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见鬼了

　　A市的天，娃娃的脸，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中午吹了阵风，下午就阴云密布，不多时便哗哗下起倾盆大雨来。
　　迟暮站在窗前，透过雨幕看向街上行色匆匆的人。同事小张端着杯子路过，凑到他身边：“下班了，下这么大雨，你也没带伞吧？”
　　“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天气挺好的，就没带。”这么说着，迟暮还是下意识地翻了翻包，果然——从包里翻出来一把伞。
　　“……”
　　“……”
　　小张羡慕地看着他手中的伞：“真好，这个天打车估计也不好打，有伞就能去坐公交回家了，你可真是未雨绸缪啊。”
　　“呵呵。”迟暮尴尬地笑了两声，自己还在心里嘀咕，明明没记得带伞。不过家里的怪事也不止这一两件，不差一把伞的事儿了。

　　回到家中，迟暮随手将门带上，环视一周，边换衣服边自言自语道：“嗯？垃圾扔过了？我今早丢过垃圾么？好像屋子也变干净了？这是闹鬼了？”
　　正这么想着，衣兜中的手机“滴”地响了一声，迟暮连忙掏出来看，是好友吴安文发来的消息：迟暮，周末有个同学聚会你来不来？
　　迟暮：去，在哪？
　　吴安文：周日中午11点，迎宾大酒店四楼渤海厅。
　　迟暮：好。
　　发完消息，迟暮随手将手机锁屏丢在床上，拎起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准备洗澡。在他进入浴室之后，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床上的手机却突然亮了起来，只见那手机凭空飘了起来，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将它从床上拿起来翻看几下，又锁好放到了桌子上。

　　周日，早上八点，迟暮被一阵闹铃声惊醒，他随手摁掉闹钟，躺在床上闭目回神。少顷，他才想起来，今天有场同学聚会，疑惑地翻了翻手机，依稀记得自己并没有定过闹钟。摇摇头，翻身坐了起来，起床去洗漱做早饭。
　　准备完毕，手机响了起来，迟暮一看，是不认识的号码，还是接了：“喂，你好？”
　　“迟先生？我是您叫的车，已经到了您小区门口，车牌号是XXXXXX，请您尽快出来吧。”
　　“哦哦，好的，您稍等。”尽管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叫了车，迟暮还是尽快下楼，到了小区门口。只见果然停着一辆出租，装着满肚子疑问，迟暮上了车。
　　“迎宾大酒店？”司机和蔼地问道，丝毫没有要绑架他的样子。
　　迟暮点点头，觉得自己最起码没有人身安全的问题了。
　　司机一路安好地将他送到了迎宾大酒店，迟暮扫码付了车钱，完完整整地到达了目的地，脑子里想到的坑蒙拐骗套路一个也没发生，司机正常地就像一个出租车司机——除了自己明确记得自己根本没叫过车之外。
　　一路想着上了四楼，迎面一个人迎了上来，给了他一个熊抱：“老哥，好久不见啊。”
　　迟暮回抱了他：“吴哥。”
　　吴安文和迟暮是大学舍友，吴安文上学的时候比较吊儿郎当，整个人成天有点神神叨叨，不太合群，迟暮比较内向，不太爱跟别人打交道，偏偏俩人能玩到一块去，整个班里数他俩关系最好。毕业之后，迟暮找了工作忙了起来，吴安文却选择继续深造，俩人虽然同在一个城市，见面次数却实在不多，顶多在网上聊聊天。
　　好久不见老朋友，迟暮也比较激动，暂时将家里的怪事抛在脑后，和吴安文聊起了天。
　　这次同学聚会选的是自助，他俩来的比较早，只有少数几个人到了，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后俩人就端杯饮料找个角落坐了下来。
　　吴安文上下打量迟暮两眼：“老哥，我观你面色红润，近日定是命犯桃花，是有什么艳遇？”
　　迟暮无语道：“还艳遇呢，我最近怕不是撞了鬼。”
　　闻言，吴安文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说来听听？”
　　“啊，你不知道，这两天我身边发生了好多怪事，”似乎是终于有吐槽的地儿了，迟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下雨天明明忘记带的伞莫名其妙出现在包里，每天屋子都会莫名其妙变干净，就算今天出门都有人给约了得得打车……”
