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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恼了
黄梅树枝桠茂密，伞盖低垂。如金翡翠重叠的叶间，挂满饱满的杏黄小果实。果实成熟，落下几颗在浅草丛中，引来青鹿拣食。
青鹿抬头，便见上头一阵枝桠晃动，果实落如雨下。那摇晃枝桠的，正是卫玠。
只见他坐在横斜的粗枝上，晃着条腿。一身珠白绣衫，微微松乱。脸似蚌含珠，笑如翠叶染光。敛眉转眸，似多情多病——
随意扬手一挥，只听“咚”的一声，原来是颗黄梅正中江珠脑壳。
江珠瞪眼看。
卫玠叼上一颗果子，嘴角一点鲜活的笑，对她眨一眨一只眼。
那双如宝石流水静谧的眼睛，霎时光彩熠熠，好似整个盛夏焚烧。好叫人知道，这灿灿美少年，恰原来是个混世魔王。
那男修道:“师妹，你认得此人？”
江珠双手环胸，一抬下巴，狠狠翻了个白眼:“他也配？”
说罢，带头向前闯去。
完全不把卫玠放在心上。
卫玠上次在梦蝶镜中见着江珠时，她戴了兔儿面具。但这不可一世的步伐，这又娇又凶的声音，还有这正红色的衣衫，卫玠却是绝不会认错的。
卫玠出声喊道:“江珠！”
江珠没有搭理，倒是那男修回过头又望了卫玠一眼，犹疑地道:“师妹，他好像认得你。”
江珠道:“没印象！”
卫玠跟上去，凑脸去瞧江珠:“我们在梦蝶中见过，你还变成了小猪，你记得了吗？”
江珠嫌卫玠挨得近，抽出腰畔金鞭，向他抽去，娇喝道:“你臭到我了！”
她的鞭子居然挥得很温柔。
卫玠只直起腰便避开了，他却不爽地皱了皱鼻子。
卫玠变了兔子便没洗过澡，要说臭还是有些夸张，毕竟敖汤可是给他用可以自动清洁的灵帕搓过毛的。不过有些修士嗅觉格外灵敏，也不是不可能……
卫玠抬起袖子嗅嗅自己，狐疑地瞥眼观察江珠的眼色，见她并不多注意自己，蹙起眉:她果然不记得我了？
心里顿时恼了:我难道长了张大众脸吗？
卫玠放下袖子，背着手走在江珠身边，满脸不高兴:“我叫卫玠，这下可记住了？”
他语气不善，江珠却忽而缓步，转头对他展颜一笑:“已经忘啦！”
卫玠看着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也忽而笑开了:“你忘了我，是我的错。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永生难忘的。”
江珠的笑脸微微敛了一下，眼中似乎蹿过一条阴暗的小蛇。
她突然又轻轻地笑起来，笑得浑身不停颤，细链在手背上水波般晃动。她忽而又转过脸看路，温温柔柔地提醒道:“……走了，香香。”
男修赧然道:“师妹，我不叫薛香香，叫薛馫。”
薛馫看了看卫玠，又皱起眉头:师妹脾气不好，即使是高兴的时候，给人好脸色也像是施舍……师妹是不是生气了？想起上一个搭讪师妹的，扰了师妹的清净，被抽得满地找牙。薛馫对卫玠道:“你不要再搭讪师妹了，师妹会不高兴的。”
卫玠心道:我是快乐神呢，还管别人高不高兴？
他转了转眼睛，对薛馫做了个“先请”的手势。
三人行至高处，来到悬崖峭壁上。脚下烟云卷卷，寒气沁肤。怪石青松，反而立于烟云之上。
江珠走到悬崖边，张头探望。只见山涧之上，峭壁之间，烟云如涛鸟如鱼。脚下的叠云正下雨，将青藤怪松都打湿。
她向后招了招手:“香香，快过来看，下面有棵不惑草。”
薛馫闻言走过去，向断崖下江珠所指处看去:“师妹，我没瞧着不惑草……”
江珠气道:“怎么没有！”
薛馫只好再瞧，硬着头皮道:“我、我没找到……”
不惑草是一种红色的花，花心长了一根小孩儿似的黄舌头，人若吃了这根舌头，就再也不会受骗。这花舌头一遇到人，还喜欢瞎说大实话，比如“你老婆去邻居老王的床上买胭脂啦”之类的。
听起来似普通，却也是朵罕见奇葩。
而且这种花遇着同类会互骂打架扯花瓣，所以一处通常只长一朵。
卫玠好奇，不待薛馫飞下去寻，便挤开他，凑上前去:“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他探出半身，向山涧瞧去。
山风突至，掠动江珠的黑发红衫。
天光灼亮刀刃。
只见卫玠身后的江珠，扬起手臂，猛地将匕首向他的背心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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