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看人三分美

　　第十八章：叮！付十万的小鸭子到货啦

　　江恩情凄意切道：“令君大人损耗太重，便沉睡了，再没醒来。”
　　付令之听的心有余悸，背后发麻，只觉得自己经历过这痛苦一般，心里口中都苦涩的厉害，魂不附体一般幽幽的道：“真是可惜……”
　　江恩莞尔一笑，道：“师父说令君大人的魂魄在洞天福地修养好了，就会醒来的，所以说活得久了，咱们总还是能一睹大人风采的。”
　　付令之扯着嘴角勉强笑笑，道：“那真太好不过了……”
　　江恩话锋一转，唉声叹气道：“令君大人生前也是个惨的。”
　　付令之皱眉道：“怎么说。”

　　江恩道：“说是有人不小心吞食了自己刚清了余恨的生魂，一时之间灵力大增有了突破，而后一而再再而三吞食生魂，这种事就算那人有意隐瞒，纸也包不住火，霎时间风靡修行界，诸多修士纷纷效仿，了生魂余恨再不是为了积累功德，而是为了吞吃入腹。大人知晓后哪里受得了，见到有修士效仿便谆谆告诫，百般劝解，说此非正道，损心性折功德，会被天诛地灭得不偿失云云，那些修士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听他的，只觉得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怕咱们超越了他。”

　　“大人见劝解无效，也不再语重心长的苦口相劝，直接出手制止，抢夺生魂，让他们魂归大地，转世投胎去。他抢了人家的功德，挡了人家的道，激起众怒，那些修士怀恨在心，对他又怕又惧，只敢联合起来在背后做些小动作阴他，令君大人也不在意，执意不改。”

　　“直到有一天，他杀掉了修行此道的第一人，天道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惩戒他。很多修士都冷眼旁观，不帮忙就罢了，还出手伤他。一些正道修士私下里都骂他蠢的像驴，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说他就不该装模作样多管闲事，让那些笨货自生自灭，世上还能少一批抢功德的败类。师父说大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认定的事就坚持到底，丝毫不会被他人影响，倔强倨傲，一百头牛都拉不回。”

　　付令之听的揪心，不解的蹩眉问道：“他明明是替天行道，为什么反而被天道惩戒？”
　　江恩解释道：“因为他是修士，对修士来说杀恶鬼可以，杀人是大忌，是万万不可违背的。”
　　付令之忿忿不平的讽刺道：“不然任由坏人做坏事吗？怎么会有这种歪理，这瞎了狗眼的天道也不过如此！”
　　江恩吓的连忙去捂付令之的嘴，生怕被天道窥听降下责罚，“我的祖宗哎！真被天道责罚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把人劈的皮开肉绽不成人样都不算完！”
　　付令之听罢回想起盛况背上的伤，心沉了下来，沉声道：“盛况每次受天雷是不是都……”皮开肉绽不成人样？他都不忍心说出来，总觉得说出来了，盛况会再遭一次罪。
　　江恩讪讪摆手，说的心虚，“哪会啊，我师父修为多高啊。”
　　付令之叹了口气，不强人所难，转移话题道：“那些修非人道的修士就没事吗？”

　　江恩摇头，继续道：“很惨。令君大人沉睡后，那些人自成一派，大张旗鼓的设宴摆席，辱骂大人自作孽不可活，恶人自有天收。可是大人不在了，没人尽心竭力的保生魂入黄泉了，阴天子很快察觉出生魂越来越少，着手调查此事，查清楚后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格杀了一众受了那一派贿赂的阴司，又召集地府众鬼祈求天道做主。没多久天道降灾，大多修炼这邪门歪道的修士都被厉鬼反噬的魂渣不留，不得善终。”

　　“本以为这总该能为令君大人洗冤正名了，谁知道一批嫉妒大人已久的修士恶毒至极，说大人早知那些修士会落得被厉鬼反噬的下场，却藏着掖着只说会被责罚，其心可诛！什么一代悲天悯人的修士，不过是修行界的耻辱，死有余辜。那群可笑的跳梁小丑，还百般捏造，将莫须有的罪名心安理得的按在令君大人的头上。”