　　“哈哈哈，”吴安文听得笑了出来，“你这哪是遇见鬼了，明明是遇见田螺姑娘了。”
　　迟暮：“……你别开玩笑了……”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吴安文凑近他，故作神秘地小声问道：“那你有没有被吸了精气的感觉呢？”
　　迟暮也被他带着紧张了起来，仔细地想了想，正经地回答道：“没有诶，我觉得这两天身体可好呢。”
　　看见他这幅呆萌的样子，吴安文又笑了出来：“那你担心什么，就当养了个田螺姑娘。”
　　闻言，迟暮竟发现毫无理由反驳：“你说的有道理诶……那我先去吃点东西压压惊，听说这家自助的烧烤很好吃。”
　　吴安文摆摆手：“去吧去吧。”
　　迟暮端着盘子起身去了烧烤的摊位。吴安文在他走了之后，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空地，压低声音：“现在周围没人了，你可以说话了。”
　　在别人看来是空地的地方，在吴安文看来，却站着一位姑娘，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穿着宽松的衬衫和裤子，脚上踩着一双拖鞋，好像在家里一样。
　　姑娘本来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听见他这话，惊讶地转过头来：“你能看见我？”
　　吴安文点点头：“是啊。”
　　“我是鬼啊，你怎么能看见我？你是道士么？”
　　我又没有道士证，而且又不只是道士能看见鬼，吴安文腹诽着，面上还是点点头：“算是吧……你不去投胎，在人间徘徊干什么，不怕被鬼差抓走么？”
　　“我也不知道呀，莫名其妙就错过了，鬼差？好像见过，但是他们好像每次都看不到我？”
　　“……那你干嘛缠着迟暮？”
　　姑娘突然扭捏了起来，目光闪闪烁烁，说话也吞吞吐吐了起来：“哎呀，这个嘛，你也知道，那什么，都说少女慕春荣嘛~~”
　　“……”这理由很好很强大，迟暮那小子母胎solo竟然还真是走桃花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吴安文心中想着，嘴上问道：“那你这么飘着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要我送你去投胎？”
　　姑娘摇了摇头：“暂时不想去，这么着陪着迟暮哥哥也挺好的。”
　　吴安文见她这样，长叹口气，伸手递给她一个球：“好吧，那这个东西你拿好，想通了就把它往地上一摔。”
　　姑娘接过来那个红白相间的小球，好奇地问道：“这什么？精灵球么？”
　　吴安文无语：“不是……这是鬼差召唤符，他们可以带你去投胎。至于为什么长成这样，可能和最近他们比较沉迷游戏有关……”
　　抬头看见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吴安文正色道：“行了，你平常收敛点，迟暮已经有点被你吓到了，而且不要做害人的事。”
　　姑娘闻言连忙点头：“好的好的，道长放心，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去找你的迟暮哥哥吧。”
　　姑娘点点头，转身蹦蹦跳跳地走了。吴安文看着她这样子，心想：还真是呆萌配呆萌。

　　同学聚会结束后，迟暮回到家中，闻着身上的酒气，毫不犹豫地脱掉衣服进了浴室。
　　听到水声响起，跟着他飘回家的姑娘蹲在迟暮的衣服前，开始细细分类，边分类边碎碎念道：“这件不能水洗，这件可以，浅色深色分个类……”
　　尽职尽责给衣服分类的姑娘丝毫没有发现，浴室的水声已经停止了，发现少拿了换洗衣服的迟暮出来准备拿衣服，就看见了自己的衣服在空中飞舞的样子。此时，姑娘也正好抬头，在迟暮看不见的地方二人来了个对视。
　　“……”
　　“……”
　　片刻沉默，迟暮的家中响起了两声尖叫，“啊！！！！！”
　　“有鬼啊！！！！！为什么我的衣服会自己飞啊！！！！啊啊啊它朝着我飞过来了！！！！！！！”
　　被吓懵了随手扔出衣服的姑娘闻言一顿，对哦，他看不见我，我怕什么？这时候，迟暮已经被吓得超然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朝着衣服扑了上去，决定鬼就鬼吧，先拿回来衣服再说。姑娘吓得赶紧往旁边一躲，兵荒马乱之下，俩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不知是什么原因，姑娘竟被撞得现了形。
