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逢春日

　　腻歪到了中午，钟令熙爬起来给张逢宁做饭。
　　“天哪，”张逢宁有点难以置信，“我终于要吃上妹妹做的饭了。”

　　厨具终于配备齐全，这是钟令熙给张逢宁做的第一顿饭，她准备了两菜一汤，红烧排骨，小炒黄牛，车螺芥菜汤。
　　抽油烟机一开，屋内轰然作响。张逢宁费了半天劲才找到内裤给自己套上，好奇地靠近钟令熙，看见她正在化开的冰糖里翻炒排骨，清淡肉色很快染成了浓郁鲜亮，令人顿时垂涎。
　　“这也太优秀了吧。”张逢宁从身后抱住钟令熙，掰过她的下巴嘬了一口。

　　钟令熙没空管他：“你快去刷牙，然后坐好。”
　　“这么好吗，什么也不用干，就等饭吃。”
　　“跟妹妹一起生活好吧？”
　　张逢宁美滋滋地去刷牙了。

　　排骨翻炒上色，加入胡萝卜和香菇，加水炖烂四十分钟。盖上锅盖，钟令熙接着切开牛肉，调酱腌味，再把芹菜和芥菜切断，切碎姜蒜。做完这一切，就到了排骨收汁出锅的时间。
　　盖子一揭，张逢宁被香味勾得抬了头，看见钟令熙正将排骨铲起，没一会儿就转身走来，将一盘色泽鲜美，汁浓味香的红烧排骨放在自己面前。
　　“哇……”他又是惊呼。
　　“你尝尝看味道够了没？”钟令熙都没空看他，转身又去了厨台。

　　张逢宁挑起一块入嘴，牙关一咬，肉烂汁浓，骨肉迅速剥离。“天哪，”张逢宁瞪大眼睛，“这也太好吃了吧，我妹也太优秀了。”
　　钟令熙回头冲他一笑，把腌好的牛肉下锅，油面炸响，又是阵阵香味扑鼻。牛肉易熟，再佐以芹菜翻炒均匀，不出十分钟就出了锅。最后的一汤更是容易，车螺打开后放入芥菜待汤水沸腾。

　　钟令熙把汤碗盛好的时候，精煮了一个半小时的米饭也熟了。她给张逢宁安排活：“你过来把饭碗洗了打饭。”
　　“好！”张逢宁乖乖起来，巴不得自己有点用处。
　　他洗好碗筷，点开电饭煲盖子，只见粒粒白米之间包裹着许多腊肠，香肠的油融入米粒，与米香混合之后更加激发食欲。“天哪……”张逢宁想不出更多的话了，“这也太优秀了。”

　　两菜一汤上齐，张逢宁盛好米饭，摆好筷子，钟令熙还要继续做收尾工作。清洗锅头，归置厨具，清理垃圾，最后用抹布把厨台擦净，她才终于解下围裙。
　　抽油烟机一关，屋里安静下来，钟令熙回头，看到向他敞开怀抱的张逢宁，晶亮的眼睛崇拜地望着她：“妹妹辛苦了，快过来我抱一抱。”
　　张逢宁抱紧钟令熙，趁嘴没沾油，好好亲了她一会儿。

　　吃饭少不了看剧，钟令熙兴冲冲地抱起iPad，这一刻她已期待太久：“终于要开始带哥哥看哈利·波特了！”
　　每一桩想和他一起做的事，她都没有忘记。她热爱的所有，都要与他共享。

　　听了千百遍的主题音乐响起，张逢宁看着钟令熙开始坐不住了。开头的街巷里出现一只猫咪，钟令熙提醒张逢宁：“记住这只猫，要考的。”
　　哈利收到第一只猫头鹰来信的时候，钟令熙抱着张逢宁大叫：“我小学毕业的时候一直在等，我妈叫我去考省城的初中我说我先不去，就是为了等霍格沃茨的通知书！”

　　接下去张逢宁认真观影，也不断抛出问题：“为什么他姨妈不想让他看信？”
　　钟令熙积极回答：“因为麻瓜他们就是不愿意接受魔法的存在。”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识他？”
　　“因为他是一个大boss唯一杀不死的人，哎呀他马上就要问海格了海格会说的！”

　　“我靠，为什么他爸妈这么有钱？”
　　“主要是他爸有钱。”

　　“为什么罗恩这么穷？”
　　“因为他家孩子很多他家有七个孩子！”
　　……

　　两个半小时过去，霍格沃茨特快带着他们离开学校，钟令熙说：“一年级结束了，明天我们看二年级。”
　　“好。”张逢宁只有被安排的份儿。
　　“我困了。”
　　“那我们睡觉。”

　　张逢宁把钟令熙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过去拉上窗帘，充满阳光的屋子昏暗下来，让钟令熙困意顿生。
　　张逢宁一点也不困，但也得抱着女朋友陪.睡。他请示道：“妹妹今天睡我左手好不好？我想用右手玩手机。”
　　“好嘛。”

