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最好拐

　　对他这不识好歹没有理由的盲目坚持，岳悦不想多理。劝了两句无效后，他就放弃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周子冉自己就会想明白，本校和市一中根本就没得比。周子冉虽然是个傻子，但杨若瞳不是。他对杨若瞳，岳悦是看在眼里的。只要杨若瞳想去市一中，周子冉就算再不想去，最后肯定还是会跟去的。

　　等岳悦写完题目准备睡觉时，看到躺在自己床上的庞然大物。他闭了闭眼，不客气地把被子一掀。

　　“起来。”

　　周子冉被他弄醒了，迷糊着眼问：“做什么？”

　　岳悦说：“回你床上去。”

　　周子冉“哦”一声准备起来，又想自己凭什么要这么听话。于是又躺回去，还张臂伸腿，伸出一个大大的“大”字，嚣张又无赖地吐出一个字。“不！”

　　岳悦站在地上，仅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周子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最近两年，他觉得岳悦越来越可怕，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但他还想逞能。他就不信，他若不走，岳悦会把他撵走。

　　“你说支持我不去市一中，我就起来。”

　　想通之后的岳悦回答得毫无感情。“你去不去市一中，跟我什么关系？”

　　周子冉被他冷淡的态度激怒了，觉得有必要再重新树立一下自己老大的威严。

　　他半撑起身伸手一捞，把岳悦也捞上了床。岳悦没防备他这一出，被他捞了过来。才想要起来，周子冉就翻身扑过来，压在了他身上。

　　岳悦脸黑了。“放开！”

　　“不放！”周子冉还压着他，看他挣扎，就不放。“你这两年越来越不可爱了，老是板着一张脸，跟个小老头似的。”

　　岳悦被他压着，气急败坏，脸都红了。两人磨蹭中，周子冉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忍不住就笑了，总算有点岳悦又回来了感觉，故意调戏他：“你要不说支持我上本校高中，我今晚就抱着你睡！”

　　岳悦力气比不过他，也不挣扎了，沉下脸。“放不放？”

　　周子冉有点想退缩把他放了，又觉得这样太窝囊，于是就要耍无赖到底，干脆把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却也不敢直接呛声说不放，只顾左右掩饰。

　　“哟哟哟，有小秘密了。我跟你说，这是正常的。我也会有这反应啊。我们都是男生，我知道的，不用不好意思。”

　　岳悦仅是问：“最后一次，放不放？”

　　周子冉在他的眼神里败下阵来，没出息地从他身上起来，还是忍不住嘀咕。“不就睡一下么？从小到大咱不都这么睡？真是太不可爱了！看你这样，将来哪个女孩子敢喜欢你。”

　　岳悦懒得跟他说。周子冉慢吞吞地爬回上铺，想起自己就算有女生喜欢，很快也要没了，于是又长吁短叹，烙饼烙得岳悦也睡不安稳。

　　岳悦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周子冉也不过是要一个说法而已，反正最后他还是会跟着杨若瞳去市重点的，跟自己现在的态度一点关系都没有，没必要搞得这么不开心。

　　正想着开口，就说他想去什么学校就去什么学校好了，结果，上铺忽然动静巨大，周子冉蹭蹭蹭窜下来，冲着岳悦扯掉了被子。

　　“这是我的床，我的房间，我的地盘，我要睡哪儿就睡哪儿！”

　　岳悦冷冷地看着他，看得周子冉逐渐心虚。眼看着周子冉快撑不住了时，岳悦翻了个身，空出一半床来。“随便你。”

　　周子冉大喜地一溜儿钻进他被窝，又手脚不老实地抱住了岳悦，然后长叹一声。

　　“岳悦，你说这么多年了，我都长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小？”

　　岳悦暗里翻了个白眼，不跟白痴说话。

　　周子冉又在他身后碎碎念。“岳悦，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杨若瞳想去市一中，说我不去就跟我分手。可我不想去啊，我也不想跟她分手。”

　　这是个两难，岳悦没有答案。答案在周子冉那里，他得自己去做选择。虽说是选择，但岳悦认为，周子冉最后一定会去市一中。只要与杨若瞳有关的，周子冉的坚持从来没有超过他离家出走的时长记录。

　　周子冉就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岳悦和他一起长大，最清楚不过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着实让岳悦意外。周子冉最后选择了他一个人坚持的本校高中，放弃了市一中和他不想放弃的杨若瞳，顶着所有人的不解，以及周叔周姨的怒气。

　　杨若瞳不敢置信地瞪了周子冉半晌，哭着吼了一声：“你根本就不喜欢我！”跑了。

　　这一幕，正好被岳悦看见。周子冉忧伤地在后面说：“我喜欢你啊。”可怜巴巴的，已经近乎喃喃自语了。

　　岳悦看着无奈，带他去吃烧烤。周子冉很喜欢这种垃圾食品，尤其喜欢孜然羊肉。但这次，他恨恨地吃了五十串孜然羊肉，最后都要吃吐了。

　　岳悦看着他把羊肉当仇敌啃，觉得今晚夜色真好，凉风习习，真舒服。

　　他其实也希望周子冉能留下来。市一中离家远，管理严格，学生都要住校。周子冉去住校了，家里只剩他一个人面对周叔周姨，他会不自在。现在好了，周子冉自己也不想离开家，真是两全其美。

