的那东西感知的。”
      “……”

      今日一日都没再有什么事。在谷雨堂里随便乱逛,偶尔也误闯某些私人领地而被轰出来。就这么到了晚上。
      正打算跟银烬拉拉家常,只见一团黑物夺窗而入——那,正是前两天莫名失踪的天晚!
      我抓过天晚,取下绑在脚上的便笺。

      “提防醉剑销影阁的人,顺便代我向逆天问个好。——BY杨柝”
      原来“柝”这么写的碍…省去了某些麻烦呢。“BY”是啥玩意儿?这字我真不认识呢。干嘛要提防醉剑销影阁……我应该没惹他们吧?而那个“逆天”……算了,八成不是什么重要事儿。
      搞半天这只乌鸦是被叫回去传信了,还害我担心会被分尸……只见它甩甩油光光的毛,大摇大摆地望床上一栽——
      倒吸一口凉气,把它抓了起来。可恶,谁要跟一只乌鸦同床共枕啊!
      银烬冷笑一声,道:“居然跟乌鸦争床……真有你的。”
      可恶!这床再怎么贫贱,也不至于跟乌鸦窝一样吧!不对,乌鸦啥时候自己筑窝了?算是理解三皇子清磐当时为什么会暗喜了……这只乌鸦果然碍手碍脚碍眼碍事。
      “呱——!呱、呱!”
      叫什么叫,睡房梁去!真是可恶的乌鸦……为什么杨柝那家伙会养这么只东西啊!存心急人嘛!不过,这乌鸦确实有些诡异就是了。

      次日。
      我本着先了解下局势的心情,把天晚扔在流水居,拉着银烬来到了问锋楼。
      进楼之后毫不留情侵蚀眼睛的东西便是“问锋楼今日话题排行榜”。几个大字的左边挂着牌子,和着上方的名次来看,应是:一、洛阳写音会;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三、沉鱼落雁的来历。
      上榜了。虽然不是我想要的榜,但终究还是上榜了。至于排第二的……现在这些人有那么无聊么!这种问题争来有意义么?
      店小二走来,问道:“您是沉鱼落雁大侠吧?您和您旁边这位要点什么啊?”
      “怎么你也认识我?”
      “那是自然。前两天您拆雪堂主的台,这事已经满城皆知了!”小二冲我一笑,“更何况,凡是透露过名字的人都得记住,这是问锋楼的规矩。”
      “哦……那,我问下,这儿的人怎么会无聊到讨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问题的?”说着,我按庸医说的江湖规矩,塞给小二一小块碎银。雪堂主,应该是那个卖假货的雪中柳吧。
      小二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欣喜,大约是收钱收惯了吧。他收起那块碎银,道:“您是外地来的吧?所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指的是眠花楼的头牌贤攸记,和醉月楼的头牌贤攸淡。这两人本是孪生姐妹,幼时因家贫被卖到眠花楼。到后来贤攸记在眠花楼越渐有名,贤攸淡却因个性固执常被鸨儿打骂。于是,在她们十三岁那年,醉月楼终于看不下去高价挖走贤攸淡。结果三年后,贤攸淡也人气大噪,成了醉月楼的头牌。现在,眠花和醉月的一热一冷,贤攸记和贤攸淡便成了各界人士都爱讨论的话题。尤其是前日雪堂主的长兄雪空云在眠花楼大宴宾客后,人们有事没事都爱说上两句——”
      “哼!那种卖弄风骚的家伙哪能跟攸淡相提并论!”那边桌上忽有一人大声吼道,说罢,愤愤离了桌,向楼外大步走去。
      小二回望向我,道:“你看,现在都争成什么样了!还好这两天现在人都往洛阳跑了,要不又得搬出老主人的名号来制止了。”
      “哦。”我点点头,又问,“老主人就是回魂医馆的华荼阙吧?”
      “对,让江湖人个个闻风丧胆的毒尊,也是深受穷人爱戴的神医。”小二一脸憧憬,却也不失分寸。不过……庸医还有个“毒尊”的外号,我倒没听说过。也许,擅长医术的人大多懂些毒术的吧。
      “那洛阳写音会呢?”我继续问,不问对不起那块碎银……虽然有腰上挂的东西根本就不愁没钱呢。
      “嘿嘿,那可是六皇子清焰办的盛会啊!有各种文字游戏,也有戏曲歌舞,更重要的是当天六皇子会登台奏乐,要是没去听的话这辈子可真就白活了啊!”
      我又一点头,拉着一直保持沉默的银烬离开了问锋楼。
      就从醉月楼下手吧,听着“绯夜”俩字也挺花哨,没准就跟青楼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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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跑到别人家里来更新了
    ----刊误了
    ------------10年1月30日修改
    -----10年4月2日轻度修改
    ==============高考前夜刊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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