　　钟令熙从张逢宁身上翻过去，来到他左肩，张逢宁用空出的右手拿起手机，舒服地傻笑两声，不忘哄哄女朋友：“宝贝快睡吧。”
　　“那你准备干嘛。”钟令熙困得都懒得睁眼了。
　　“看看房子，我先在网上看，差不多有意向的下周再带你过去看。”
　　钟令熙点点头，很快睡着了。

　　她没怎么睡好。她本就浅眠，才睡着没多久，就感觉到脸上被人压制了，一下又一下地浅尝辄止，她很快被弄醒，模糊的视线里只有张逢宁的脸。实在太困，她什么也没说就又睡着了。似乎没过多久，那种不安分的压制又来了，他不是存心骚扰，只是轻轻地怼一怼她的嘴唇，却情难自已得太过频繁。
　　钟令熙又一次醒来，张逢宁还在近处，她奶乎乎地嘤咛：“他偷亲我。”
　　张逢宁得意傻笑：“她被我亲醒了。”

　　她委屈得想哭：“他一直亲我，亲个没完。”
　　张逢宁一把抱紧她，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我一直亲她，亲个没完。”
　　这是张逢宁第二次看着钟令熙睡着。他两次都在搞小动作，第一次悄悄官宣，这一次是在白日里，他更清楚地看着她的睡颜，“哎呀哎呀这是我的宝贝呀这也太可爱了吧！”这叫他怎么忍得住嘛！

　　钟令熙迷糊地嘟囔：“几点了？”
　　“快七点了。”
　　外头烈日已沉，日光蒙上了层灰色，似乎日头一暗，屋里都跟着更安静了。安静的周六傍晚，依偎在爱人的怀里，没什么想做的事，不必为明天着急，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

　　“想吃什么？”她温柔地问。
　　“妹妹想吃什么？”他当然让她决定。
　　“我不想吃了，想去买杯奶茶。”
　　“好，那我出去再看看。”

　　起床对于缠绵的恋人总是困难的，明明是真的饿了，明明分开换个衣服出门时还是会牵手，就是要一拖再拖才肯起床。
　　终于，张逢宁从那只AJ鞋盒里拿出全新的拖鞋，牵钟令熙的手出了门。

　　走进村里，一眼看见村口那家重庆小面，张逢宁就做了决定。虽然只一起来了两次，掌柜小哥已经记住了他们，笑容满面迎上来：“来了啊，前几次看你女朋友自己来，我还以为分手了呢。”
　　“才不会分手。”张逢宁想也不想就说。

　　钟令熙笑言：“要一碗红烧牛肉面，不麻不辣加煎蛋。”
　　张逢宁转头看她：“你也吃吗？”
　　“这是你的。”
　　张逢宁一怔，才缓缓笑起来：“对哦，妹妹要的是微麻微辣加香菜的。”

　　掌柜小哥操一口四川话安排菜品，他们到角落挤一边坐下。张逢宁翻出手机来，说：“我看了几个盘，基本单价在8到9万，便宜一点7万多的话就比较大，有到一百零几平，大部分是80多平的。”
　　钟令熙问：“都在福田吗？”
　　“对，都在福田。”

　　为了能与他有所探讨，钟令熙最近做了不少功课，还专门请了做财经地产口的同事吃饭，现在她对深州买房不敢说是行家，但也算是基本摸透了。
　　钟令熙说：“8-9万在福田算是正常价，7万的是比较旧还是学位差一点？”
　　“学位差一点，远近就无所谓了，反正在福田以后开车怎么20分钟也都能到，”张逢宁说，“我想找楼龄10年以内的，至少是2010年之后建的，不过确实不多。”

　　“最近有没有合适的新盘？新盘会比较便宜。”
　　张逢宁摇摇头：“没有，而且打新也很难。”

　　张逢宁把收藏的房源给钟令熙看，他属意的房子总价在800万左右，或大或小，反正都在福田用于自住，地段距离倒不是那么紧要了，况且福田寸土寸金，总没有太差的地方。
　　最显著的差别在于学位，高单价的房子所带学位虽非顶好——那要十几万一平，他俩合计起来也买不起，但也算是一流梯队。而低单价的房子所带学位就不怎么排得上号了。

　　钟令熙探出了他的意图：“你是想要么学位好一点，要么房子大一点？”
　　“对，”张逢宁很认真地看着她，“妹妹觉得呢？”

　　钟令熙也很认真：“哥哥的想法很好，但是这种重要的事还是多跟爸爸妈妈商量吧，毕竟他们比较有经验，而且钱也是他们的。”
　　“我知道，我肯定会问爸妈的意思，但还是想问妹妹。”
　　他眼中的真挚动情，钟令熙看得真切。热腾的面受了冷落，店里太吵，钟令熙不想在这里思考，便说：“先吃吧。”

