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我自横刀向天笑

作者:掌柜的今天更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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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9 章


      听到裴安问话的时候陈萍萍的眉宇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瞬间的担忧,但随即又被自己强行抹去,他拍拍小姑娘的后背轻声解释道:“宫里出了点事,你娘亲去宫里找你范闲小叔叔了。”

      裴安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把重新坐下来靠着陈萍萍的胸膛沉默了两秒接着埋头蹭了蹭,她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费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

      但没过几秒裴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突然抬头看向陈萍萍,指着刚刚铃铛声远去的方向一脸担忧的问道:“可是阿爹,那个方向,是不是就是皇宫的方向啊?娘亲在宫里会不会有危险?”

      “安安相信你娘亲吗?”陈萍萍先是顺着裴安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接着回头微不可查的冲猛地抬起头的费介摇了摇头,又重新低下头看着小姑娘温温和和地笑着问道。

      “我当然相信娘亲!”这句话回答的毫不犹豫,裴安用力的点点头接着又成怕陈萍萍不相信一样再次大幅度的点点头,坚定的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我相信娘亲一定会没事的!”

      陈萍萍看着裴安眼中倾泻而出的坚定沉默地抿唇笑了笑,接着轻轻按了按她头顶翘起的头发,无声的挪开了视线。

      而一旁听着陈萍萍和裴安对话的费介则是转头看了看外面,拎着茶壶感受着水蒸气打在手上时带来的那种湿热的触感,伸手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安安乖。”

      裴安微微仰起头感受着手掌压在自己头顶时带来的感觉,她看着难得沉闷的费介又看看一直没有看自己的陈萍萍,垂下眼帘无声的挪了挪让自己靠在陈萍萍的胸膛上:“阿爹。”

      “嗯?”毫不犹豫的低头看向出声的裴安,陈萍萍先是习惯性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看着小姑娘对自己极为依赖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伸手抱住陈萍萍用脑门蹭了蹭他身上的衣服,裴安犹豫了几秒后抻长了脖子在对方询问的目光中吧唧一口亲在了陈萍萍的下巴上,同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方安慰道:“阿爹不要难过。”

      陈萍萍听着裴安的话神色一怔后瞬间放松下来,他低头看着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由得勾唇笑了笑,接着亲亲她的额头把人重新放回床榻上,看着她安静的拉好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模样俯身哄道:“安安乖,先休息休息,阿爹和你费伯伯还有些事情要谈。”

      说到这儿的时候陈萍萍略微停顿了一下,他笑意盈盈的接着哄道:“等你睁眼之后,你娘亲就回来了。”

      裴安低低的应了一声表示明白,她两手扯着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点了点头,在闭上眼之前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翻了个身微微抬头看向了费介:“费伯伯。”

      “哎~小安安怎么了?”闻言立刻站起身蹲到床边用手指都弄着裴安,费介捏捏她的鼻尖又摸摸她的耳朵笑着安抚道“小丫头放心吧,你爹和你娘亲有我在,肯定会没事的。”

      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睡觉然后让陈萍萍和费介放心,裴安咬着下唇点点头接着重新躺下来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塞进了陈萍萍的掌心里,感受着席卷而来的睡意轻声解释道:“阿爹要是有事的话,就拽拽我的手,我就醒啦~”

      陈萍萍听着裴安的话不由得弯着唇角满含笑意的点头答应下来,他一手微微握着裴安的手指,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哼唱着平日里裴长卿哄她睡觉时的催眠曲,看着小姑娘慢慢的闭上眼睛重新陷入了沉睡之中。

      熟练的把被角掖好又把被子从她脸上扒拉下来,陈萍萍又等了一会儿后才抬抬手示意费介把桌子搬到近前来,看着上面被压住的那张宣纸抬头看了看对方。

      费介轻手轻脚的放下桌子接着又探头看了看已经睡熟的裴安,他翘着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看宣纸又看看陈萍萍,在想了想后还是拎着茶壶先给自己倒了杯茶。

      陈萍萍看着一边喝茶一边抓着毛笔写字的费介无声的皱了皱眉,他转头看向紧闭的窗户回想起裴长卿出门时和自己说过的话,眼中浮现出了担忧和忧虑。

      “心肝儿,你等我啊,我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了。”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裴长卿的声音,陈萍萍微微叹了口气后收回视线看向了费介。

