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恋碧落恋人间

作者:灯玉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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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音- 江湖


      几日后,在华荼阙的万般嘱咐下,我带着不少盘缠跟大堆灵丹妙药以及那只很黏小书的天晚,离开了洛阳。
      所谓江湖是个很大的概念,不知为何,我莫名其妙觉得这江湖有点早熟。
      根据华荼阙所说的,整个武林的核心在江南一带,尤其是扬州。在扬州有三大具有强大影响力的门派:正大光明的残竹堂、鱼龙混杂的莫名宫、无所不为的醉剑销影阁。此外,还有个不得不在意的地方便是江边的问锋楼——看似一个小小的酒楼,事实上几乎一半的武林大事都发生在这里。
      要消息是吧,当然得去问锋楼。

      从洛阳到淮阴,再从淮阴到扬州。这一路很是顺利,只是跟着一群跑去投靠江湖名门的人,走走停停,半月便晃悠到了。跑江湖的人似乎都不大爱说话,到头来跟我一路的人我一个也没记住。
      一到扬州,我就抓着不知为何老是想跑的天晚,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走进了相当显眼相当招摇的问锋楼大门。很不巧,我正好看见一群人围着搭在江边的台子,台上有那么一个人:一身白、一头青、一脸俊、一剑轻。
      我站在人群边缘,听得台上有一个很文的声音:“小生今日来此的目的,想必各位大侠都是知道的吧。”谁说的都知道啊,明明我就不知道的!
      “看好了,我手上这把便是十年前被灭掉的夕日山庄镇庄之宝,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银烬!若是不信,大可与小生切磋两招——不过,先出价,出价最高者才能上台!”哈,制假售假被我捉到了,还在竞卖呢。我细看他手中的假货,是把很华丽、看起来相当锋利相当霸道的剑。仅从外观来看,似乎比我手上的东西有用了许多。
      “一千两!”“八千两!”“九千两!”“一万两!”“两万两万,给我吧!”“我出三万!”“三万五!”……
      听着逐渐抬高的价位,我也像庸医一样“忧国忧民”了一下。这些钱要是拿去给天下百姓一人一份,这翔国不富都不行。
      “一百万!”不知是谁吼了这么一句,顿时再没声音。
      台上人笑了笑,道:“还有没有人?没人的话挑战权就是这位兄台的了!”
      好,既然我来了,就该捣一下乱。我开口叫道:“一百万两,外加一个铜板!”这一叫,只听得台下笑声一片,注意力都到我身上来了。
      台上人皱了皱眉:“这位大侠何意出此言?莫非是瞧不起这天下第一剑?”
      我用手一撩额前过长的刘海,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嚣张的表情,道:“对,因为我料定你手中的是假货。”
      “啊——啊——”天晚在我另一只手中不停乱动,又惹出一片笑声。面子被它丢光了……索性把手放了,让它飞一边去。
      台上卖假的那人有些怒形于色,沉沉地道:“那就怪不得小生仗剑欺人了!上台来,拔剑吧!”
      我凭着半月来多少练过一些的轻功,一跃跃上擂台。毫不犹豫,拔出了一直挂在腰上的真货。我又是一个嚣张的笑,慢道:“你手上的东西是真是假,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他轻哼一声,拿着那把假货,一时间身形如风水流转,剑气秋风扫落叶地逼向我这边。我也不甘示弱,举起手中物,上、左、右下、右上、转身、左下、上——何家代代相传的银华剑法,第六式,流光。估计是被华荼阙的灵丹妙药喂得功力大增,又或是手中拿的不再是木剑,这一招比小时候练武时的效果好上很多,只一瞬,我便看见那把假货在我的剑锋上碎成了满天的霞光,银华缓缓飘落。
      不止是那个卖假货的白衣人,就连台下众人也都一边目睁口呆一边用斗篷风衣挡着落下的碎屑,大呼:“好啊,莫名宫的骗子果然多!”而台上的白衣男子反应却是出乎我的意料。他一脸茫然,眉目中暗藏着些似乎与我无关的怒气,喃喃道:“怎么会是假的……”也许是这剑本身就是把好剑吧,这样的话,他没发现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不知大侠何许人也,竟能一招破了这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剑?”那人算是很给面子、和颜悦色地问我了。
      可我还是找碴:“问别人名字时应该先报上自己名字才是。”
      于是他答道:“小生乃是莫名宫弟子,雪中柳。敢问大侠尊姓大名,在何门派?”
      我继续找碴:“你要我说我就说,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说完这话,我听见台下不少人以袖掩嘴,似是忍俊不禁了。
      雪中柳眉头暴起青筋一条,连说话都打结了:“你、你——”
      正打算继续玩下去,可我很遗憾地又看到了那片蓝色的星星。这次不是飘落,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在场所有人。很快,无数江湖人,不管是凶神恶煞的还是前俯后仰的还是无奈傻笑的,都挂着满面春风。啊,这画面真诡异。
      接着,我看见了肩上站着一只乌鸦的安牡书翩翩落上擂台。不是吧,庸医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小书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仍用童音装着老练:“雁叔叔。爹前天收到了这场竞卖会的请帖,说怕雁叔叔闹事,叫我来看看的。”我说天晚今天怎么那么烦,原来是有人来了。
      我还在惊讶,雪中柳却是先反应了过来,道:“安少侠,你可知这人是谁?”
      哈,面子又被丢了一次,我保守了半天,名字还是被供出去了。
      小书继续满目秋水,望了望我,道:“这个人啊?嗯,沉鱼落雁。”好吧,我又猜错了。小书怎么可能会供出我的名字……可这“沉鱼落雁”还是把我面子丢光了。
      台下有人惊讶,有人傻笑,有人鄙夷,有人大哂,还有人两眼放光。死庸医,我在这边好好的,叫小书过来干什么嘛!不对,小书刚才说,前天收到请帖……天,看来安牡书安少侠绝对是个不可小看的人物。这把他养大的华庸医,哦不,华神医也是个可怕的人。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沉、鱼、落、雁!”雪中柳抛下这句话,兀自跑了,还是用轻功跳着房子跑的。
      啊,该收这烂摊子了。
      一把抓过小书肩上的天晚,对着台下大呼:“看什么看,散啦散啦!”
      小书说既然已经没事了,他就该回去了。我也不打算在此一直呆着让人看笑话,也使个轻功离开了现场。顺便再佩服下小书的速度……真不是人能办到的。