　　吃完面，买了奶茶，随便选一条路开始散步。
　　还是由张逢宁先问出口：“妹妹觉得学位重要吗？”
　　钟令熙弯起嘴角，犹豫了很久才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重要，我不是说觉得学位不重要，这种东西有当然好啊。但是的确我不会把他看得很重要，不是我不重视孩子的教育，而是……”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变得有些卡顿：“既然买了福田，那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不会对我的孩子抱有很高的要求，他上普通的学校做一个普通人也很好，我觉得他健康快乐、懂事明理就好了。”

　　张逢宁回头看了她一眼：“真的吗？”
　　“嗯，而且我不相信我会教出很差的孩子，从小引导他好学，总不会差的。”钟令熙也看着他，最后补一句：“当然了，我只是说我对我孩子的想法。”
　　张逢宁听懂了，立刻就说：“那不就是我的孩子嘛。”

　　钟令熙低头偷笑，张逢宁也有点不好意思，别过脸去往前走。他想了想，开口说：“确实，其实小学阶段还是靠父母引导督促，慢慢养成习惯，到了高中就会开始自觉了。”
　　钟令熙开了个玩笑：“深州高中升学率那么低，说不定那个兔崽子都考不上高中！”
　　“这个人刚才还在说’我不相信我会教出很差的孩子’。”张逢宁取笑她。

　　“哎呀……”钟令熙仰起脖子，“我能教他什么呢？”
　　张逢宁帮她回答：“作文，诗词，你可以教他养成看书的习惯——还有英语。”
　　“英语也要我教吗？你高考英语多少分？”
　　“132。”
　　“哦好吧，我135，我教。”钟令熙笑起来，张逢宁也笑了。然后她挤了挤眉毛，脑袋一歪：“不能都妈妈都教了吧？”

　　“哎呀……”张逢宁变得和她刚才一样羞赧，声音里却满是欢喜，“爸爸教数理化呗，我从小做奥数的——哦，还能教他打乒乓球。”
　　“那要是女儿呢？”
　　“女儿也可以打乒乓球嘛，咱们教一个张怡宁第二——巧了，姓张。”张逢宁回头，和钟令熙一起笑了起来。

　　怎么讨论着买房，岔开说起孩子就说了这么久——哦天呀，他们都开始说起孩子了。
　　张逢宁收敛笑意，多了几分认真：“也对，其实福田再差也没有很差，我也不相信我会教出一个很差的孩子，只要不是差生，普普通通也蛮好的。”
　　“嗯！”钟令熙的音调高了八度，她太高兴能在这一点上与他达成一致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还有哥哥，有一点，其实我比较自私，我并不认为父母需要牺牲自己的一切去为孩子付出，我一直也都是这么跟我的爸爸妈妈说的，我希望他们过得比我好。如果在不影响我生活质量的前提下，我可以给他买很好的学区房，但如果因为给他买了学区房要降低我的生活质量，我觉得这不叫买得起，我也不会愿意。”

　　“嗯。”张逢宁轻轻应了一声，不算是理解，应该说他从未想过这种问题。他细细思忖了良久，似乎是想明白了，声线也变得有力了些：“其实妹妹这样想也是对的，因为我们现在就已经过得很好了，我们不需要寄望于孩子努力去改变什么，改变命运或者阶级，哪怕他普普通通，也可以过得很好。”
　　“对呀，是这样的！”钟令熙心悦地望着他，眼里泛起细碎的光。

　　这一场散步转变了张逢宁的理念，他在电话里也向父母表达了想法，随后开心地告诉钟令熙：“他们还蛮支持我的想法，说实在不行就回海州上学，我们海州一中重本率也有90%。”
　　“我还以为阿姨期望会比较严格呢，”钟令熙说，“毕竟她要求你风雨无阻地打了五年的球。”
　　“我妈小时候确实比较严格，”张逢宁细细回想，“我觉得应该是在我爸出事之后，她的观念改变了很多吧，就没有那么多的欲望了，过得开心就是最好的。”
　　“是呀，少了欲望，人就少了很多负担。”

　　张逢宁主动说：“要不要问一下你爸妈的意见？”
　　钟令熙很感动他能这么说，她欣然一笑：“我跟你保证，我爸妈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他们甚至不希望我留在大城市，回家考个公务员房子都不用还贷款。”

　　覃丽和钟涛也很感动张逢宁能尊重他们的意见，虽然的确如钟令熙所想，但因为不用他们出钱，他们并不想参与表态。
　　张逢宁放心地看了更多的低单价大户型，随后的几个周末，基本都忙于带钟令熙到处看房子。虽然他的确心痒，但钟令熙还是提醒他，买房这种事考验的是业主心态，绝对不能让业主看出他心急或是中意。张逢宁听了意见调整心态，不出两天就有业主向他降低了报价。

　　有了一家降价，其他人也会跟着坐不住。张逢宁慢条斯理地等待收集，一天中介又发来了好消息：“老哥，有个业主急售的捡漏盘，也是春日里小区的，120平总价8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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