      只有在倒水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神情忧郁的陈萍萍,费介活动了两下自己的嘴以后接着重新低下头在纸上继续写着什么,等他终于写完了以后这才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心满意足的推给了陈萍萍。

      看着纸上费介龙飞凤舞的字陈萍萍习惯性的抽了抽眉头,他默看了一遍后把上面的文字都记在心底,刚想重新执笔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陈萍萍毫不犹豫的把宣纸揉成一团塞进扶手下的暗格里,他松开裴安的手塞进被子里同时一把按住险些跳起来摔了茶杯的费介,盯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没说话。

      “咔哒。”

      门外突然响起了院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费介这次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把陈萍萍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紧张的又往陈萍萍身前挪了挪。

      “陈萍萍,你找我?”

      影子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让原本就十分警惕的费介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了身后的陈萍萍,却只看到了对方眼中浮现出的凝重。

      费介听着门外的动响回想了一番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和烛光映照出来的影子,他果断低头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成堆的毒药和毒粉,一部分摆在桌子上另一部分则是拿在自己手里,冲陈萍萍点了点桌子。

      “灯笼已经挂好了,龙井我让他暂时在监察院留守。”

      陈萍萍沉着一张脸仔细的分辨着门外的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他伸手从费介摆在桌上的瓶瓶罐罐里挑了一瓶握在自己的手掌中,接着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裴安,抬手拍了拍费介紧绷的身躯。

      握着瓶子的那只手甚至都有些出汗,陈萍萍声音平静的对门外的人开了口:“我并没有做让你把龙井留在监察院的指示。影子,你逾越了。”

      “是你让龙井特意来监察院找我,那意思不就是之后就是让我来找你复命吗?”门外的人故意曲解了陈萍萍的意思,他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后笑意盈盈地反问。

      费介听着门外之人最后那一句问话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些许机械和金属的摩擦感,他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半扭过身看着陈萍萍飞速的指了指一旁的书柜,对他比了几个数字后又指指裴安,示意他赶紧带小姑娘离开这里。

      “叮铃——”

      然而不等陈萍萍做出任何动作,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突然由远而近的响起,在小院内隐隐回荡着却让陈萍萍瞬间停下来原本抬起的手臂。

      “叮铃——”

      在第二声铃铛声响起的时候,门外的人低沉的笑了一声后直接震碎了门栓把房门微微推开了一条缝隙,一个细长的人影随即出现在了地板上。

      “你假扮影子欺骗了前去报信的龙井,甚至还伪装成影子的模样过来骗我。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吗?”眼神愈发的冰冷,陈萍萍微微垂下视线盯着地面上出现的那个黑影十分平静的开口。

      听到这句话门外的人终于笑了起来,阴冷而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顺着门缝传进来,带着讽刺的笑声:“陈萍萍,你当真以为没人发现你回了京城吗?”

      伴随着这句话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阴冷还夹杂着血腥味的阴风,那人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也不继续推门,而是就这么站在原地伴随着细微的铃铛声对屋里的人冷嘲热讽:“陈萍萍啊陈萍萍,枉费你机关算计,想不到却在这个时候翻了车。你是不是还在想我们为什么不在抱月楼出手,而是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动手?”

      “影子在哪儿?”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话,陈萍萍面容平静的握着手中的瓶子,另一只手则是在轮椅内侧某个凹陷的地方按了一下。

      “你问影子在哪儿?”

      机关开启的声音同那人咯咯咯的笑声同时响起,陈萍萍看了一眼紧张的手里都快攥不住东西的费介,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十分坦然的应道:“对,我就是在问你,影子在哪儿。”

      那人的笑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铃铛声也随着笑声响的愈发急促起来:“陈萍萍,影子就在你的面前啊,你怎么能认不出来他了呢?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他在哭啊陈萍萍,他在对着你哭啊。”

      陈萍萍眼前的景象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又很快就恢复原貌,他无声的瞥了一眼费介接着把自己的食指挪到扶手的某个按钮上虚虚的按住,慢慢的眯起眼睛打量着门外那张带着金属质感的脸:“你们想做什么?”

      看着陈萍萍和费介始终清明的双眼露出了一个十分可惜的表情,那人看着他们手里的东西不由得摇着头叹息着感慨:“哎呀,这真的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陈萍萍眼中散发出凌厉的凉意,他看着那人大笑的嘴问道“可惜我们没有入梦吗?”