　　俩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又是两声尖叫，“啊——”
　　迟暮崩溃地叫道：“你你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姑娘也崩溃地叫道：“你为什么能撞到我啊？？？！！！”
　　迟暮：“……”他鼓起勇气偷偷打量了对方一眼，清秀的姑娘，除了疑似鬼之外，好像没什么可怕的，咦？有点眼熟？
　　“小梅若？”
　　姑娘闻言，愣了一下，看向迟暮，眼眶里迅速涌出了泪水，扑了上来：“呜呜呜，迟暮哥哥，是我啊……”
　　冷不防被女鬼扑了一个满怀，迟暮腿都软了，可是看对方哭的这么伤心，他也不忍心说什么，强忍着颤抖的语调，尽量平稳地说道：“别，别哭了，你，你先起来，我，我有点腿软。”
　　姑娘倒是挺听话，从地上爬了起来，还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让他坐在床上，自己站在一边，一开口还带着哭腔：“对不起，嗝，吓到，嗝，你了，我，嗝，错了……”
　　迟暮咽口唾沫，压下情绪，勉强带上了一个笑容：“没，没事。”
　　斟酌了一下，迟暮小心开口：“我记得你，不过，你不是那什么……就是，新闻上，警察说你是跳楼……”边说边观察着姑娘的神色。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梅若委屈得都快哭了，“我太倒霉了。原本在楼顶晾衣服，不知道是谁随手乱丢的易拉罐，我踩上去就滑到了，结果那栏杆年久失修，我就直接从楼上掉下来了。”
　　“……那你确实是，不太走运。”
　　话音刚落，姑娘又伤心地哭了起来，迟暮一下子慌了神：“啊，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了，别伤心了啊……”
　　见对方仍旧委屈地哭着，迟暮生硬地转了话题：“那什么，这几天是你在照顾我么？”
　　梅若闻言，立马害羞了起来，这是“慕春荣”被男神现场抓包啊，尽管自己是个女鬼了，但还是个脸皮薄的跟什么似的大姑娘啊，她扭捏地回答道：“是，是我。”
　　迟暮见对方不哭了，继续生硬地找话题：“啊，那谢谢你啊。”
　　梅若更加害羞了：“不，不客气。”心里却是激动地上了天，啊，男神刚刚跟我道谢了！
　　迟暮丝毫不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还在绞尽脑汁地找着话题，二人相对无言，气氛无比尴尬……
　　半晌，梅若鼓足勇气，弱弱地问道：“我，我能继续住在您家么？”
　　“……”我能说不么？迟暮心里想着，试探着问道，“你不用去天堂——额，不是，这是在中国——去投胎么？”
　　梅若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走，我之前也遇到过几次鬼差，他们也不理我。”抬头看向迟暮，双手合拢，撒娇道：“求求你了，迟暮哥哥，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一瞬间，迟暮找到了当年跟在自己后面小妹妹的影子，他一心软就答应了下来：“好吧，那你先住下来吧，我去给你收拾一下客房。”
　　看着转身去收拾屋子的迟暮，梅若心里乐开了花，心想：我男神还是这么心软~

　　虽说答应梅若住了下来，迟暮心里还是不踏实，毕竟死了多年的人突然变成鬼找了回来还让你收留她这种事，换成谁心里也得打鼓。无处可以倾诉，迟暮又想起了吴安文。
　　他上班的时候找了个空档给吴安文打电话说了梅若的事情。
　　吴安文饶有兴趣地问道：“诶？这么说你已经见到你家田螺姑娘了？”普通人能看见鬼，也不是没有先例。
　　“什，什么田螺姑娘，那姑娘是我邻居，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后来读大学的时候去了外地就没见过，有一天在新闻上看到，说是跳楼自杀了。”
　　“自杀？”吴安文奇怪地问道，按理来说自杀不成厉鬼也该怨气颇重，自己那天看到的情况并非如此呐？
　　“她自己说是失足滑下去的。”
　　“原来如此。”吴安文点点头，阳间的记载错误影响了阴间的记载，鬼差照着生死簿勾魂，自然对她视而不见。
　　想到这里，吴安文问道：“那她现在住在你家？”
　　迟暮：“对啊，她说她无处可去，我只能让她先住下。”
