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钟情

　　柏程渊这个男人，令林冉对结婚感到焦虑。
　　尤其日子将近，她更是整夜整夜做噩梦。

　　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嫁的男人。却能想方设法让她心碎，让她抓狂，让她生！无！可！恋！
　　再一次做梦被柏程渊气醒，林冉睁眼瞪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先前光顾着追他，好像从没认真问过自己。对嫁给他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如今真的快到这一步，她才慢慢感觉到。
　　就绝望。

　　想到未来几十年，都要对着一个比雪山还冷漠，比老鼠药还毒舌的人。
　　她简直对婚后生活没有了任何期待。

　　林冉深深叹了口气，翻身起床，准备下楼喝点水。

　　家里熄了灯，漆黑一片。
　　唯有客厅落地窗前，散落点点星光。余辉蔓延进室内，平添了一丝清冷。
　　隐约可见一个身影，正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林冉脚步一顿。
　　她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轻声开口：“爸？”

　　林爸停住脚步，抬起头看过来，问：“还没睡？”
　　林冉下了楼，举起茶几上的水杯：“口渴。”

　　“你呢？怎么还不睡？”
　　林爸如实道：“失眠了。”

　　“失眠了就别在客厅转悠了，回去休息吧。”
　　林冉当下水杯，转身上了楼。
　　刚准备推开房门，林爸开口唤住了她。

　　“冉冉。”
　　“爸爸一直没问过，你……想嫁给柏程渊么？”

　　林冉一只手还扶在门把手上，就这样愣在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笑了声：“想不想嫁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你不想嫁，就不嫁。”
　　“爸。”她转过身来，看向楼下那道不清晰的身影。语气里满是无奈：“现在不想嫁，有用么？”

　　话已至此，她下意识埋怨：“当初继母三番五次把我往他身边推的时候，您不都是默许了？”

　　林爸上前一步：“爸爸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
　　他握紧了手中的东西。
　　灼手，更灼心。
　　那是一张AAU的offer，几天前从林冉垃圾桶里捡出来的。
　　千言万语忽然哽在喉头。

　　林冉也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轻轻叹了口气：“不过我也都理解，寄人篱下的不止我一人。”
　　她推开房门，轻轻扔下一句：“就这样吧，明天我还要去柏家，先睡了。”

　　*

　　婚前要去柏家老宅见老人，是柏家的规矩。
　　第二天一早。
　　林冉还没睡醒就被继母杨佳惠从被窝里拎出来。

　　从做发型开始就一直在她身边絮叨。
　　“今天要去柏家老宅见柏老爷子，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讨好长辈，以后才能在柏家站得住脚！”
　　“千万不能出错，记得了么？”

　　林冉被唠叨得昏昏欲睡，还要强打精神应和：“嗯嗯，记得了。”

　　直到柏程渊来了。
　　杨佳惠立刻跑到楼下去亲自欢迎，林冉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
　　一身棉麻质地圆领浅色长裙，配上淡淡的妆。
　　清纯无害的小白花就是这么炼成的，稳妥。

　　柏程渊一如既往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
　　他站在客厅，林家上上下下直接将他围了起来。
　　尤其杨佳惠，端茶送水，合不拢嘴。
　　夸奖的话，简直比她还花样百出。听得林冉直尴尬。

　　她扶着楼梯慢慢下了楼。
　　杨佳惠先看到她：“冉冉，快过来。”
　　柏程渊淡漠的目光扫过来，没在她脸上停留一秒，又移开。

　　林冉立刻绽开一个甜美的笑，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程渊哥哥久等……”
　　“喂！”
　　她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躺在沙发上的林佳心打断了：“帮我拿杯橙汁。”

　　林佳心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小她十岁。
　　从出生起，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多少有点骄纵脾气爆，蛮横缺心眼。
　　还经常不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空气静了片刻，杨佳惠反应过来，连忙冲林佳心使眼色：“想喝自己去拿，怎么能使唤姐姐呢？”

　　林佳心却压根没听进去。
　　她正对着电话聊的热火朝天：“我准备好了呀，待会他就来我家门口找我。”
　　“我超期待，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去游乐场。”
　　“什么啊，他才不是我男神呢。”

　　杨佳惠脸色逐渐难看。
　　林冉弯唇笑笑，转身去端了杯橙汁过去：“没关系呀，妹妹想喝橙汁而已。”
　　说完，她特地偷瞄了眼柏程渊。
　　视线果然锁在这边。

　　如此善解人意，温柔大方。
　　她自己都快被感动了，就问你心不心动！

　　—

　　柏家的车子就停在门前。
　　柏程渊率先上车，林冉提起裙摆，一只脚已经踏到车上。
　　余光一瞥，恰好看到一个男孩站在大门前，纠结着要不要按门铃。

　　林冉犹豫片刻，忽然灵机一动：“麻烦稍等我一下。”
　　丢下这句话，径直朝男孩走了过去。

　　柏程渊靠坐在车上，抬眼看过去。
　　恰好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随手点了接听，电话那边顿时传来邹辰鬼哭狼嚎的声音。
　　他将手机稍稍撤远了些，眉头微蹙：“有事？”

　　严齐将电话接了过来：“没事，邹辰疯了。”
　　“那就早点去治病。”
　　说着，柏程渊便要挂断电话。
　　邹辰在一旁喊道：“卧槽怎么没人信，我没认错，那天踩我的就是她！”
　　他动作微微一顿。

　　严齐笑着解释：“邹辰非说在酒吧里见到的人就是林冉，还说她趁你不在，对他造成了一万点嘲讽。”
　　“我都说了不可能，人家一看就温柔乖顺，多半就是他多想了。”

