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翎儿问段启正:你的愿望是什么?
段启正回她四个字:杀了赵晔。他又问:小翎儿,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段翎儿不假思索:我想替你实现这愿望。
内容标签: 悲剧
 
主角 视角
段启正
段翎儿
配角
老头

其它:复仇;情深缘浅

一句话简介:我有一个愿望,杀一个朝廷命官

立意:做人绝不能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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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剧情
  • 作品视角: 男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042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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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愿望,杀一个朝廷命官

作者:一只小胡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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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个愿望,杀一个朝廷命官》



      既是他恩师又是六扇门提督的上官侠在自家公堂之上问他:“段启正,你可知自己的罪名是什么?”
      刚被打了五十大板的段启正吐出一口积压已久的鲜血,语气不卑不亢:“大人,您旁边坐着的那位国丈之子刚说得很清楚,小人大逆不道,意图刺杀朝廷命官,罪……当诛!”
      段启正口中的国丈之子正是素来有混世魔王称号的赵晔,此刻他一身华服,正悠闲地坐在六扇门衙门听审。说是听审,实则是向上官侠施压,他此行目的十分明确,他要那不知死活的带刀捕快段启正的命。
      公堂上对峙的二人,一个是虽无实职但权势滔天的国丈独子,另一个是岌岌无名却刚正不阿的带刀捕快,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个人如今却埋下深仇大恨,这其中缘由得从日前的一件小事说起。
      昨日段启正与六扇门的师兄陆仁照例巡街,两人路过一个卖胭脂的小摊,段启正被那热情的摊贩拦住。
      “段爷,我们昨儿新进了一批胭脂,那颜色可好看的很呀,您不给家里的小娘子带一盒?”
      段启正二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到摊贩手中,豪迈的开口:“照旧,每个色都要一盒,再帮忙买点新鲜小菜,晚上一并送去我家。阿容最近新学做了一些糕点,你晚上没事的话就一起吃饭吧。”
      摊贩乐不可支的连应了几声好,熟练的将银子收起来后又忙不迭地招呼下一位客人了。
      陆仁意味深长的忘了自家师弟一眼,段启正了然道:“快收起你那酸溜溜的眼神,比衙门里躺着的尸体还瘆人。家里吃饭哪次少了你,而且阿容说最近认识了一位姑娘挺不错的,正想问下你的意思。师兄你也老大不小了,求你争点气,快点给我添一位嫂子吧。”
      陆仁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跟我老娘一个德性了。你师兄我素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帮我转告弟妹,吃饭可以,签红线就罢了。”
      两兄弟继续吵吵闹闹的巡街,途经一小巷时传来惨叫连连,二人匆忙赶去,发现一对老夫妇正被三五个官奴围着拳打脚踢。
      陆仁眼尖,识得那几个小厮身上穿的是只有朝中重臣的家奴才能穿的上等衣物,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决定拉着师弟撤退,哪知段启正却是一根筋,不管不顾的将几个官奴痛殴一顿后,还从身上搜出装着最后一点银子的钱袋赠与老夫妇让他们去看病。被救的夫妇二人感恩戴德一番后离去,只剩陆仁愁容满面。
      “阿正,师兄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错,但更重要的是量力而为,有些人不是我们这种小捕快可以惹得起的。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也得替花容考虑,你们成亲不过三月,你忍心让她每天为你担惊受怕吗?浩祁兄前车之鉴可就摆在那里了。”
      听到记忆中久违的名字,段启正愣了几秒,他低头望一眼自己身上这身制服,握紧了手中的剑,正色看他:“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答应你,以后尽量见机行事。但至少在我穿上六扇门衙役这套官服的时候,我就做不到见死不救。”
      陆仁最看不得段启正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他往师弟屁股上踹上一脚:“你师兄我一向杞人忧天,你也别摆出这么严肃的样子,看得我胃口全无。好歹咱大人也是官拜四品的六扇门提督,你又是他最疼爱的弟子,只要你惹上的不是赵家,我保证你活得比我都长。”
      “我本来就比你年轻,自然比你活的长。”
      两兄弟相互闹腾着往家的方向走去,笑闹声撒了一路。
      当第二天一早被通知和段启正一起上衙门公堂时,陆仁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谁叫你乌鸦嘴。
      六扇门公堂内,被告段启正跪着听审,陆仁作为人证在一旁候着。
      “段启正,有人控告你昨夜刺杀朝廷命官,你可认罪?”提督上官侠将惊堂木拍在案桌上,段启正抬头望向恩师,发现素来处变不惊的他面容上竟透出一丝紧张。
      “回禀大人,卑职昨天傍晚时分与师兄陆仁巡街,除了教训几个欺压良民的恶霸之外,并未做出任何越轨行为,请大人明察。”
      “大人,我可作证,刚才阿正所言句句属实,刺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简直是荒唐至极,我们愿与上告之人与当堂对质,还请大人严惩这等信口雌黄的奸诈小人,还师弟一个公道。”
      “那谁又来还我府三位家奴一个公道呢?”