　　吴安文安慰他道：“你也别怕，她又没做出来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不收留她，她岂不是一个孤魂野鬼漂泊，多可怜啊。”
　　迟暮：“……我也知道，我就是有点害怕。”
　　吴安文：“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叫上我，我阳气壮，不怕鬼。”
　　“……”
　　就这样，在吴安文“阳气壮”冲击之下，迟暮诡异地放下心来，接受了梅若住在家里的事实。

　　梅若住在迟暮家里，照旧每日打理他的生活。二人也渐渐重新熟稔了起来，时不时地追忆一下小时候皮上天的黑历史，日子竟也这么平淡地过了下来。
　　迟暮发现，抛去经常对自己犯花痴之外，梅若是个挺理想的室友。在家有人给做饭，在外有人给叫车，二人渐渐地，过出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可是梅若毕竟是鬼身，迟暮不止一次地看见她为了图方便从墙壁中穿来穿去，刚开始还会被吓一跳，后来也就淡然了，只不过每次见都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毕竟人鬼殊途，就算是《Ghost》里，男女主最后也是天人永隔了。
　　若是梅若活着，自己肯定会向她求婚吧？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迟暮自己也吓了一跳。随后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对梅若来说，不管是上天堂还是投胎，才是正确的路，自己不帮她想着怎么离开人间，反而想将她留下，真的是不可理喻。可是每当他想问一问梅若这方面的事情，就会败在对方那双充满了对自己的喜爱的眼睛之下，转而生硬地找个话题，想着过一阵再说。这可能就是现代人的通病——拖延症？
　　如此纠结了好一段时间，吴安文的到访替他解决了这个拖延症的问题。
　　“读过聊斋么？”吴安文接过梅若递过来的果汁，喝了一大口，心想这小妹妹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田螺姑娘”，脸上却端出来一副正儿八经的神棍样。
　　“读过。”二人异口同声，点头回答道。
　　吴安文饶有兴味地问道：“哦？那你们应该知道《伍秋月》了？”
　　“……？？？”两脸懵逼.jpg
　　“……《连琐》呢？”
　　“？？？”
　　“咳……《聂小倩》总看过吧？”
　　“这个看过，《倩女幽魂》超火的！！！”梅若高兴地答道。
　　吴安文一头黑线：“不是影视作品，原著看过么？”
　　“没有诶~”
　　吴安文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那说说看，你们看过聊斋的哪一篇？”
　　“《狼》二则！”俩人在这个问题上倒是回答的很整齐。
　　吴安文笑容凝固了，心想我人教版教材，还真忘了你们冀教版上有这个。他点点头，道：“《狼》挺好的一篇，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聊斋中提到的还魂之术。”
　　“还魂？”
　　吴安文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本《聊斋志异》放到俩人手里：“对，还魂，虽然说这是本志怪小说，但是其中提到了可以使用活人精血帮助死者复生，这种还魂之术确实存在。”
　　迟暮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青梅竹马变成鬼就算了，自己的死党怎么突然变成了道士？
　　吴安文仿佛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忍不住出声道：“我不是道士，道士都是要修行的，我这天天跑来跑去，连个火居都算不上好么？！”
　　梅若闻言，好奇地问道：“咦？道长你不是道士呀~那你是啥？”
　　“我是人！”吴安文没好气地说道，“你们还听不听我说了？”
　　“听听听，您继续说。”
　　吴安文掏出来一个小人，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跟个手办一样，但是那模样却是和梅若一样。他将“手办梅若”递给迟暮：“拿好了，现在流行火葬，也没法重新找到小妹妹的尸体了，干脆重新做了一个，你要是不怕疼，可以把它泡在你的血中，待上七天，小妹妹就可以借用它还魂了。”