      看着有些晚了的天色,我走在路上,一边物色着可以住人的客栈。不知怎的,我问到的客栈都说没空房了。难道是跑来看“天下第一剑”的人太多了?随意闲逛着,这才发现河边居然还搭有帐篷。
      继续走着,走进了一家叫“眠花楼”的。这客栈名字真怪,可也蛮有诗意的。我本着试试运气的想法,寻找类似小二或是老板的人。
      “哎哟,这位——哎哎,你走错了吧?我们这里只收女人的!非要卖身的话,上那边醉月楼去——那边男女兼收。”
      ……走错了。但比起走错,更让我汗颜的倒是……切,难道我身上一点嫖客味都没有的么。把我当成女人还勉强说的通吧?一摸下巴,正胡子拉碴的,有哪个白痴会认错啊!这家伙明显跟我过不去嘛!
      狠拍柱子,待到我看见楼上在落灰的时候,我冲着那鸨母轻言细语地回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要卖身啦?我看你是嫉妒我长得比你有个性,想卖了我吧。”
      “啊呀呀呀,这位爷——刚才真是对不住您呐,您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翠儿、小蝶,快过来陪陪这位爷……”
      说罢,两个着红抹艳的伶女舞着扇子翩跹到了我的面前。啧,没小书舞的好看。本以为差不多也就那样了,可当她们触到我衣袖的时候,我忽觉浑身别扭,像是那种万条虫子在手上爬一样,顿时一阵反胃。
      没给他们继续靠近的机会,我一抽手,向鸨母大叫:“陪我就免了,随便找间空房给我当客栈用!”
      鸨母一脸不解和鄙夷。她正欲开口,却被我打断了:“敢废话半句我就让你这‘眠花楼’变成‘扁花楼’!”于是,她只得摇摇头,指向楼上的“李花间”。