      “是呀~梦境这么美好,你们为什么就不能陷入梦境中看一看呢?”

      随着这句问话,清脆的铃铛声再次响起,只是与之前响起的声音和频率不同,这次的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些许蛊惑人心的意味。

      陈萍萍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立刻转手用力的掐拧着自己胳膊上的皮肉,他看一直挡在自己面前的费介则是在身躯微微一晃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是也并没有错过对方从喉咙里溢出的一声低哑的□□声。

      知道是铃铛的问题,陈萍萍看着费介勉力抵抗的模样伸手用自己略显冰凉的手指用力掐住费介的手腕,连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凉意:“回神。”

      “……我还好。”被陈萍萍一激费介稍显空洞的双眼瞬间聚焦,他转手用力的把对方发凉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嗓音还带着些许颤声的重复道“我还好。”

      陈萍萍干脆从费介身后绕出来静静地凝视着地面上的那个人影,他在沉默了几秒后抬头看着对方奇怪的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费介的手臂示意他去后面保护好裴安,接着平静的指出了对方的身份:“你们是神庙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我一个老跛子好像也不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

      就在陈萍萍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房门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打开,那人就这么迎着月色光明正大的站在陈萍萍和费介面前,摘下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笑的极为诡异的脸。

      大笑着张开手臂,那人泛着金属光泽的脸上转而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他摇晃着手里的铃铛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恶意:“当然是想让你亲眼看着裴长卿和范闲死在你面前啊”

      说到这儿的时候那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看着陈萍萍紧皱的眉头眼中流露出畅快的情绪,但是随即就听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哟,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人这么乐意现场直播呢?”范闲的声音突然在小院内响起,让陈萍萍猛地睁大了眼睛。

      陈萍萍清晰的听出范闲话语中带着的笑意和满满的疲惫以及虚弱,不等他说些什么裴长卿的声音也紧跟其后响起:“瞧你这话说的,他们最显著的特点难道不就是嘴碎话又多吗?你又不是不知道。”

      “卿卿!”在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这真的是裴长卿的声音,陈萍萍下意识的抓紧了扶手往前探身想要看到说话的人,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惊喜和放心的表情。

      虽然手里仍旧攥着费介给自己的瓶子,陈萍萍摇着轮椅略微往旁边歪了歪身子,他就这么用胳膊肘撑着自己越过门口陡然转身的人,一眼就看到了正翻墙跳进院内的裴长卿和范闲,目光在他们身上被外力撕扯和灼烧过的衣服上扫了一圈,终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任由自己摔在椅背上。

      裴长卿在翻墙进来的时候已然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她一手抓住范闲伸过来的手臂紧紧的攥在自己手里,接着抬手把身后的东西直接仍在对方面前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人低头看着被裴长卿扔到自己面前的那个布包,上面的系带并没有系紧所以在落地的瞬间整个包裹四散开来,里面咕噜噜的滚出好几颗头颅。

      那些头颅有些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到底是谁,有些则是还隐隐闪烁着电弧一看就是刚被割下来没过多久。

      对于自己同伴的死亡显得极为平静甚至是轻蔑,那人低哑的笑了一声后抬头定定地注视着唇角还带着一抹血迹的裴长卿,像是感慨一般地评价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中用,都是废物。”

      范闲紧紧的抓着裴长卿的手臂扶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他紧紧的盯着那人手里的铃铛一时间只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气顺着脚底在往上窜,开口时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你们如此费尽心机,以为真的能够掌控所有人吗?”

      那人听着范闲的质问反而笑的极为畅快,他盯着裴长卿手背上刚刚蹭上的血迹眼中露出一抹贪婪的神色,脚步似乎是挪动着想要往她所在的方向挪动,却又忌惮范闲大宗师的身份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咔哒咔哒的变化了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诱哄意味的开口:“裴长卿,你比谁都清楚你自己。”

      “确实,但是关你屁事?”此时身体已经极为虚弱全靠范闲的支撑在没有立刻倒下,裴长卿低头看看手背上的血迹发出一声冷笑,接着一挑眉挑衅般地问道:“怎么,想要?”

      “当然。”心底暗中计算着如果自己现在出手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那人贪婪的往前走了一步无视范闲陡然握紧的拳头哼笑着用指腹抹了抹嘴唇“你的血,谁不想要呢?”