　　柏程渊视线还停留在窗外。
　　不远处，林冉微微弯着腰，和门口的小男孩说着什么。
　　上午的阳光打在她侧脸上，肤色透白，秀气精致，像一个瓷娃娃。

　　他按下车窗，她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林佳心让我和你说一声，她今天不能出来了。”
　　“啊？为什么啊？”
　　林冉眨眨眼睛，一脸无害：“因为她拉肚子了。”
　　“……”

　　柏程渊扯扯唇角。
　　“也不一定就是他多想了。”
　　严齐：“什么意思？”
　　他收回视线，关上车窗：“有些人，是和表面看上去不太一样。”

　　*

　　这是林冉第二次来柏家老宅。
　　下了车，林冉理了理裙摆，乖乖地跟在柏程渊身后。

　　门内两排人站的笔直，几名管家就立在不远处迎接。
　　绕过长廊，进了正门。
　　林冉忽然就有点紧张。

　　她的人美嘴甜，能在柏程渊身上随便施展。但是到了这里，却是一点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上次来还是订婚礼，林冉见到过柏家二老。
　　那是相当不苟言笑，哪怕她是柏老爷子亲口定下来的孙媳妇，也没见他露出过半分笑脸。
　　很明显，没人吃她那一套。

　　这场婚前的家宴，也就吃得相当拘谨。
　　林冉老老实实端坐在柏程渊身边，两人皆是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饭。
　　桌面上没人说话，除了筷子触碰到碗偶尔发出一声脆响，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一顿饭临近吃完，柏老爷子才开了口。
　　“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林冉微微抬起头，应了声：“是。”

　　柏老爷子头发斑白，看上去却很有精气神。这会说话也是中气十足的。
　　“这门婚事还是三十年前，我和林大哥定下的。现在他人也不在了，我能有机会替他见证，还是很开心的。”
　　他顿了顿，又道：“就是不知道我这身体状况，还能不能等到抱重孙子的那一天。”

　　“怎么会抱不到呢。”林冉歪头想了想，脱口而出：“您身子骨硬朗，别说抱重孙子了，重重孙子也是能……”
　　“咳咳。”
　　柏老太太咳了两声，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林冉立即反应过来，声音不由越来越小：“……抱到的。”
　　“……对不起，我多嘴了。”

　　柏程渊原本垂着眼帘，一句话没说。见状，这才抬起头，随手夹了一筷子青菜给她：“多吃点。”
　　换言之就是闭嘴。
　　“哦。”林冉缩了缩脖子，重新低下了头。

　　良久，柏老爷子忽然笑了一声。
　　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原本严肃的老人，笑的一脸慈祥。

　　“和你爷爷性子倒是像。”
　　他抬手放下筷子：“行啊，今天叫你们来，不光是为了吃顿饭。主要是有件旗袍要拿给你。待会吃好了，叫人带你去换上，看看是否合身。”

　　警报解除。
　　林冉眨眨眼，这会终于松了口气。

　　—

　　放置旗袍的屋子就在正厅对面。
　　柏老太太亲自带林冉和柏程渊前往。
　　一路上，她难得愿意多说几句。

　　“柏家从程渊爷爷的爷爷那辈起，就是做旗袍起家的。”
　　“这件衣服，很久之前就为准孙媳妇备好了。不过尺码偏小，一直想找机会改一改。”
　　她转过头上下打量了林冉一眼：“不过应该不用了，你穿刚刚好。”

　　话毕，三人停在一间屋子前。
　　柏老太太道：“程渊，你带她进去吧。就在柜子上挂着。”
　　柏程渊微微颔首：“好。”

　　林冉跟着柏程渊进了门。
　　中式装修的宅子，什么都是古色古香的。
　　映入眼帘的红木衣柜上果然挂着一件月白色旗袍。

　　柏程渊抬手取下，递给林冉，淡淡道：“换上。”
　　说着，他下巴一扬，指了指旁边的隔间：“去那边。”

　　屋子不朝阳，视线有些暗。
　　房间不设门，除了柜门，没有任何遮挡。

　　林冉伸手接过，抬头问：“那你呢？”
　　柏程渊神情淡漠，撩眼看过来：“在这等你。”
　　“就在这啊？”
　　他静了片刻，调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她而站：“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

　　林冉抱着旗袍，缩在一个角落里。
　　解开扣子，朝外望了一眼，确定他没有看过来后，开始手忙脚乱换衣服。

　　室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她太匆忙了，还是扣子太难系。
　　她手都举酸了，身后的那两颗扣子始终系不上。

　　半晌后，她终于放弃。
　　几步走到柏程渊身后：“我换好了。”

　　他回身望去。
　　林冉一身月牙白旗袍，领口三排藕荷色的扣子。肤色在暗光下衬得冷白惹眼，泛着白皙的光泽。
　　她天生就是一副美人相，身材纤细。旗袍贴身，曲线婀娜优美。
　　一头绸缎般的黑发披散在耳后，古典韵味浑然天成。

　　柏程渊目光沉了沉。
　　林冉被这样盯着，莫名就有点紧张。
　　她舔了舔下嘴唇，问道：“好看么？”
　　柏程渊移开视线：“一般。”

　　“……”
　　一般就一般，反正也不指望你能说好看。

　　紧张感荡然无存。
　　林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我有两颗扣子系不上，程渊哥哥，你帮我一下。”

　　说着，她将长发捋到侧面，露出凝脂般的脖颈。颈线优美，皮肤细腻，洁白剔透。

　　柏程渊看着她光洁的后背，微微怔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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