　　“泡……泡在我的血中？”
　　吴安文摸摸下巴：“还有个稍微不那么血腥的法子，你把它供起来，每天要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和太阳落下的时候给它上柱香，香要用旃檀香，供上四十九天，也可以用它还魂。”
　　“这么厉害？”迟暮小心翼翼地捧好了手中的“手办梅若”，指着它问道，“这个东西很珍贵么？是用什么珍稀材料做的么？”
　　“还行吧，好像是叫P什么树脂，挺贵的，我特意在某宝上找的最好的材料订做的，耐酸耐碱，结实耐用。”
　　“……”
　　“……”

　　转眼便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离四十九天还有不到一周。都说一个好习惯需要21天才能养成，可是四十多天过去了，迟暮仍旧不能早起。这天早上，他又被梅若叫醒，去给那手办上香。
　　恭恭敬敬地点好了三柱旃檀香，青烟袅袅，整个屋子显得神圣了起来——当然，前提是忽略供桌上那个怎么看怎么像个手办的东西。
　　生灵信仰的力量是神奇的，尤其是号称“万物之首”的人类，最为纯粹的信仰之中蕴含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在迟暮多日的供奉之下，那手办渐渐显出一副鲜活的样子，好像随时可以活过来似的。
　　可是，迟暮渐渐发，他的生活周围，多出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走在路上，明明是个平地但他莫名其妙的会被绊倒；上班时候，常常有不认识的人跟他搭讪；而且无论是在哪里，他总是有一种强烈被窥伺的感觉，只有回到家中时，才能稍微缓解一二。
　　迟暮试图向吴安文求助，对方安慰他道：“没事，还魂之术毕竟是有违天道的，引起了天道的注意，你最近可能会比较倒霉，等小妹妹复活就没事了。”
　　就这样，迟暮在惶惶中捱过了最后几天，第四十九日的傍晚，他给手办上完最后一次香，只要等这香燃尽，梅若便可以借着这个“身体”复活了。
　　吴安文也被迟暮拉了过来，美其名曰“镇场子”。他坐在沙发上，捧着零食，喝着饮料，看着这俩人一副紧张的样子。
　　“咔嚓咔嚓——”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迟暮忍无可忍，扭过头对着吴安文道：“哥哥，我求你了，吃东西别发出声音好么？我这——”
　　对上正喝果汁的吴安文那无辜的眼神，他的话戛然而止。不是吴安文在吃东西，那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
　　梅若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俩僵硬地顺着声音来源之地看去，只见客厅那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那人慢慢向他们这边移来，行动间，露出了斗篷下的一根白骨。
　　俩人吓得紧紧抱成一团，因为过于恐惧，甚至叫都叫不出声。其中梅若的感觉更甚，好像见到了天敌，她缩在迟暮怀中一句话也不敢说。
　　迟暮见状，护住了梅若，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来我家干嘛？”
　　“还……魂……”那“人”发出了一阵听起来让人牙根疼的声音，目标却很明确，正是供桌上的“手办”。
　　感到被发现了，那人索性不再隐藏动作，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冲向了供桌，伸出一只白骨做成的爪子，抓向那“手办”。
　　迟暮二人眼前一花，就看到那人冲到了供桌面前，然后——穿过了供桌，摔在了地上。
　　“……”
　　“……”
　　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不信邪地爬起来，又扑向供桌，然后，再次摔在了地上。
　　“有什么好惊讶的？”吴安文拍拍手上的饼干屑，说道，“我做那手办的时候特意取了一丝小妹妹的魂魄放了进去。”
　　抬头看了看俩人的表情，他琢磨了一下，换了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说道：“就是说，那手办认主了，除了你俩谁也动不了。”他看向那不死心的黑衣人，慢悠悠补刀道：“就算是恶鬼王，也不行。”