      衙门上的众人齐刷刷往门外望去,一身华服的赵晔出现在六扇门。赵晔抬起左手轻轻一摆,他身后的人就将三个蒙着白布的担架放在衙门的地上。
      随后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七八个响头,他再抬头时额头鲜血淋漓。陆仁和段启正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一时之间却又不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那人跪爬到三副担架面前,一一扯开白布,露出伤痕累累的三具尸体。看清尸体身上的装饰,陆仁终于记起这人是谁,他就是昨夜暴打老夫妇的官奴之一。而段启正在看到赵晔亲临六扇门的瞬间,也突然明白为何上官侠这次会失了平常的稳重。
      “提督大人,段启正这大逆之徒昨夜当街行刺我家公子,我们几个奴才舍命相护才保下他的性命,如今我家公子虽侥幸脱险,但我三个兄弟却再也回不来了。小的虽读书少,却也知道杀人偿命这四个字,求大人给我死去的兄弟们一个公道。”
      不知何时已经被安置在上位就坐的赵晔突然开口:“奴才就是奴才,连个话都说不清楚。段启正意欲刺杀朝廷命官,这是影响国本的大事、公事,怎被你说的像是寻私仇一般?”
      “赵公子此言何意?”上官侠闻言内心焦虑,表面却不动声色。
      “坊间传闻上官公子暴毙之后,上官大人就身体抱恙,看来所言非虚呀,这么简单的道理都听不明白了。”赵晔接过家奴递过来的热茶,饮了一口:“家父乃当朝国丈,是圣上钦点的特使,虽是虚职官阶却高。我乃家中独子,父亲与我等同一体,段启正胆大包天竟敢对我下手,那岂不就是刺杀朝廷命官了。”
      那官奴反应极快,“我家公子说的没错,人证物证皆在,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提督大人不要包庇属下,让天下人心寒。”
      “满口胡言。”旁听的陆仁大怒,一脚将官奴踹翻在地,他跪下陈述:“大人,莫听他们一派胡言。他们恶人先告状,是欺压良民在先,阿正只是出手教训了一下,断不可能致死,刺杀朝廷命官更是荒唐至极。昨日我与阿正一直在一起,我就是人证。”
      “在衙门之上你们尚敢伤人,昨夜那种偏僻之地自然更加为所欲为了。”官奴受了一脚却很得意,故意大声叫唤:“你们是师兄弟,你自然帮着他说话,你的证词不能作数。”
      眼见二人愈吵愈兄,伴随着一声“肃静”,上官侠再次拍下惊堂木。
      “陆仁与段启正乃同门,证词难免有失偏颇。”上官侠无视陆仁惊诧的目光,望着官奴道:“你和死者亦有深厚情谊,你的证词亦不可信。既然双方证词存疑,此案就择日再议。”
      “等等,谁说我只有一个证人。”
      赵晔挑衅的看着自己来了之后不发一言的段启正,无声的说了几个字。段启正天赋异禀,从小就能识别唇语。他辨认出赵晔只说了四个字,你死定了。
      赵晔说的没错,段启正要死了,就在一天后。
      京都内有一关门关押死刑犯之地,名为慎刑司,这就是段启正度过人生最后时光的地方。
      “阿正,你别担心,还有一天的时间,大人那么疼你,我回去求他,让他改判;大人不同意我就去告御状;还有慎刑司关押的犯人这么多,我们可以买通这里的人来一招偷天换日;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劫囚,还能干些什么呢?我想想,我想想……”陆仁喋喋不休,彷佛只要他说话不停歇,他的师弟就不用死。
      “陆仁,你平常不是最劝我量力而为吗,怎么今天犯傻了?”认识这么多年,段启正第一次喊了师兄的大名,他隔着栅栏握住他的手:“师兄,麻烦你为不争气的师弟做最后一件事。阿容她性情柔弱,怕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拜托你回家照看,别让她出事。”
      当陆仁急匆匆的赶到段家时,花容正在为丈夫编织新的钱袋。陆仁握紧了拳头,将噩耗告知她。出人意料的是,花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脸上依旧维持着一贯的淡淡的笑意,就连手上缝线的动作都没有停止。那细长的针尖刺入她的手指,有晶莹圆润的血珠滴落在地,她却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
      “陆师兄,你刚说后来的证人是谁?”
