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最好拐

　　一起等在手术室外面是相当的无聊，岳悦身边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什么电剩下，只能干坐着，听吕楠平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问他周子冉的女朋友是个怎样的女孩，说等周子冉手术好了，有机会要见见那个女孩，又担心周子冉对女孩子太一根筋了，要岳悦在旁边多提醒他，别让他吃亏了。还让他跟周子冉说，女孩子不能太宠着，会把脾气宠坏的。

　　岳悦含含糊糊地应着，周子冉对女生的态度，恐怕这辈子都改不过来了。只要他喜欢，恐怕吃亏吃到死他都愿意。

　　岳悦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不会这么说。就像他现在非常想问吕楠平一个问题，却也不会问。

　　是不是真心收养他，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周子冉从手术室里出来已经是六个小时后的事了，但他们也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周子冉被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术后第一夜先由专门护士照料。

　　听说手术还算成功，岳悦松了口气。留下来守夜的有周立夫，岳悦就先回学校了。

　　第二天，他还在考虑周子冉醒了没有，要不要去看时，周子冉打来了电话。岳悦做了下心理建设，按了接听键。

　　“岳悦，我好了！”电话里的周子冉的声音有气没力，非常没有说服力。

　　岳悦“哦”了一声。对于前天晚上发生的事，他想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周子冉到底察觉了多少。

　　周子冉隔着电话，压根没有领会到他的纠结。“你来看我呀，我还在之前的病房。”

　　早晚总得面对的。岳悦并不想逃避这一点。想通之后，就不再犹豫了。“好。”

　　周子冉听到他答应过来，别提多高兴。他想着岳悦果然还是面冷心热，表面无情说手术都不来看他，但其实还是都会来。

　　他甚至开始有些感激自己生病了。

　　“你女朋友呢？不来看你吗？”吕楠平等他挂了电话，看他开心的模样觉得纳闷。醒来就问岳悦，拿起手机来也是打给岳悦，冒着生命危险去见的女朋友呢？

　　周子冉愣了一愣，经过这两天的折腾，他都快忘了女朋友的事了。但想起两个人已经分手了，他还是有点伤心，闷闷地回答一句：“分手了。”

　　“啊？”吕楠平的目光落在儿子脖子上的齿痕，觉得没有办法把剧情脑补完整。

　　对于母亲明显想听八卦的表情，周子冉拉高了被子把脸蒙住，拒绝讨论。

　　吕楠平惊讶过后，就开始生气。她自认公平客观，自己儿子哪哪都好，对女朋友更是掏心掏肺，真是打着灯笼难找。

　　“那种不识好歹的女生，分了就分了，咱再找个更好的。”看儿子蒙着被子不透气，显然是伤心了，她帮他把被子掀开。“别蒙着脸了，小心呼吸。”

　　岳悦过来时，周子冉正好从被子里把脸探出来。他脸色还很苍白，开胸手术让他元气大伤，他甚至还不能起身，只能平躺。

　　周子冉歪歪脖子，笑得很灿烂。“岳悦！”

　　吕楠平回头见到岳悦，起身让他照顾着周子冉的点滴。“岳悦，你看着下点滴，快完了去叫护士。我去看下医院中午有什么菜。”

　　吕楠平没等他回答就出去了，岳悦倒是松了一口气。

　　靠近病床，一眼就看到周子冉脖子上那个齿痕。从护士站那边过来，医院都在笑周子冉手术前一天晚上还去找女朋友开房，结果病发送回医院的事。他现在看到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些闲言和记号更加提醒了他借酒发疯的事，本以为做好的了心理建设，真要面对，不由得又心虚惭愧起来。

　　“岳悦……”正当岳悦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道歉时，周子冉开口唤他。

　　岳悦随口“嗯”了一声，还在琢磨着事。

　　“那天……你说拒绝的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岳悦一时没有明白他在问什么。抬头看着周子冉小心翼翼的表情，一时倒有些恍惚。那模样，真像他小时候养的大白。当初因为要到周家，而周子冉怕狗，就只好送去了宠物收容站。当时大白那一副被抛弃又期待他能回心转意的眼神，跟现在这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周子冉以为他是说没必要考虑，顿时蔫了，颇有些受伤却又不甘心地说：“我表白你都不考虑一下，直接拒绝，这也太打击人了吧？好歹我们也竹马竹马，从小长到大。”

