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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在奕正开口之前,楚清风已经拂衣跪下:“掌门师伯,穷奇是我师父的坐骑,请准我入禁地,重新替它戴上师父的玉牌。”
玉成子没回话,只是抬眼望了望严明。
那厢严明将眉头一皱,看着楚清风严肃地问他:“穷奇是上古凶兽,有毁天灭地之力,你有几分把握能胜过穷奇?”
楚清风垂着首,答得有些迟疑:“四成。”
“呵。”严明轻哼了声,“你这胆大包天的做派倒是像足了你师父,但你师父的修为我是服气的,你臭小子既然没把握就别添乱。”
楚清风恭恭敬敬向二位长辈拜了拜,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弟子虽无十足把握,但是觉得穷奇是开了神智的神兽,或许它会顾念与师父多年主仆情谊,甘愿让弟子替它戴上玉牌。”
“你怕是对穷奇或者你师父有什么误会。”严明扬唇冷笑了声,“当年你师父刚抓到穷奇,因为嫌弃它不够乖巧可没少揍它。你入门后看到的对你师父言听计从的穷奇,可都是她一手一脚打出来的。这么多年,穷奇心里念的究竟是对你师父的情还是对你师父的恨,谁都说不准。”
楚清风的身子僵了僵,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师父素来讨人喜欢,穷奇……应当也不例外。”
严明似乎噎了一下,好一会才开口对玉成子道:“掌门师兄,清风是我十六代弟子的佼佼者,我不同意他以身犯险。不如我将门中几位长老召回,我们合力将穷奇制伏,启动伏魔大阵将其禁锢,等白瑶师姐回来再说。”
玉成子摇了摇头:“穷奇被困在禁地一百余年,心中早有怨怼。而今它无玉牌压制,伏魔大阵怕是关不了它多久。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又不能时时压住阵眼,更何况还要防着有心人闯入禁地,意图放出穷奇,扰乱三界。”
“正儿,”玉成子说完,转向奕正,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奕正扬了扬首,自信满满,“以师父的修为,困住穷奇不难。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防住那些打穷奇歪主意的人。我建议大开山门,广发英雄贴,举办一次穷奇抓捕大会,让三界有能之士都来参加。”
“这样一来可以让那些觊觎穷奇的人有了一次正大光明得到穷奇的机会,将潜在的威胁化暗为明。二来也可以借助这些人的力量,消耗掉穷奇一部分的战力,等这些人一走,我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制伏穷奇,可谓一举两得。”
玉成子依旧先看了看严明。
严明的神色有些无奈,他望向奕正,问他:“若是穷奇被心术不正的人带走,我们又当如何?”
奕正头头是道地回着:“楚师兄这样的修为,也只有四成把握能战胜穷奇。想让穷奇乖乖地戴上玉牌,至少要比楚师兄高出两个境界。而这世上能有大乘修为的人屈指可数。师父尚且坐镇云华宫不便出手,魔主封祈、妖帝胡泽之流,又怎会为了一只穷奇来我天琼山冒险?”
严明神色未变,又问:“你可知穷奇为何被称为凶兽?”
“这……”奕正尴尬地将目光别开了。这个他在闻学堂里学过,就是……记不清了。
严明嫌弃地别他一眼,转向楚清风:“清风,你说。”
“穷奇生性喜恶,见了恶人便会主动讨好,见了好人便会将人一口吞下。”楚清风应完,又忍不住补了句:“穷奇被师父教化多年,性情应当好转不少……”
“所以抓捕穷奇并不一定需要十分修为,”严明截断了楚清风的话,对奕正道,“心怀十分的恶,便能让穷奇俯首称臣。”
奕正将脑袋耷拉下去,没再说话。
“我倒觉得清风和正儿的主意都很不错。”短暂的沉默过后,玉成子和声打破沉闷。
奕正突然被师父肯定,高兴地昂起首来看他。
只见玉成子微笑看向严明,慢条斯理地说道:“天宗门终究是要交到他们手中的。孩子们大了,也该学着自己处理些门中事务了。左右我们这些老骨头现在还都健在,足够给他们收拾兜底的。”
“这事就按你们说的来办。”玉成子转向两人,和声细语:“正儿负责穷奇抓捕大会,清风负责在穷奇抓捕大会上替穷奇戴上玉牌。”
楚清风和奕正听说玉成子赞同自己的想法,都面露喜色,齐声应下各自的差使。
“还有这个。”玉成子手中白光闪过,碎成两半的玉牌在他手中恢复如初。他将玉牌交给楚清风,“花里木修为尚浅,但按门里的规矩,他将玉牌摘下,是最有资格成为穷奇下一任主人的人。你将这玉牌交给他,问问他愿不愿意参加穷奇抓捕大会。”
“可是掌门师伯,”楚清风有些迟疑,“花里木根本不可能战胜穷奇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玉成子笑得意味深长,“他的剑气能切断玉牌,意味着穷奇闪得再慢些,就会被他的剑气割断脖子了。”
楚清风默默将那玉牌收下,若有所思。
“天亮了。”玉成子望着窗外照进来的日光,语气轻快,“你们忙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
出了云华宫,严明和奕正都各自回房,楚清风却御剑往下,向闻学堂后面的弟子宿舍飞去。
他为花里木挑选的院子偏僻且安静,少有旁人走动。他落地收剑,伸手推开了花里木的房门。
房内安静,花里木已经醒了,正用一种近于痴迷的目光盯着他身旁睡得香甜的木里花。他们相拥而眠,并且靠得实在太近了,楚清风疑心花里木再凑近些,就能亲上木里花的唇了。
“咳!”楚清风重重地咳了一声。
花里木仿佛如梦方醒,又像是被突然抓包的小偷一般,快速地将眼睛闭上,假装自己还在睡觉。只是他那一双瞬间通红的耳朵,早已泄露了他的心虚。
花里木闭上眼睛的同时,木里花也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
“楚公子?”看清眼前人,她笑着出声迎接,“一大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花里木。”楚清风冷声回道,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还跟花里木睡在一起。楚清风硬生生地将这半截话咽下了。
木里花垂眸看看花里木,语气无奈又带几分溺宠:“这孩子昨晚一直拉着我的手喊疼,让我陪着他。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了。”
“起床了,花里木。”木里花说着,拍了拍花里木的脸,唤他起床。
花里木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楚清风故作惊讶:“楚师兄,你怎么来了?”