      就在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他突然出现在裴长卿和范闲面前,眼神着魔了似的伸出手想要触碰裴长卿的嘴角却被范闲紧紧的攥住。

      范闲触碰到他的下一秒那人顷刻间化为了一缕轻烟消散,空气中只留下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那又能怎样呢?留给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裴长卿一直等那缕轻烟彻底消散连带着被自己扔到地上的那些头颅也一并消失后终于坚持不住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她听着耳边响起的惊呼声费力的抬起头看向从屋里正摇着轮椅冲出来的陈萍萍,吃力地笑了起来。

      整个人像是面条一样软的根本拉不住,裴长卿仅仅只是一个抬头的动作就仿佛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样,眼前也随之浮现出了大片大片的黑斑。

      在朦胧中看到里自己越来越近的陈萍萍,裴长卿费力的牵起嘴角笑了一声后挣扎着开口:“心肝儿,我回来了。”

      裴长卿在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就感觉一股极强的疲惫感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歪歪斜斜的靠在实在扶不起来自己也只能跪下来让自己靠着的范闲身上,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我好累啊……”

      “卧槽裴哥!你别睡!”

      “卿卿!”

      伴随着范闲炸雷般的叫声,陈萍萍眼睁睁的看着裴长卿唇角微勾的合起双眼,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前扑直接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手掌擦过地面泛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陈萍萍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被擦破的手掌也顾不得自己身后的轮椅,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掌试了试后,干脆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躯就要往裴长卿的方向挪动。

      “别急别急!”

      在屋里的费介急匆匆的拍哄了几下被惊醒的裴安后就在范闲的叫声中跑出来,他几步跨过来先把陈萍萍抱上轮椅把人推过去示意他在这里等自己,接着又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范闲,这才蹲下来一手托着裴长卿的后背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仔细的分辨着脉象。

      对裴长卿此时的脉象隐隐有些疑惑,费介微微挪动视线转头看了一眼眼底微微发红的陈萍萍,最终还是冲他点点头安抚道:“她没事,估计是累着了睡一觉就好了。”

      陈萍萍听到这句话先是松开被自己死死攥住的扶手握了握拳,接着示意费解把人放进自己怀里,让他去照看一下瘫在地上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范闲。

      在那个轻飘飘的重量终于落到自己的手掌上的时候,陈萍萍低头看着裴长卿安静的睡颜慢慢的抬起手用指节小心翼翼的蹭去她脸上带着的血迹,接着像是试探一般地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她拢在身前的手腕上,静静地听着从皮肤下传来的一声声微弱而缓慢的跳动声,终于散去了眼底盘旋凝聚着的阴霾。

      小心的弯腰亲了亲裴长卿的额头,陈萍萍看了一眼正被费介拉着坐起来的范闲,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此时的衣着,随后迎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象征性的一点头后自己一个人吃力的摇着轮椅返回到了房间里:“卿卿,我们回家。”

      费介站在原地目送着陈萍萍自己一个人费力的进了屋又把门关上,他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后抬脚踢了踢像是一摊泥一样的范闲,抬头四周看了看接着重新低下头抱着双臂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范闲被费介踢了一脚也只是动了动接着又重新瘫在地上,他仰起头看着已经微微泛白的天空转动眼珠看着费介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不知为何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师父,我跟裴哥去冒险了。”

      “瞎胡闹。你这叫冒险?”听着范闲的话忍不住又踢了一脚对方后也坐下来,费介撇着嘴收好自己手里还攥着的毒药冲范闲招招手示意他果然检查伤口,又忍不住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瞪着眼睛警告“说实话,干嘛去了。”

      看着费介眼中的担忧范闲扭头从胸口中吐出一口郁气,他微微探头看了看陈萍萍刚刚进去的房间又看了看正皱着眉头的费介,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是问了另一件事:“师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陈萍萍没死。”

      费介听到这个问题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接着就重新低下头去看范闲胸前的伤口,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后反问道:“怎么,有问题?”

      范闲连连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他小心的观察了一番费介脸上的表情接着嘿嘿一笑后才回答道:“我和裴哥去了明德宫。”

      听到这句话费介手上的动作一顿后瞬间加重,他在范闲龇牙咧嘴的讨饶声中语气冰冷地质问:“你们两个去那里做什么?”