      “是那对老夫妇,是被阿正帮过的老夫妇啊。他们上堂作伪证,声称亲眼看见阿正刺杀赵晔,连阿正给他们看病的钱都被他们说成是封口费,老妇人还将你送给阿正的那个写着他名字的钱袋作为证据上交了。人证物证皆在,这才真正坐实了阿正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啊。”
      一向个性洒脱的陆仁最终还是没忍住,破天荒的嚎啕大哭起来。
      “阿正现在是被关押在慎刑司吗?”
      花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强忍着着泪露出了微笑。她心想,阿正,别怕,我会救你的。
      一天后,京都的荒山上多了一座孤坟,墓碑上刻着段启正的名字。陆仁跪着烧纸钱,上官侠在倒酒,还有一个因失血过多而昏倒的人躺在坟前。
      那昏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死里逃生的段启正。
      陆仁和上官侠一直等着段启正醒来,告诉他墓碑的真相。
      段启正看着陆仁的嘴开开合合,听着他从白天讲到黑夜,他只记住了几句话。陆仁说,原来在慎刑司只手遮天的监管曾是花家的奴仆,一直对花容有非分之想。花容为了救他,委身和慎刑司监管共度一夜,最后让监管以一死刑犯换出了段启正。而在得知段启正脱险后,花容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在这段美救英雄的故事里,陆仁没有告诉段启正的是,抢救花容的大夫曾言,这女子命苦,生前可能遭受过非人的对待,不然她不足月的胎儿绝不可能胎死腹中。
      “我要替阿容报仇,我要杀了那畜生。”段启正双目赤红,青筋暴起。
      “那浑人知晓你是武学天才,担心你报复,遂将你掉包出来前就挑断你右手手筋。如今你武功全废,还是个假死人,你是报仇还是送死?你若真死了,你对得起替你躺在这地底下的弟妹吗?”
      得知妻子死讯的段启正精神已经失控,他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外冲。
      “你去报仇吧。”上官侠将一玉佩交给段启正,段启正认出那是他儿子上官浩祁的遗物。“你拿着这玉佩去鸡鸣山找浩祁的师父一鸣道人,他的左手剑法举世无双,学成之后再来报仇。你现在出去只能白白赔上一条命,你这样如何对得起视你如亲弟的陆仁,你又有何面目去见花容?”
      这是上官侠时隔五年第一次提起死去的上官浩祁。
      上官浩祁是京都最年轻的御前侍卫,他曾是上官侠乃至整个六扇门的骄傲,可他依旧折在赵家手上了。他在宫中巡查时发现赵晔与禁军首领有利益往来,于是暗中搜集证据想要在御前揭穿他们的阴谋却惨遭毒手,死后还背负着私通宫女的污名。
      “赵氏以我妻女性命为要挟,我不仅不能帮我儿洗冤,还亲手将他用命换来的证据交出以换得家人安全。我上官侠枉为提督,我担不上你一声师父,更担不起浩祁一声父亲。这些年来,我连死都不敢,因我没有脸面去见他。”上官侠抚上段启正的肩膀:“阿正,你的个性和浩祁很像,我知道劝不住你,我只希望你好好谋划,别像我,别像我……”
      上官侠走出老远,段启正依然能听到他在重复着别像我这三个字,可他终究没说清楚到底别像他什么。
      最终段启正还是决定依上官侠所言,去鸡鸣山寻找一鸣道人。他打晕一马夫并盗其衣物,在陆仁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京都。但刚出城门不足二里,他的盘缠就被一灰头土脸的黄毛丫头给偷了。那被抓了个现行的丫头胆大的很,不仅不哭不闹,反而还讹上了他。
      “你我从未见过,你怎么知晓我的名字?”段启正原本只想取回自己的盘缠,并未想惩戒对方。但当她喊出段启正三个字时,他戒心大起,瞬间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先把手松开,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小丫头小脸涨得通红,眼看就要厥过去了,段启正这才松开手,只是眼中的戒备并未散去。
      小丫头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我这人爱凑热闹,前几天六扇门的那场大案闹得人尽皆知,我当时就混人群里听审。”
      段启正依旧保持警惕:“可我如今已经易容,你又如何一眼认出我?”