　　江恩叹气，“真是墙倒众人推……不过也不全然如此，像我师父就不会，但凡侮辱令君大人的，虽远必诛！没一个不被我师父狠狠修理过！渐渐的就没人再敢说令君大人的不是了。”
　　“原先人人称赞的仙君，就这样被人凭空捏造是非，声名狼藉。”
　　付令之心猿意马，心底生出苦涩滋味。

　　盛况悄无声息的下楼，见二人只开了落地灯，昏暗之中躺在沙发上望天花板，皆是一副惘然若失的惆怅之姿，挑眉道：“你们背着我看什么八点半偶像剧了？看得多脑子要坏掉的。”
　　二人虎躯一震，付令之看了眼盛况，又恢复到心神不属的状态，江恩看到盛况后翻了个白眼，道：“师父你干嘛走路不出声，神出鬼没的怕吓我们不死啊。”
　　盛况皱眉斥道：“少跟谢老黑学，小小年纪翻什么白眼！”
　　江恩虚心受教，恹恹道：“知道了。”说完想到了什么，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急忙催道：“师娘昨天做了有趣的梦，要讲给咱们听。”
　　付令之看了盛况一眼，尴尬的讲述了昨天的噩梦。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天见还能思念成疾梦到我师父！师娘你可还行！”江恩听罢笑的前仰后合，话语间真是一点情面不给付令之留，付令之张嘴没话可驳，只能干着急，盛况瞳孔微微放大，而后恢复如常，微微一笑很是平静，反应异常的不像本人。

　　笑的正欢的江恩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片刻，猛然抬起手，伸出食指摇个不停，如梦初醒道：“奥！我想起来了！成皿啊！我师父……”话还没说完就被盛况用手捂住了嘴。
　　付令之急忙追问：“成悯怎么了？”盛况微笑着松开了江恩，手在他肩膀用力的拍了拍，“好好说话，成悯怎么了？”
　　江恩会意，紧张到吞口水，磨磨唧唧的说，“成皿啊，这个名字起的真好啊……”
　　付令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是吗？”
　　江恩尬笑反问：“不好吗？”
　　付令之无言以对，只得道好，而后又道：“我梦里就在好奇他到底把什么东西做的如此没有灵魂……”
　　盛况微笑：“也许只是青菜。”

　　盛况心不在焉的在一楼溜达了一圈，踟蹰着对付令之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我有意做一些。”
　　付令之一怔，心中有些异样的想这是要下厨？还未答话，江恩争先恐后的说要，宛如嗷嗷待哺的幼儿。

　　盛况在厨房忙活了好长一阵子，端了泡芙和浇了浓汁的炸鸡腿出来，将两个盘子放到餐桌上，又返身回去端了三杯鲜榨果汁，清清嗓子对二人道：“偶尔吃点垃圾食品也可以。”

　　江恩激动着从沙发上跳起来，小跑过去打开餐厅的灯，付令之走到餐桌前看清楚盛况的脸后吓了一跳，“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病了吗”说着就走到盛况身前，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又覆在自己额头，忧心道：“不烧啊，感冒了？”
　　盛况答：“没有，最近熬夜了。”
　　江恩走近一看也被盛况的脸色吓的不轻，黑眼圈显出来就罢了，怎么脸色铁青憔悴的像……纵/欲/过度……
　　二人被江恩这个微妙的眼神看的发毛，盛况微微皱眉，不悦的啧了一声才结束了江恩不可描述的想象，他道：“我熬了几宿做东西，休息休息就好了。”
　　闻言，江恩颇为失望的坐了下来，看到桌子上的炸鸡又激动起来，“哇哇哇！甜辣，梅子，芥末，口味这么齐全，师父好贴心！”
　　付令之和盛况也坐了下来，盛况答道：“嗯，不确定你师……师兄喜欢哪个口味。”硬生生将师娘改成了师兄，江恩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些快乐是我蹭来的，盛况蹩眉，“说了不要学谢老黑。”
　　江恩已经下嘴，嘟嘟囔囔的敷衍了一声，大快朵颐。
　　付令之听到师兄二字后，心里莫名一酸，想问问盛况怎么突然就改口了，话到嘴边变成：“每个味道我都喜欢。”