　　岳悦沉了沉眉，猜周子冉是不是在试探他什么。之前的事，周子冉没觉得有不妥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周子冉一眼，仔细斟酌着回答。

　　“你给一个让我相信的理由，我可以考虑考虑。”

　　“相信什么？”

　　“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啊？”周子冉有些傻眼，“我不是……都已经表白了吗？”

　　兄弟，你哪来的自信？岳悦觉得有些无语，掰着手指提醒他。“初中的杨若瞳，高中的薛珂，去年分手的小静，还有今年的那个谁，你自己想想你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什么类型？”周子冉见他如数家珍地数出自己的历任女朋友，不禁有些惭愧。这么一数，他好像真的交过不少女朋友。但是，有类型吗？他怎么没注意，喜欢就是喜欢了，跟类型有什么关系？

　　岳悦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真是高估了这个傻子。他要能有心思试探，这么多年恐怕早就该发现他的异常了。

　　轻松下来后，他又反问：“又分手了？”周子冉对感情很认真，至少这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周子冉这表白是认真的，那上一段必然是已经结束了。但如果没算错，这个才在一起也就几个月吧。

　　三年分了两个了，当初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才会觉得周子冉不会再分手的？

　　周子冉点点头，沮丧地回答：“就前几天分的。”

　　可真出息了！岳悦忍不住瞪了瞪眼睛。和前任女友分手才几天就又想再找另一个，还找上他了？他忍不住想几巴掌拍过去，奈何周子冉现在是病患，打不得，他只能无奈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你清醒一点，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女、朋友！”重音落在“女”字上。他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周子冉病昏头了。

　　周子冉还是一脸茫然地望着他。“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岳悦被打败了，不想再跟他废话。从小就知道，这是个白痴，他不想跟白痴说话。

　　周子冉却很委屈地补充说：“我们本来很开心去内蒙玩，去的时候还好好地，回来她就跟我分手，我找你你都不接我电话……”

　　岳悦看着他委屈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果然旅行是检验真爱的唯一标准吗？一相处就知道这家伙其实是个白痴了？

　　“我最近有点忙，没看到你电话。”岳悦解释着，算是表达一下虚伪的歉意。他不接电话是故意的，谁叫周子冉电话从来没正事，还三天两头骚扰。他烦了，懒得接。

　　“你忙到没时间接我电话，却有时间去喝酒？”周子冉智商在线，不信他的说辞。想起前天晚上的事，他拉下病号服，仰起了脖子，秀出那个齿痕。“说到这，你要对我的清白负责。现在整个科室都嘲笑我手术前一晚还去找女朋友，差点把命给玩完儿了。我都没说出去，这都是你咬的！”

　　岳悦看着那儿虽然结了痂，但还是能见到自己当时一点劲都没省。他喜欢男人，酒后抱着一个男人，就算那个男人是周子冉……

　　他的脸有些发烧，却不想在周子冉面前表现出来。

　　“说的好像我怎么着你了。不就咬了一下么，大不了给你咬回来解气。”他坦坦荡荡把手伸过去，让他随便咬。

　　周子冉拉过他的手，当然不会真的去咬。岳悦现在是他喜欢的人，暂时还没有接受他，但是他是不会立刻就退缩的。

　　“你看，你把我咬的这么惨，我都不舍得咬你。你还不信我是认真的吗？”又把话题拐回来，周子冉望着岳悦，非常想传达自己的认真。

　　岳悦一时有些迷惑。两人一起长大，他能感受到周子冉是认真的。可是，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

　　这些年他总是时不时地会猜想，周子冉知道他喜欢男人时，会有什么反应。难道他都是想多了吗？周子冉自己就喜欢男人？

　　他随即就否定了这个结论。

　　想不通，他干脆直接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周子冉有些火了，“喜欢还有为什么？我就是忽然喜欢你了，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看着他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岳悦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坦荡大方，还是该感叹他愚蠢迟钝。他静静地又等了一会儿，周子冉似乎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症结。他琢磨着要不要跟他深入讨论一下，但不等他开口，吕楠平回来了。

　　“医院的饭菜没一个能吃的，我就没订餐。子冉，你想吃什么，等会……哎呀，岳悦，快去叫护士，点滴要挂没了。”

　　岳悦抬头一看，果然吊瓶已经没了，就只剩下吊管里的药了。他不敢多耽搁，立刻出去护士站。

　　之后，他都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同周子冉讨论这个问题，等到他们再有时间讨论这个问题时，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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