      小丫头望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像我们这种混迹街头的小混混,想要活下去最重要的是什么?眼神好。别说你今天只是换了一身行头,就算你换了一张脸我也照样能认出你。”
      “既然我们无仇无怨,如今盘缠你也归还于我,我放你离开。”
      段启正收拾好行囊继续赶路,谁知那丫头竟像个狗皮膏药一般跟住了他,怎么也甩不脱。
      “你跟住我干什么?我的行李你也搜过了,我没什么钱的,养不活你。”
      “钱总是会花光的,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跟你学挣钱的本事。”
      段启正自嘲的笑了:“你还说你眼神好?我如今已是半个死人,虽是刀客却被人挑断了手筋,你能和我学什么本事?”
      小丫头灵活的转动手上的玉佩,“你不能,可它能。”
      段启正往腰间一模,果然空了。
      “天下第一剑客一鸣道人一生只有两大爱好,一爱吃,二爱和田玉。”小丫头摩擦着玉右下角刻着的“一鸣”两个字,“传闻他曾将自己心爱的和田玉送给了有缘人,并承诺持玉之人可任意许下一个心愿,他务必帮其实现。”
      “你的愿望是什么?若能打动我,我便让你跟着我。”
      “我的愿望是,杀一个朝廷命官。”
      “你说什么?”闻言想起了惨痛往事的段启正瞬间变脸,神情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小丫头瞬间怂了,“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我的愿望很简单,我想学本事,不想被人欺负,也不想再从野狗嘴里抢食,我想活出个人样。”
      即使当时快被段启正掐死也没流泪的丫头,在说完这几句话后却红了眼眶。见段启正迟迟没有反应,她放下玉佩默默的走远了。段启正几次想要叫住她,却终究没有开口。因他想着虽说找到一鸣道人事情就能有所转机,可鸡鸣山远在千里之外,他如今又只有基本的自保能力,随时都有危险发生,她跟在自己身边未必是件好事。
      段启正是被惊醒的,因他一睁开眼,就发现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段大哥,你是不是嫌我没本事,怕我成为你的包袱才不愿意带着我?”
      “怎么是你?你会易容术?”段启正诧异的看着“自己的脸皮”被撕下来,露出小丫头清秀的面庞。这回她把脸洗干净了,面容虽稚嫩可五官异常精致,长大后必是难得的美人。
      小丫头道:“算是也不是。我爹娘生前是唱戏的,我从小就跟着他们天南地北的跑,爹娘常说唱戏最重要的是要学会观察和模仿别人,这样戏才唱得好,才有钱挣。所以我从小就练就了模仿他人的本事,只要被我细细观察个一两天,我就能装扮成别人的样子。虽说细看难免会露馅,但短时间内唬唬人还是没问题的。你刚睡醒不够警觉,自然被我糊弄过去了。”
      段启正从她手里接过那张面皮,细细看了下,果然还是有不少差距。
      “你叫什么名字?”
      “翎儿。我娘说希望我长大后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飞,所以给我取名翎儿。”翎儿跪在段启正面前:“段大哥,我求求你,带我一起去找一鸣道人吧。你看,我会偷东西,还会变脸,而且我还小又是个姑娘家,吃不了多少东西的,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段启正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独自站起走了。
      他走了半天回头喊:“傻愣着干嘛,还不帮我把包背上,跟过来。”
      翎儿这才注意到他的包袱还在自己脚边,拿起包袱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
      两人边走边聊天,段启正问她,我如果真走了你怎么办?翎儿笑嘻嘻的说,那我就偷了你的玉佩,让你找不到人,这样你还是得回头找我……
      十年后,江湖有一鸡鸣老妖名声鹊起,传闻他杀人不眨眼,是暗夜之王。
      是夜,当一把一米有余的大刀将一个彪形大汉的脸劈成两半时,全身都笼罩在红袍下的少女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蹲下细细观察这具瞬间死透的尸体,最后将他腰间绑着的剑穗收进怀里。