　　三人将食物扫荡一空，盛况起身将盘子杯子收进厨房，江恩拉着付令之回到沙发上坐着，小声嘀咕，“我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吃自己做的东西，全程还这么满足愉悦，以前他对着自己做的东西从来都是悲从中来，一脸怏怏不乐。”
　　付令之怎么会想的出盛况是何故，抱着侥幸心理问江恩：“你觉得是为什么？”
　　江恩撇嘴道：“想不出，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你来了之后师父快乐了好多。”
　　付令之想不出不快乐的盛况是什么样子，正要追问更多，盛况从厨房出来了，弯腰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抽了张纸擦手，挨着付令之坐了下来，江恩识相的起身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盛况抬眼看了一眼钟，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微笑道：“宵夜也吃了，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逐客令下的明显，江恩想赖着不走都拉不下脸，礼数周到的和师父师娘道了别，连滚带爬的走了。

　　盛况看向天花板，天花板即刻从中间分开，一点点退后，露出朗夜疏星，付令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片寂静夜空，偶见疏星异常光亮，看的他心中平静安定，不假思索道：“今夜是不是比前几天明亮，好想出去走一走。”
　　静默须臾，盛况道：“也许吧，今天确实温度高些，等我一下，我下来就出去。”
　　付令之确实想走走，虽不想麻烦盛况陪他一起，却舍不得拒绝他的好意。
　　盛况上楼取了两件外套，一件搭在付令之身上，自己穿了一件，而后两人一起出门散步。

　　风声簌簌吹柳动，桃花飘曳春意中。

　　路边的野菊放肆生长，绒毛草细弱稀松，随着微风张扬的在黑夜中彰显自己。二人沿着环山公路沉默不语的走着，片刻，付令之的目光被一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吸引，“这些花花草草向来自生自灭吗？还是你和江恩会打理一下？”
　　盛况道：“不会，这些花草树木生命力都很顽强，风吹不倒雨淋不死，向来靠自己。”
　　付令之点了点头，带着好奇向山下看去，“说来我还没去过江恩家。”盛况闻言，顿了顿，道：“现在去吧。”付令之连忙摆手，“不了，太晚了，还是明天再去吧。”盛况点头。

　　走了半小时有余，二人沿原来返回，盛况走在付令之身侧，伸了半天手，终于拉住了身边的人，付令之停下转头，神色莫测的看着盛况，手被他的手裹着，酥酥麻麻的，一时不知该挣开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也不是第一次被盛况拉手了，毕竟睡在一起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知是黑夜给人的滤镜太浓，还是他对盛况隐隐与先前不同，他竟平白生出了几分想要回握的冲动。

　　不料盛况见他停下，犹豫了一下便松开了他，见状，付令之心里生出了些微妙的变化。

　　沉默须臾，盛况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藏青底色勾着姜黄色边的锦囊挂件，中间鼓鼓囊囊软软绵绵的，上面是深褐色挂带，下面坠着姜黄色穗子，一面用姜黄色的线绣着平安，另一面用姜黄色的线绣着……绣着？

　　欢喜万分的付令之趁着月光怎么都瞧不出这绣的是个什么物件，皱着眉掏手机，掏半天没找着，才想起来手机在茶几上没带出来，随手伸进了盛况的上衣口袋去掏，盛况身体僵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付令之将他的手机掏出，开了手电筒功能，仔细研究了半天，锦囊上一般会绣什么？可自己也没收过啊！唯一替明哥儿收了个荷包，还没看清就被抢了。少顷，他抬起头，深沉着脸看着有些紧张的盛况道：“是鸭子吗？”