      被费介拧的一个激灵,范闲瞬间像是精神百倍一样的从地上跳起来,他在晃悠了两下后还不等自己彻底站稳就抱着头讨饶:“师父别打我!”

      “快点说就不揍你。”费介看着范闲抱头的动作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抬手指了指房间的方向低声提醒道“你要是解释不清楚,回头里面的可不会放过你。”

      范闲听到这句话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透过胳膊的缝隙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费介,老老实实的垂下手臂耷拉着脑袋解释道:“我们这次去明德宫,看到了那个东西。”

      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个圆圈,范闲还没来得及继续解释就感觉自己耳朵一疼:“哎,师父!”

      费介在看到范闲比划出来的那个形状的时候就已经警觉的环顾了一圈四周,他在确认周围没有人偷听后果断伸手揪着范闲的耳朵就进了屋。

      无视耳边响起的求饶直接把人带进来,费介关了门对正看过来的陈萍萍抬起下巴点了点站在屋子里像是个小可怜一样的范闲,抱着双臂说道:“你问吧,他俩去明德宫了。”

      “范闲,你们去了明德宫?”虽然早已经知道这条消息但是心里仍旧不太舒服,陈萍萍用指腹反复摸索着裴长卿手上的戒指,头也不抬声音平淡地问道。

      范闲听着陈萍萍不辨喜怒的声音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但马上又立刻反应过来此时陈萍萍是不会在意自己的肢体语言的,只能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开口:“嗯,嗯对。我……那个,和裴哥去了明德宫。”

      陈萍萍听到这句话终于分了一个眼神给范闲,他看了看对方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抽回视线继续看着昏睡不醒的裴长卿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范闲想都没想就直接把这件事按在了自己头上,他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让裴哥陪我去明德宫的。”

      “去明德宫,是你的主意?”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范闲,陈萍萍冰凉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正梗着脖子站在原地的人,在想了想后转头对旁边一言不发的费介笑了笑,接着看着正抱着自己面露试探的裴安柔声哄道“安安,先跟你费伯伯出去好不好?阿爹要和你范闲小叔叔谈些事情。”

      费介一看陈萍萍的那双眼睛就知道他今天是彻底动了怒气,他吞吞口水递给范闲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后抱起裴安离开了房间:“来,安安乖,费伯伯带你再去睡会儿,小孩子睡不好可是要长不高的。”

      裴安应了一声后顺从的抱住费介的脖子,她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陈萍萍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裴长卿,满脸担忧的扯扯费介的衣服问道:“费伯伯,娘亲不会有事的对吧?”

      “当然。”揉揉裴安的头发费介冲陈萍萍略微一点头,接着笑眯眯地说道“唔~不过我看看这个点了你再睡的话今天晚上就要睡不着了,你如果要是不困的话要不要跟我去配点药?这样能让你娘亲好的更快。”

      裴安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陈萍萍,她等到对方笑着冲自己点头摆摆手后才跟着费介离开:“那,阿爹我跟着费伯伯先走啦。小范叔叔再见。”

      陈萍萍一直等着费介贴心的把屋门关上并且抱着裴安聊着天走远之后,才猛地一拍扶手厉声斥责被自己吓了一跳的范闲:“胡闹!”

      “是我的错。”范闲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来,他低着头盯着自己视线范围内的地面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害怕。

      试探性地抬眼看了看眉头紧皱的陈萍萍,范闲的目光飞速的在对方仍旧带着伤的手掌上扫了一圈接着再次垂下视线说道:“是我不该叫裴哥跟我一起去明德宫并且让她陷入到危险当中,是我的问题。”

      陈萍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范闲定定的注视了几秒后抽回目光,他一只手死死的攥着轮椅扶手甚至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另一只手虚虚的拢着裴长卿冰凉的手为她取暖却不愿她的手再染上任何鲜血。

      根本就不信是范闲主动要求去明德宫,陈萍萍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面容冰冷地问道:“那我问你,你都知道些什么,现在。”

      被陈萍萍的话激的连呼出的气甚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范闲用力吞了吞口水保持着现在的姿势微微抬起头勇敢的迎上陈萍萍阴冷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缓缓解释道:“我和裴哥查到了整个明德宫的法阵和之前裴哥在明德宫时的法阵已经有所不同,像是有人在这段时间内完善了整个法阵。但是从裸露的墙体来看所有的法阵应当在绘制完成后就没有动过,甚至我可以发誓再那件事情过后没有任何一个人接近过明德宫,甚至是往那条路走。”