楚清风不理他,上前伸手扶了扶从床里侧跃过花里木跳下床来的木里花。
“既然楚公子来了,就替我照顾一下花里木,我去做早饭。”木里花交待了句,推门出去了。
楚清风在花里木床头坐下,问他:“花师弟觉得身体如何了?”
“还有些疼,身体不利索。”花里木不太敢看他,只低声回话。
楚清风的目光淡淡的,伸手拿过他的脉。
不过一夜,他身上的伤竟好了七七八八。而今的他气息平稳,经络通顺,根本不像是昨天才刚刚被力大无穷的穷奇碾碎过的样子。
这样强大的恢复能力,几乎接近乎于妖了。
楚清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心思微转,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花里木,听说你在入门前靠在山中打猎为生?”
花里木点头:“是的。”
“也经常受伤吗?”
想起那段艰难的时光,花里木也有些感慨:“刚开始我年纪小,力气也小,经常抓不到猎物还被猎物咬伤,都是姐姐在照顾我。那阵子家里没有吃的,我和姐姐每天就吃半个桃子。”
“为何是半个桃子?”楚清风不解地问。
“因为我们家门口的桃树,一天只结一个桃子。”
桃子?什么桃树一天只结一个桃子?楚清风心中灵光闪过,瞬间激动地站了起来:“我记得你是来自七巧镇李家村?”
花里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只是点头回道:“是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楚清风立刻走出门外,御剑起飞。
“楚公子,不一起吃早饭吗?”木里花端着做好的早餐回来,正好看见楚清风飘在半空。
楚清风生生刹住已经起飞的剑,垂首回她:“我有急事,先走一步。”
“好吧。”木里花有些失望,不过还是仰首朝他笑了笑,“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楚清风朝她点点头,这才驱动飞剑,瞬间消失。
飞了近一个时辰,楚清风只觉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
恍惚间他记起年少时师父也曾带他御剑飞翔,那时他们飞过一个平静祥和的镇子,师父随手往下指了指,对他道:“那里,就是你师祖捡到我的地方。”
一百年后,他又回到了这里。师父出生的地方。
这方的山头,他再一次嗅到了属于师父的气息,浓郁的气息在山腰上的一颗桃树上聚集。
“师父……”他在桃树下停下,颤抖着伸出手轻抚那颗桃树。
原来师父在那一场大战消失后,是回到了她的出生地休养生息。这桃树周身灵气充沛,是汲取了师父的气息生长而成。师父一定在这里待了很久,才能让这颗桃树将她身上的气息完全吸收。
所以花里木和木里花,是因为曾经靠吃这颗桃树结出的桃子维生,才拥有跟师父一样的气息吗?
“你是谁?在那里做什么?”
楚清风正沉思,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唤他。他转眸看去,却见桃树旁的茅草屋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小伙子背着弓箭,手里拎着一只刚刚猎到的野兔,正带着戒备的神色上下打量他。
“小兄弟,你好,”楚清风和气地跟他打招呼,“我来寻人,路过此处,不知能不能问你些话?”
“怪道看着面生。”小伙子嘀咕了句,但是为人倒是十分热情,“你来这里找什么人?我虽然不是这个村子的人,但是经常过来替我朋友整理屋子,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
楚清风先道声谢,而后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个子娇小,皮肤白皙,生得美貌非常的女子?”
小伙子摇了摇头:“个子娇小、皮肤白皙的女孩子我见过,美貌非常的女子没见过。”
楚清风垂了眉眼,沉默了。
小伙子若有所思地看他半晌,突然惊喜地叫出声来:“我知道了!你是来找花大哥和花大姐的,对不对?”
楚清风愣了愣:“花大哥……你是说花里木?”
“果然!”小伙子高兴地跳起来,几步过来拉住了他的手,亲切地跟他搭起话来,“你好,我是花大哥的好朋友杨延!你不用失望,你没找错地方,这里就是花大哥和花大姐的家。几个月前花大哥说要去天宗门修仙,花大姐陪着他一起去了。我想着他们说不定哪天会回来,所以时不时过来替他们打扫一下屋子。”
楚清风没被人这么热情地对待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其实不是来找花里木的……”
“所以你是来找花大姐的!”杨延迅速地下了结论,而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看,“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没错。我说你刚刚描述的女子怎么跟花大姐有点像,原来在你眼里,花大姐竟是个美貌非常的女子。”
楚清风忍不住想起远在天宗门的木里花。
他并不认为她是美貌非常的女子,但是每次她望着他笑,那眉眼微弯的样子总是能让他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公子!”杨延出声唤醒沉在自己思绪里的楚清风,笑得贼兮兮的,“你脸红了。”
楚清风将脸一肃,迅速地转过身去:“并未。”
“哈哈哈哈!”杨延笑得毫不遮掩,末了还十分好心地交待道,“你去天宗门寻人吧,不管你找的是花大哥,还是花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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