　　那人抬头看向他们，斗篷之下的脸露了出来，只见那虽然还是一张人脸，可是下巴的部分却已经是白骨，不剩多少血肉了。一眼看上去着实有些吓人。
　　恶鬼王看了看吴安文，似乎判断出来这是个不好惹的，便朝着迟暮俩人而去。他心想，认主又怎么样，把那“主”吃掉不就行了。
　　他动作又带上了几分凶狠，直吓得迟暮二人连忙后退。俗话说，狗急能跳墙，兔子急了也能咬人，危急之下，更能激发人的潜力。迟暮心一横，一把把梅若推向吴安文，从旁边抄起拖把就朝着那鬼怼了上去。
　　恶鬼王虽然吞了不少生魂死灵，这么自不量力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手一挥打飞了拖把杆，然后又是一挥将迟暮扫到了一边，转身便朝着梅若追了过去。
　　“迟暮哥哥！”梅若被吴安文扶好，就看到了恶鬼王扫开迟暮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一幕。
　　吴安文扶住她，快速说道：“别紧张，现在丢出去召唤符。”
　　梅若本能地按照他说的，将那个鬼差召唤符丢了出去。只见那球摔在地上，原地腾起了一阵烟雾，那恶鬼王正撞在烟雾中。
　　等烟雾散去，就见屋里多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脸上带着一个金色的面具，挡住了他的样子。此时他手里牵着一条长长的铁链，将那个鬼王捆得结结实实。
　　吴安文将梅若往供桌的方向一推，扶了扶眼镜，朝着多出来的那个西装男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呀~”
　　西装男面无表情地看着梅若被推进了“手办”之中，那手办掉在地上，原地变大，变成了正常人的大小。
　　迟暮连忙上前两步，低头去查看梅若的情况。梅若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样，有呼吸有体温。
　　吴安文好心地解释道：“没事，小妹妹只是睡着了，你把她抱到床上去，明天就醒了。”
　　迟暮抱起来梅若，迟疑地看了看西装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西装男现在心情很不好。
　　吴安文见状，开口道：“我说大人啊，你看，你手里的呢，是最近作恶多端的鬼王。你看他那身皮都没剩多少，肯定没抓错人。至于这个小妹妹呢，反正生死簿上也记载错了，等过上一段时间，让她和我这同学一块下去报道呗，也不差这几年的。”
　　西装男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也不再计较自己一露面就见到一个恶鬼扑过来的事情，原地转身就消失了。
　　吴安文作完死，抬头看向迟暮：“解决啦~看到没，刚刚那个是鬼差大人，他都不计较小妹妹的事了，你也不用担心了，等你们百年之后，一块下去就行。我先走啦。”
　　说完，也不等迟暮回复，抬腿就跑，好像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等他也走了，家里只剩下迟暮和怀里的梅若。迟暮还完全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抱着梅若回到了卧室。将对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自己便趴在一边仔细端详着这个青梅竹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迟暮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觉得心里面满当当的，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要溢出来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梅若幽幽地醒转，感觉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周围的一切都不甚真实——直到她看到了床边趴着睡着的人。
　　伸手摸上对方的头，梅若低声唤道：“迟暮哥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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