      “嗯,继续。”陈萍萍并没有对范闲的这句话有过多的反应,他神色平静的低头看着自己手掌擦破的地方和裴长卿手背上还未擦去的血迹,仿佛像是在听意见毫不重要的事情。

      范闲努力的让自己已经变得有些迟钝的大脑重新开始工作,他小心的观察着陈萍萍的脸色变化斟酌着措辞开口:“李承平昨天晚上在御书房遇刺,刺客疑似神庙的人并且在刺杀完后直接服毒而亡。他背后的伤口最后是裴哥的那位天师前辈出手相救才有所好转。”

      “嗯。”神色冷淡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陈萍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的伤口突然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他屈指用指腹卿卿刮了刮裴长卿并没有多少肉的脸颊,看着突然沉默的范闲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跪不稳,范闲用手撑着自己的小腿努力保持平衡,接着在对方像是雷达一样的目光中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给自己壮胆,接着大脑飞速的思索着接下来应该怎样开口:“然后,然后就是,因为我知道裴哥之前去过明德宫并且对里面的东西都有一定的了解,这次又和神庙有关,我就邀请她跟我一起去一趟明德宫,我想知道那个法阵究竟是什么。在明德宫我们也同样听见了铃铛声,而且随着铃铛声就会产生一个幻境,会让特定的人陷入到这个幻境当中。”

      范闲在说完这段话后小心谨慎的抬眼观察了一番陈萍萍,却发现对方不仅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同时还像是根本没听到这番话一样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或者是建议。

      “心肝儿?”

      就在陈萍萍沉默不语以及范闲已经被吓得汗流浃背开始思考应该怎么继续说这件事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裴长卿终于动了动自己被陈萍萍握在手里的那只手,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卿卿。”在察觉到裴长卿醒来的瞬间萦绕在陈萍萍周身的凉意消失不见,重新充斥在他身边的事如同阳春三月一般的和煦暖风,让已经被冻的就差打哆嗦的范闲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实际上在自己昏迷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够听见陈萍萍的斥责声,裴长卿吃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看着陈萍萍无声的弯了弯眼睛,接着抬了抬手指还想说些什么就摸到了对方手掌上的伤口。

      “我马上去处理,卿卿别担心。”当然知道裴长卿想要说什么,陈萍萍低头亲了亲对方的额头,接着十分和蔼的转头看向范闲“有伤药吗?”

      范闲一直等给陈萍萍包扎完重新跪回去以后才恍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叫做真正的驰名双标,他臊眉耷眼的撇着嘴看着地砖暗自活动了两下自己的脚,看着满心满眼都是裴长卿的陈萍萍不知为何低头突然笑了。

      而躺在床上的裴长卿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范闲唇角的笑容和他现如今一副委屈的像是小媳妇一样的架势,再看看仍旧满脸担忧的陈萍萍不由得吃力地笑了起来:“你又欺负人。”

      陈萍萍闻言冷哼一声示意范闲站起来,他转动轮椅把站起来后走的离楞歪斜的人挡住,接着弯腰在裴长卿的唇角落下一吻喃喃自语:“你吓死我了。”

      裴长卿听着陈萍萍的呢喃微微偏头蹭了蹭对方垂落在自己脸颊边上的衣袖,接着十分得心应手的指挥起正站在原地活动着已经发麻的双腿的范闲:“你右手边的那个柜子的第三层,从左数第三个抽屉里面拿一个敞口鼓腹的灰色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一粒出来给我。”

      听着身后范闲翻箱倒柜的声音陈萍萍忍不住又抬眼看了看裴长卿,他叹了口气接着收敛了自己脸上原本对着范闲冷若冰霜的表情,扶起正冲自己眯着眼睛浅笑的裴长卿低声说道:“我不凶他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吓得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轻笑着靠在陈萍萍身上,裴长卿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根本不敢回头的范闲,随后抽回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眉宇间流露出了一股淡淡的疲惫。

      陈萍萍一手搂着裴长卿的肩膀另一只手接过范闲小心翼翼递过来的药和一杯温水,他满脸担忧地看着对方又快要合上的双眼有些着急地摇晃了两下,低声催促到:“卿卿,别睡,咱们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我没事,就是觉得累。”在闻到药味的时候就已经睁开了眼睛,裴长卿张嘴把药混着温水吞服下去,接着整个人脱力般的压在陈萍萍身上,微低着头叹了口气“别怪人家孩子了,这次如果要是没有范闲我俩都得交代在明德宫里面。”

