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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施袅袅是在染布料的时候，听说了有人被妖怪咬死的事情。
她在流月宫里的工作并不固定，哪儿需要人手去哪儿，就比如此刻正值换季，修士们对新衣服的需求量猛增，她于是被调进了做衣服的制衣坊里。但她这块哪儿需要往哪搬的砖并不专业，压根不会刺绣或裁缝，于是又被安排了染布料的活儿，不算复杂，学起来也快。
施袅袅撸起两只袖子，一边将布料从染缸里捞出来沥干，一边睁大了好奇的双眼，津津有味地听宫女们在讨论各色最新的八卦小道消息。
“哎哟，死得可惨啦！那个老王到现在都被吓得精神有点儿不正常，一直在嚷嚷说，有颗头有颗头的。”
“幸好不是我撞见，不然我要吓死了啦！”
“咱们流月宫都多少年没有过什么危害性的妖魔鬼怪了，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
“小卞哥这会儿有的忙了，都不来和我们唠嗑了。”
小卞哥？啧啧啧，卞栾在她们这儿的人缘很好嘛。
施袅袅问：“为什么是小卞哥忙，自己宫里有人被咬死了，师祖直接出手干死那家伙不就好了吗。”
一名宫女回头看了施袅袅一眼，道：“袅袅，哪有直接最高级出马的呀。就好比一个国家里出了什么妖怪，当然是当地的负责人先去解决，解决不了，再让上头出面啊。”
施袅袅点了点头：“哦，原来流月宫的流程这么完整啊。”
“不过袅袅，师祖总是让你去陪碎。”宫女们的思维极其跳跃，聊天的话题发散得跟烟花四溅似的，听见施袅袅发话，关注点立刻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为什么？你好幸福呀。”
“对啊对啊，能够和师祖同床共眠诶！”
“袅袅，睡在师祖身边是什么感受啊？”
“有时候看见师祖露出来的一点点胸膛，都会觉得……好想摸一摸哦。”
“袅袅你到底是怎么让师祖老想让你陪碎的呀？有什么诀窍吗。”
施袅袅算是看出来了，虽然外头怕这位师祖怕得要死，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但流月宫里的花痴少女们，完全吃他这种类型啊！
“嘿嘿。”施袅袅神秘一笑，道，“其实师祖喜欢我。”
众宫女：“真的吗！！？”
“对啊，暗恋我好久了，还非要把我从癸水宫抢亲回来，唉，拦都拦不住。”施袅袅一边拧衣服，一边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45度角望向天空，很是入戏地道，“都跟他说了，我的心在源夜那儿，非不听，非不死心，非得要挨着我，真是莫得办法。”
众宫女们用闪闪发光又十分艳羡的星星眼瞧着她。
“对了——”施袅袅愉悦地编完剧本，又将话题掰了回来，“你们知道流月宫中，有什么名字里带婉的女人吗？”
“流月宫里的人这么多，带婉字的多了去了呀。”
施袅袅想了想，补充道：“已经去世了，并且成亲了。”
流月宫中的宫女，通常都是独身，一旦要嫁人了，大部分会选择离开此处，去市井小巷里过上普通平凡的日子。所以成亲这件事，实际上将范围缩小了非常多。
“已为人妇了却还想继续待在流月宫的，的确不多。”一名宫女想了想，道，“陆清婉和黎婉，都是已为人妇的，并且都去世了。”
“她俩一老一少，你想问谁？”
“年轻的。”施袅袅道。
“那就是黎婉了，唉，她当初可美了。”一位年长的宫女道，“不是我夸张，真的很美，美到不仅整个流月宫都知道她这位人物，连太虚宗门里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这位美人。”
“我还记得当初我进流月宫的时候，好几名修士们都在围着黎婉转，替她做这做那的，我当时还以为她是哪位地位甚高的女修呢！”那宫女想起当年初见黎婉的画面，赞叹于这位少女的绝色美貌与众星捧月般的待遇，道，“那时候追求她、喜欢她的男人可多了，虽说修士们也不会和宫女结成道侣，但若是当了谁尘世里的红颜知己，那境遇也比嫁给普通人强呀。可惜她谁都不喜欢，只喜欢自己入宫前的一个青梅竹马。”
“她的竹马为了她，也入了流月宫。领了份做苦力的差事，和她在一块儿。”
“那后来呢？”施袅袅问，“怎么去世了呢？”
“她和她那位心上人成亲后，第三天归宁，回娘家探亲去了。”那位宫女道，“这出了流月宫，就再也没有回来。尸体也没有瞧见，我们以为她可能就不愿意回来了，直接远走高飞了，但修士们的圈子里有传言说，她死了。”
那宫女振振有词：“说得板上钉钉的，说肯定是死了。他们有修为，见识不比我们，他们说死了，那就是死了呗。”
施袅袅嗯了一声，想着那位吃她泥球的女人。