      “段翎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少女杀手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她脸上挂着纯真的微笑,飞扑到一中年男子怀中。
      这男人正是断了一只手臂的段启正。
      十年前,两人终于找到了隐居深山的一鸣道人。段启正拿出上官侠交给他的信物,换一个求绝世武功的愿望。一鸣道人用吃了两只芦花鸡的功夫听完了他们的遭遇,他打了个饱嗝后只说了一句话:“那行吧,先杀一百个恶人再说,我从不教废人习武。”
      段启正发现此行选择带上翎儿是非常正确的决定。翎儿自学得一手好厨艺,时常将一鸣道人哄得晕头撞向,所以他在前几年虽未亲自教授二人武功,但房中的武学秘诀却从未设防。翎儿或哄骗或偷盗,将数百本秘籍翻了个底掉。
      一鸣道人收藏的武学秘籍十分精妙。只是翎儿毕竟是姑娘家,虽古灵精怪却晕血,所以她专攻逃生的轻功和暗器、医术,而报仇心切的段启正学的多是杀招。两人皆是天资聪颖之人,又配合默契,所以习武之路十分顺利。可即使如此,完成一鸣道人定下的杀一百个恶人的任务还是耗了他们五年的时光。因这一百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鸣道人指定的精通不同武学的特殊目标。
      来鸡鸣山的第五年,段启正和翎儿终于成功斩杀九十九人,而变故就在最后这一个目标上出现了。二人联手搏杀,哪知对手武艺卓绝还使得一手好暗器,段启正为救翎儿被削去右手手臂,翎儿急怒之下当场砍下对方头颅。一向极少落泪的翎儿看着断臂的段启正哭的像个孩子,但段启正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没了也好,反正右手经脉早被挑断了,这样正好能专心练左手剑。
      就在段启正断臂的这一年,两人正式接受一鸣道人的亲传武学。因断臂改练左手剑的段启正虽勤勉修习,却始终难有突破。而深陷在愧疚之中的翎儿却一反常态,硬生生的逼迫自己克服了晕血的毛病,还不顾段启正的劝阻,执意修习以损耗寿命为代价的截杀术。翎儿没日没夜的钻研武学,到了学武的第十年,不仅她“鸡鸣老妖”的称号让人闻风丧胆,就连一鸣道人都称自己要败在她的刀下了。
      段翎儿将装着方才脸被砍成两半的人的首级的盒子放在一鸣道人面前,她脸上神色莫辨。一鸣道人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站着擦剑的段启正身上。
      “年轻人,十年都过去了,你当真还不能放下?如今你虽过得无什意趣,但好歹性命无忧,还有小翎儿陪着,将来有人养老送终,为何偏偏还要前往京都寻一条不归路呢?京都水深,我听闻赵晔又将年仅十四的幼妹赵般若送上皇帝床榻,如今赵家圣眷正隆。你此时去赵府行刺,可曾想过自己或许会回不来?”
      段启正将擦得锃亮的剑插回剑鞘,直视他的眼睛:“道长,倘若阿容没死,我儿子应该刚过九岁生辰。”
      段启正向一鸣道人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的持剑往京都方向而去,段翎儿紧跟其后。临行前,一鸣道人叫住她。
      “小翎儿,你可还记得你的愿望是什么?”
      像是想起了极有趣的事情,段翎儿罕见的露出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甜美微笑,她冲他调皮的眨眨眼,语调轻快的说:“老头,等我回来再给您做芦花鸡。”
      一鸣道人对段翎儿最后的印象就是要给他做芦花鸡。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穿着鹅黄长衫,笑得甜甜的,露出脸上浅浅的两个小梨涡,久违的和当年初见的小女孩的影像重叠。而在更多时候,在一鸣道人的记忆里,段翎儿都是一身艳丽红袍,蒙面执刀夜行杀人。在同龄女孩享受父母和丈夫疼爱的时候,她却为了段启正,把自己打磨成最好的一把杀人刀。
      十日后,一鸣道人听闻赵晔遇刺,赵府震怒,将刺客悬于城门之上,曝尸三日以慰赵晔亡灵。他叹息着摇摇头,那个身世可怜的年轻人终究还是折在京都了。
      “道长,有人托我还你一样东西。”
      当听到赵启正声音的时候,一鸣道人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一鸣道人回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断了一只手臂的段启正。只是不过十天,他竟像老了十岁。他手里捧着一个包裹,他闻出是芦花鸡的味道。平日贪嘴成痴的老头这次不为所动,他的目光落在门外马车上托着的棺木上。
      “那棺材里躺着的人……是谁?”