　　盛况面露窘态，整个人显的有些狼狈，须臾道：“不是……”付令之伸出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严肃道：“你别说，我可以看出来。”盛况闻言尴尬的等着。
　　付令之小心翼翼的，十分不确定的问道：“是鹅吗？”
　　盛况叹了口气，万分艰难的开口：“鸳鸯戏水……”
　　付令之开雾睹天，啊了一声，艰难的圆场道：“原来这两个点是水啊，走的是抽象派啊，好艺术好艺术……”

　　一连几天失眠到两点的付令之，今天没等来失眠，等来了盛况钻被窝。

　　盛况将他搂在怀里后，付令之伸手环住了他的腰，盛况身体僵硬着，不敢动作，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付令之，须臾，付令之哑声道：“谢谢。”抱的人更紧了，他声音细小微弱，盛况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有人为他藏东西吃，做东西吃，还能记住他的喜好，竟还能熬了几天几夜不睡觉，就因为他说他没收过礼物。
　　有人疼的滋味着实不错。

　　第二天，付令之将锦囊挂到自己手腕子上，整个人像误食了哈哈粉之类的药，喜不自胜，笑的合不拢嘴，怎么看锦囊都看不够。江恩推门而入，待江恩走近，他像旁人炫耀手表一般，抬起手，时而捋头发，时而轻按额头，看着一脸困惑不解的江恩，心道：这人眼睛长这么大，就是为了好看吗？这么大的锦囊怎么就瞧它不见！

　　他刚打算换个战术，江恩惊叹道：“诶？你手上挂的是个锦囊啊？取下让我看看！”终于达成目的，付令之欣忭雀跃的将锦囊取下来，递给江恩，还嘱咐道：“小心点，别看坏了。”

　　江恩堪堪忍住没翻出这个眼白，低头研究了半天，露出了和昨晚的付令之同出一辙的表情，“平安这两个字我认识，这两字背后绣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该不会是什么邪恶的东方诅咒吧？这谁送的？心思竟这么恶毒！”江恩越说越激动，付令之压着声音道：“你再看看。”江恩见他脸色有些沉重，郑重其事的又仔细瞧了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个鸭子吗？这两只奇丑无比的鸭子肯定变不成白天鹅！哈哈哈哈哈！门前大桥下游过两只鸭，快来快来瞧一瞧，真呀真丑呀！哈哈哈哈！”
　　他宛如惊涛骇浪绵延不绝的笑声席卷而来，气的付令之一把抢过锦囊，怒道：“一点都不丑！你想要都没人送你！”
　　江恩冲他狂吐舌头：“略略略，难看死了！我才不想要！”
　　付令之心底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斜睨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想知道是谁绣的吗？”

　　闻言，江恩当即止住了嘲笑声，手工太差没人会傻到出钱买，所以他排除了是买的可能，其次就算付令之有贴心的朋友或是追求者，将东西送到他手里的可能性也是零，因为他这几天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没见过外人，而快递只送到山下自己那里，就算付令之有也不会不经他的手，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这对丑鸭子是他师父老人家绣的！！
　　江恩煞白着脸，问道：“我刚刚笑了吗？”说话都带颤音。
　　付令之冷笑一声，用居高临下的口气道：“鸭子丑不丑。”
　　江恩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就是瞬间被打脸，还打的啪啪响：“不丑不丑不丑！！我才丑！我最丑！”

　　二楼，盛况站在自己房间门□□叉双臂倚着门，一览无遗。他原本尴尬的想回房间装死，听见付令之这么护短，还拿腔作势的用自己吓江恩，他啼笑皆非，清了清嗓子，故作生气的沉着脸道：“就你有嘴，就你会笑。”

　　江恩转身抬头看到盛况，要死要活的求师父饶他这个没丁点审美的不死，直言自己就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锦囊，师父绣的锦囊精妙绝伦，这世上绝无仅有。
　　他求生欲极强，吹的高调惊人，吹的不着调。
　　盛况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道：“本来我中午打算下厨，介于你目无尊长，中午这顿罚你来做。”
　　江恩像个被无罪释放的犯罪分子，忙道：“我做我做！”
　　付令之低头捏着锦囊无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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