      这房间还算正常。该有的基本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有。最重要的是,门可以反锁。不知道要的钱会不会比一般客栈多呢……算了,管它多少,都按一般标准给。我还不信她连我都敢敲诈。
      躺在床上,睡不着,好无聊。本想趁这时跟别人闲扯,再打听些消息的,可现在这状况我说什么也不想走出这门。刚才的不适八成也是千触的错,把厌恶感扩大了。
      啊,早知道这样,就该以地为床,以天为被……
      望着身旁这剑,一时感慨无限。
      “喂,银烬——我们聊聊吧。”我对着剑喃喃道,压根没指望他会出现。
      又猜错了。他居然就这么出现,还一把坐上了床沿。在我正惊讶的时候,他发话了:“聊什么。”银丝在月光下少了那泛着的淡金光芒,竟有些发蓝。眉间的那两颗红勾玉更是多了几分妖艳的味道。但即便是月光,也掩不了那似笑非笑的容颜中所透出的味道——空灵却不见清高,霸道却不居高临下,绝俗却似与这红尘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不知道。”我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废话。
      他眼一闭,脸色顿时冷了两度。
      说错话了……
      他睁眼睁了一半,以相当平静的语气跟我说了那么一句:“那就睡觉。又或者,你爱怎样就怎样。”
      喂喂,怎可以就这么逃掉啊!我立马回声:“给我讲故事!”
      他似是惊了一下,又在我没察觉的状态下冷静下来,道:“……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
      ……我只活了七年又怎样,长成十七的样子不就完了么。
      我以为他会彻底看扁我,但我还是猜错了。他居然就这么坐在床沿,跟我讲起了那个据说是总爱用动物来作比喻的世界里的童话故事。
      从前,有一片森林,里面住着各种动物。在某个角落里,有一头猪和一只乌鸦。乌鸦和猪的关系不是很好,乌鸦常被猪欺负,结果他们争吵得越来越激烈。某天早上,乌鸦和猪的房子上都被写了字。猪的房子上写着“我是蠢猪”;乌鸦的房子上写着“我是美丽的乌鸦”。猜一猜,写字的是谁?
      我说,是乌鸦。哪有谁会说自己笨的啊?
      他微微笑了笑。他说,我还小,不明白其中藏了什么。
      我问他:“那你说说,会是谁啊?”
      他的回答,令我狠狠地吃了一惊。他说这个故事应该是——
      猪房子上的字是乌鸦写的,乌鸦房子上的字是猪写的。乌鸦被猪欺负,自然想要报复,便在猪房子上写了字。又为了避免被怀疑,乌鸦没有在自己的房子上动手脚。一会儿,猪怀疑是不是有盗贼,便出门一看,发现了那几个字。于是猪想,不如将计就计,嫁祸给乌鸦。于是猪又在乌鸦房子上写了字。到了第二天,动物们都说笨乌鸦心肠坏,于是它们赶走了乌鸦。
      说着,他轻叹了一声:“神魔,又怎不是这猪和乌鸦……”
      什么又怎不是这猪和乌鸦?这句话听着好生奇怪。或许,那个世界的人都很奇怪。又或许,奇怪的不是他们,是听不懂的我。
      本就不想睡觉,他讲起故事我反倒更有精神了。
      “银烬……如果我爹是你就好了。”他很完美,也很温和,如果我有那样一个爹,是不是会幸福地长大、娶妻、继承家业、再安享白首……呢?
      他冷哼一声,道:“随你怎么觉得。反正这虚幻的世界到底会怎样,我也管不着。”
      明明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世界,他又为何说这是虚幻……我闭眼,努力寻找那以薄得像烟一般的睡意。
      “但如果你硬要认我做你爹,我也无所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猛然惊起。可我眼前什么都没有,空的好似从来不曾有过谁在。
      扬州州风扬,醉月月未醉,问剑剑反问,眠花花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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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囧了,这肯定是偶更新最快的一次…………
    之后再补习到7月底就是地狱般的高三了……我不要高三啊啊啊啊啊~~~~
    ------再次刊误!
    -----10年4月2日轻度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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