　　就这样，他们又上了同一所高中。

　　木已成舟，周家爸妈接受得比谁都快。“让他跑太远，我们还不放心。在家有岳悦监督，让他不能胡来。”

　　高中部和初中部不在一个校区，比初中远了些。吕楠平给两个小孩买了自行车，让他们骑车上下学。周子冉从小爱疯，骑上自行车就跟飞了似的，天天在马路上表演骑车杂技，就喜欢空出两只手搭着岳悦的肩膀，要跟他并肩齐行。

　　岳悦不像他那样冒险，但周子冉爱，他又不能不管，得时刻提醒。

　　“再闹把你推出去！”岳悦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摘下来，放到车把手上。托周子冉的福，他的车技也提高了不少。

　　“看，岳悦，你的声音在变！”周子冉像是诡计得逞地，又重新伸出胳膊勾住了岳悦的脖子。两辆车都快撞一块儿了，但依然稳稳地前行着。

　　“闭嘴！”岳悦盯着前方路况，被他吵烦了。

　　自从读高中，周子冉的声音就开始变了。以前还有些嫩有些奶，到高中就开始变哑变低变沉。他自己觉得似乎有点儿变化，却又听不出来，反复刻意地说话，然后在家问这个问那个。“我的声音真的变了吗？”

　　周子冉觉得自己到了变声期，岳悦也该是了，天天就想方设法哄岳悦说话，好以此推断自己声音是怎么变化的。

　　岳悦的嗓音当然也在变，只是他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说话更少。周子冉天天缠着他，他被吵得烦，干脆就戴上耳机不理他。

　　周子冉摘下他的耳机，要跟他一起听。岳悦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已经嫌弃地把耳机又扔回来了。

　　“英语啊，真无聊！”

　　一进高中老师就开始高考倒计时，岳悦压力山大。考这个末流高中他都是很努力才考上的，要考大学就更难了。他比不得旁边这个白痴，智商似乎都长在学习上了。

　　周子冉以市重点的分进入一个普通高中，入校就是轰轰烈烈，风风火火，没人是他的对手，每次考试都能把第二名甩出老远。他自己学的轻松，颇有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每次看岳悦学习，再看看他的成绩，就特别无法理解。

　　其实，都念到高中了，他们都看出来了，岳悦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就只有岳悦还没有放弃，依然孜孜不倦地学习、做题，学习、做题。周子冉给他整理了错题，讲给他听，他再做，继续错，然后依然是错。

　　有时候连周子冉都忍不住感叹。“好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是什么构造。”岳悦生气，就不让他教了。周子冉倒是自己再主动贴过去，帮他整理作业，修正错题。

　　相比于初中，岳悦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的女生缘忽然好了起来。初中时，女孩子都不喜欢他，因为他太安静，太沉闷，也太孤僻了。但到了高中，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有了冰山王子这种俗不可耐的称呼。他自己都知道，那些女生在背后叫他高岭之花。美则美矣，就是太冷。

　　有女生不怕他的高冷，向他表白，岳悦向来都是拒绝得干脆。“对不起，我想专心念书，不想分心。”

　　他是实话实说，而且丝毫没留余地。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拒绝的女生都觉得他很温柔。有一次，恰好被周子冉听到了。在女生走后，周子冉出来，揽着他的肩膀嘲笑。“兄弟，这么温柔拒绝女生，是不行的，只会让她更喜欢你。”

　　岳悦侧目望着他，只一个眼神，周子冉就赶紧把手松开。岳悦讨厌和人肢体接触，只要周子冉敢抱他，后果往往很难看。

　　“你看，你看，拒绝我就这么冰冷有杀气。哎，真羡慕那个女生。”周子冉很哀怨。

　　过了变声期，岳悦的声音很好听，和外貌相当搭，是那种一看一听就很有气质的男孩子，但是岳悦性格孤僻，总给人冰冷的感觉。周子冉时常感叹岳悦长了一张骗人的脸和一副骗人的嗓子。

　　“说的好像你很会拒绝人。”岳悦白了他一眼。

　　周子冉的女生缘，比起岳悦有多无少。高中男生吸引女生，无非就是三点，学习颜值运动场。周子冉各方面都可称满分，有扣分处，那都只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学校女生里明里暗里喜欢他的不知道多少，表白的也不少，但他总是只有一句。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最后同学都偷偷编了一段顺口溜，其中一句“专心学习冷岳悦，我有女友周子冉”就是专门用来提醒那些想向他们表白的女孩子们。

　　“我那是终极杀器的事实。”周子冉很得意。

　　他的女朋友叫薛珂，和他们不在一个班。周子冉对薛珂一见钟情，追了两个月，之后就在一起了。薛珂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孩子，岳悦至今没明白，他是怎么对她一见钟情的。

　　不只是岳悦，所有人都不明白，看起来光芒四射的周子冉，怎么会喜欢一个平凡普通到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薛珂，还说是一见钟情。但周子冉不觉得，他觉得是别人眼光有问题，他觉得薛珂明明可爱得紧。他就是这么偏爱着薛珂，把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宠成了公主。

　　岳悦经常隔着窗户看到周子冉站在对面教室的窗口，和窗户里的女孩子说话，不到打铃不回来。窗外的梧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岳悦沉心读书，不看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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