      “我要杀赵晔,没杀成,翎儿武功比我好,就替我杀了。”
      段启正神色如常,只是藏在衣袖下的手却颤抖的厉害。
      “我知那丫头素来胆大,却不曾想她竟胆大至此,三天前赵晔迎娶第八房小妾,她打昏原本该出嫁的妾室,代替她坐上花轿,一路击鼓鸣炮的进了赵府,最终在洞房花烛夜将醉酒的赵晔斩于大红喜被之上。”
      段启正将芦花鸡递给他,“她被高悬于城门之上,我想救她,她却不肯。我隔着人群看懂她的嘴型,她说给您做好的芦花鸡藏在城郊了,让我取出来带给您。”
      一鸣道人接过芦花鸡的手在颤颤发抖,仿佛手中托着的是一尊巨石。
      段启正将左手搭在段翎儿的棺木上,哑声问道:“道长,你可知翎儿原本姓氏为何?”
      “犹记,姓白,唤白翎儿。只因你对其有恩,遂改姓段。”
      白翎儿这名字犹如一根长针刺入段启正头颅,许多过往不清晰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
      当年京城小巷,他救下一对老夫妇,老夫妇磕头跪谢,称白家人一世不忘他恩德,若公子不嫌弃,可让家中小女唤她一声义兄。
      段启正沿着棺木坐下,仿佛不能承受这痛苦一般,用手大力的揉着太阳穴,继续问他。
      “都说一鸣道人最烦与人打交道,做事说一不二。我拿着你送给浩祁的玉佩才勉强求得你教我习武。你与翎儿素昧平生,为什么你会同意让她留下来,不但不追究她来历,还教她学武?我喝醉那天,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一鸣道人撕下芦花鸡的鸡腿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开口:“原因很简单,只因她手上有我送出去的另一块玉佩。”
      一鸣道人告诉段启正,他这一生只送出过两块玉佩。一块给了他最得意的弟子上官浩祁,另一块给了曾对他有一饭之恩的白家夫妻。
      “年轻人,你知道吗?小翎儿一直想还你一条命。她希望你能原谅她的父母,其实她父母当年是迫于无奈,赵晔拿她性命做要挟逼迫白家人上堂做假证,这才连累你一家受难。白家夫妻得知你凄惨境遇,悔恨交加,想要替你鸣冤,但又怕小翎儿再遇险境,于是将玉佩交给小翎儿,让她前往鸡鸣山寻我。”
      段启正问:“那对老夫妇最后怎么样了?”
      “他们刚出家门就被射成了靶子,死状很是凄惨。而这一切,被折返回家取盘缠的小翎儿尽收眼底。”一鸣道人啃完一只鸡腿,只觉得口中发涩,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芦花鸡可以这么难吃。
      段启正突然记起,当年初见,年纪尚轻的翎儿一眼就认出自己是假死的逃犯,并使出浑身解数跟随他。那时,她是故意接近自己的吧?
      “我与小翎儿并非素昧平生。”一鸣道人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了,将剩余的芦花鸡尽数倒入篓中,“我承他父母一饭之恩时,恰逢她满月。白家娘子十分热情,说我和她孩子有缘,请我给她取个名字。我抬头一看,发现空中正好有一群鸟经过,于是我便笑说唤一翎字就很好,愿这孩子长大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
      段启正低垂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见段启正没有说话,一鸣道人继续说:“你带翎儿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孩子不一般,我从未见过哪个孩子的眼神像她那般坚定。我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你猜,她说什么?”
      他透过敞开的窗户,向外望去,不知何时起,天上乌云遍布,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这让他不禁想起十年前与翎儿重逢的那个夜晚。
      彼时不过十岁的翎儿跪在门外,那日暴雨倾盆,她被淋得不成样子却依然挺直了脊梁,脆生生的说:“白发老儿,你不可不收我,我是有大愿之人,若成之,我必守你身侧,供你差遣,保你百岁无忧。”
      此时一鸣道人正在为昏睡过去的段启正盖上薄被,这时发现他手中紧紧的握住一件东西。他掰开段启正的手,发现是写有他和妻子花容名字的婚书。
      他一边收好发皱的婚书,一边问跪在外面的人:“孩子,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是,杀一个朝廷命官。”
      翎儿抬手擦掉脸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字一句道:“段大哥帮我父母脱困,却被构陷刺杀朝廷命官,我心不平。所以我白翎儿有生之年必真要斩杀那狗官赵晔,坐实他这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这样我们两家亲人也算死得不冤了。”
      段启正双目赤红,沉默半响,良久,才将头伏在段翎儿棺木上,发出呜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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