      现在说话还有些费力,裴长卿在喘了两口后才继续说道:“这小子是不是跟你说去明德宫是他的主意?是我的,我昨天从前辈那儿知道了一些消息所以得过去看看。”

      裴长卿说到这儿突然停顿了一下,她似乎是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接着闭上眼睛听着肌肤相贴处传来的心跳声平静的开口:“从昨天明德宫整个亮起的法阵来看,他们虽然到现在还没有完成最后的绘制,但是也差不多了。”

      一边说一边握住陈萍萍的手,裴长卿缓了缓后抬眼丢给范闲一个眼神继续说道:“这个法阵不需要人为的去继续绘制,他只需要源源不断的往里面填祭品那个法阵就可以自己进行完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闷闷的咳嗽了起来,裴长卿笑了一声后拍拍陈萍萍的手背又缓了缓,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可以在这个时候把法阵进行修改,天师前辈可以在这上面做一做文章。”

      陈萍萍听到这句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宣九之前给自己看过的那张残破的画卷,他闭眼思索了几秒后重新睁开眼睛点点头:“我去联系承泽他们,他们不是还在天星阁吗。”

      “还有一件事要抓紧时间办。”应了一声表示可行,裴长卿在略微急促的喘息了几秒后抓着陈萍萍的手用力坐起来,她仰起头看向正注视着自己的范闲眼中划过一抹极为凌厉的神色“监察院那边,你放手的太久了。”

      范闲听到这句话十分干脆的点头表示明白,他回想起自己在雾气中看到和听到的面色凝重的说道:“我明白,我之前一直以为把监察院交给言冰云会好一些,但是没想到会被渗透成这样。”

      显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范闲也回想起他们回到小院时看到的那个身高和服饰都极为酷似影子的人,脸色甚至一时间变得有些狰狞。

      此时的裴长卿相比较于刚回来时的虚弱无力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她现在已经恢复到能够自己坐直了身子和别人正常对话,然而腰上多出来的那只手却始终彰显着她的虚弱。

      裴长卿感受着腰上传来的暖意在和范闲说完话之后就转头看向了陈萍萍,她定定的注视着对方那双眼眸半晌探身勾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

      亲亲他的嘴唇又捏了捏后脖颈,裴长卿柔和了自己的声音看着陈萍萍一歪头露出一抹浅笑:“我还好,我还能坚持一阵子。”

      “你永远都有说服我的理由。”陈萍萍注视着裴长卿那双眼睛沉默了半晌后最终溢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伸手圈住对方的后背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无奈的声音中夹杂了几分低沉和妥协“下次别再让我这么害怕了,好不好?”

      浅笑着应了一声又借着这个姿势跪坐在床榻上,裴长卿感受着打在耳垂上的些许热气低低的笑了一声后斜眼瞪了一眼正站在一旁充当电灯泡的范闲,捧着陈萍萍的脸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十分诚恳地承认错误:“这次是我不对,我应该在得到消息后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去和他们动手。抱歉,让心肝儿担心了。”

      摇摇头表示这并没有什么,陈萍萍松开搂着裴长卿后背的手转而和她十指相扣,他又忍不住蹭了蹭对方的耳朵和脖子后用另外一只手从轮椅的某一个夹层里面拿出一个荷包放在裴长卿手里示意她打开。

      裴长卿看看荷包又看看抱着自己死活不撒手的陈萍萍,她用牙咬着抽绳解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一枚小小的印章,转头看向了陈萍萍:“送我的?”

      “这个,你收好。”探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没拿错东西,陈萍萍说完这句话后转头看向站在原地的范闲冲他指了指门口的位置示意他先行离开。

      趁着范闲出去的时候裴长卿上下打量了一番陈萍萍此时极为坚定的眼神,她按下心底腾升起的疑惑拿起那枚印章看了看,就清晰地看到了上面篆刻着的那三个字:

      凌雪阁。

      “心肝儿?”怔怔的看着印章上的三个字,裴长卿捏着手里的这枚印章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陈萍萍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这是我的最后一张牌,也是你的最后一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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