那女人的脸很脏，灰头土脸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披散下来，遮住了大部分面容。说真的，还真看不出来是谁。就算是黎婉，流月宫里的人瞧见她，也不一定对应得上。
但待在这儿，就必定是和这儿有些联系的。
看她很喜欢吃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和吃人的那位，是同一位。若是同一位，那女人之前明明只是在角落里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像是有危害性的，怎么忽然性情大变，吃起人来了？
“对了！”那宫女忽然想起什么，叫道。
“那些最开始说黎婉死了的修士们。”她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事很不简单，也可以一起说出来，来添补她提供的消息，不然话题就要冷下来了，“后来也全都死了，是被师祖杀死的。”
施袅袅道：“师祖？”
“死得可惨了，直接被废了修为，挑了手筋脚筋的，丢进了一个山洞里。据说洞里头全是毒蜘蛛，吃人的那种，那些修士们不能动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活活咬死了。”
“据说他们绝望的求饶和痛苦的哭喊，连山底下小村庄里的人都能隐隐听见，还响了好多天，不是一天两天就被咬死了。”
施袅袅问：“师祖为什么要杀他们？”
“不知道，师祖想杀就杀，难道还要告诉我们理由吗。”
施袅袅：“你说得也有点道理……”
不过她还真没想到，师祖竟然和黎婉有关系？听她们说得黎婉美若天仙、是诸多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自古美人总会有些故事，莫不是师祖……喜欢她？
黎婉已经嫁人了，师祖曾经竟然爱而不得过？
在黎婉失踪后，伤心欲绝，因为不愿意接受不好的结局，把那些推测她死掉了的修士们全部杀死？
忽然觉得有点像是师祖能做出来的事情……
施袅袅在制衣坊里一直劳作到了黄昏，在卞栾要带她去师祖寝宫的时候，问：“我能请一天假吗？”
卞栾道：“我拒绝去跟师祖说你要请假，你自己去跟他说。”
“那我能迟到吗？”
卞栾问：“你要做什么？”他为了那啃咬人的东西正忙得焦头烂额，此刻抽空来领施袅袅去师祖那儿，本就觉得很耽误自己时间。
施袅袅道：“小卞哥，要不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去师祖那，反正我也知道路。”
卞栾想了想，道：“行，你别不去了啊。师祖会生气的。”
“好。”
施袅袅于是先回到了自己屋子里。
奚冷已经待在屋里了，她被安排在后厨里干活，回来的时候还顺便带了些剩下的点心。施袅袅一个箭步跨进去，随手就拿起一个糕点塞进嘴里，边吃边含含糊糊道：“快，快，泥球做好了吗，再引一次。我待会得走了。”
“做好了。”奚冷将已经准备好的泥球拿了出来。
施袅袅做好准备，敷灵鞭已经缠在了她的臂腕上，随时准备出招。她将泥球抛上抛下，抛上抛下……
泥球始终踏踏实实地落进了她的掌心。
施袅袅：“……”
引不来了？
“怎么回事。”施袅袅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她该走了。将泥球交给奚冷，道，“留着明天再试，你别待会自己一个人引她，如果那女人就是吃人的家伙，我怕你把她招来后，一个人应付不了。”
奚冷应了声好。
施袅袅转身出了门，往师祖寝宫走。受了师祖的影响，她也变得很有仪式感，能飞的路，她就喜欢用走的，即使是现在快要迟到的档口，她也宁愿快速地走。走在路上，又听到了路过的宫女们的闲闲碎语，了解了一些情况。
这个世界有修仙，就有妖魔鬼怪，这是杜绝不了的。虽然癸水宫会严格管理，一旦在宫内发现了什么“脏物”，就必定会解决掉。但流月宫始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出现在宫中的各种妖魔鬼怪，只要不会危及到人的安全，通常都是随它去的状态。
除非像现在这样，出了伤人的事件，卞栾便要出面解决了。
但他忙活了一天，也没有找到那家伙的踪迹。
等施袅袅走到了师祖的寝宫，一推门进去，恰好看见师祖手中拿着一方手帕，正在看着发愣。
她眼尖地瞅见了上面绣着一个“婉”字。
卧槽师祖！
施袅袅觉得自己猛然被塞了一个好大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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