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

　　“是你对吧。”

　　谢婉对上五皇子讥笑的眼眸的时候便心下一片了然。

　　刚刚那石子，打过来的时候还在碗里旋转了好一会，一见便是有些内力功夫的人。

　　她原先以为是紫菱郡主的手笔，但是以她对紫菱郡主的了解，这石子怎么会像是偏颇了一样打到碗里，铁定是打到她身上才过瘾。

　　这皇宫里，大皇子沈戊暴虐下手凶狠，二皇子沈停早夭，三皇子沈思心机深重，四皇子沈岐又是个傻的，而这五皇子沈昭更是出了名的疯子。

　　沈昭的名字一出，所有人都为之颤栗，他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不晓得他的看外貌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爷，同样是凶残，但却与沈戊那种身上直接散发出来的凶残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许久以前，他是最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之一，三岁出口成章，五岁能言善道辩驳过夫子，七岁执剑挑花灯。

　　那时候所有人都对沈昭赞许不已，偏生沈昭的母族势力还强盛，这般出人头地想必觊觎的人也不在少数。吴贵妃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日常的生活起居还有吃食总是她亲手操办，但是就是这样防了，仍旧没躲过他人设计。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做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事情，在跟随皇上微服私访年幼走失的时候，屠了一整个村的人。

　　皇上派了人寻了许久找到他的踪迹的时候，沈昭正手里拿着刀刃割破了一个看上去年老八十的人的喉咙，据说割破喉管的时候血液溅了他一脸，而沈昭就是连眼睛都没带眨着的。

　　也是那次以后，沈昭的风评受害，加上母家受到圣上的忌惮打压，这五皇子也算是淡出了众人的视野，却依旧叫人避之不及。

　　沈昭看着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谢小姐很聪明。”

　　男人挑了挑眉，道：“我这人啊，最爱和聪明人打交道。”

　　谢婉闻言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要这样做？捉弄我很好玩？”

　　“之前是无聊，”沈昭耸了耸肩，满脸无所谓，“反正怎么说都是故意的。”

　　“不过谢小姐可真是有意思，把我大哥三哥玩得团团转，还救了我九弟。”

　　但是他突然神色一转，“不过，谢小姐跟卫家那小侯爷真是情投意合？”

　　谢婉原以为这人只是性子顽劣罢了，听到他的话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再对上沈昭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凉意。

　　“五皇子这这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谢小姐别担心。”

　　“只是谢小姐那策论写的那叫一个绝，本王一见便是为之惊叹，小姐这般才华怎可埋没？”

　　“你都知道了？”女孩子蹙起了眉，沈昭是不是疯子她不知道，但是他这一做法肯定是别有考量。

　　沈昭轻笑了一声，凑到她耳畔，“你不觉得这台上的人怪讨厌的吗？”他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周围的人都能听到个八.九分。

　　“嗯？”谢婉愣了愣，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枝招展的，唱得也忒难听。”沈昭丝毫不顾及情面，站着的何芊突然变了脸色，谢婉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咯噔一跳。

　　“我看谢小姐台下呆着怪无聊的，要不还是上台一展风采吧。”

　　“殿下这是在跟小女开玩笑？”谢婉死死的盯着沈昭的眼睛，“小女才疏学浅，自是比不上紫菱郡主。”

　　“谢小姐怎能妄自菲薄。”沈昭像是不愿意放过她，“以本王来看，谢小姐还是略胜那草包一头。”

　　听到“草包”二字的何芊满脸羞红，落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紧紧握住，指甲狠狠的刺进掌心的肉里。

　　“放肆！”

　　站在皇帝身边侍奉的宫女被这怒吼声惊的小脸一白，手上拿着的蒲扇也一抖，差点没将这物扔出去。

　　皇上虽是年事已高，但却容不得沈昭这般无礼，之前圣上一直对沈昭心怀愧疚，如此之后，被惹恼也有多次，渐渐变失了耐性。

　　谢婉莫名心头一紧，总觉着这之后的走向已经不在她的可控范围内的。

　　但是沈昭却还是不以为意，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盯着谢婉看。

　　“你说呢，谢小姐？”

　　两人视线交集的时候谢婉大概便知道自己躲不掉了，只是望着沈昭，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殿下这是在威胁我喽？”

　　“差不多。”沈昭顽劣的笑了笑，一双眸子还显得颇为无辜。

　　这个宴会她原是不想参与的，可若是逼迫着她，她也是没得法子。

　　“你上来谢婉！”何芊气的直接朝这边的的人儿赶过来，“你倒是上来跟我比试比试，别当缩头乌龟藏在底下。”

　　谢婉见状挑了挑眉，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殿堂上的皇上也只是看着她，顿了顿后开口

　　“那便来比试比试。”皇上如是说，“谢家小女可有异议？”

　　坐在前头的何菀和陈相宜有些吃惊的望向谢婉，陈相宜有些担忧：“姑母，婉婉妹妹这....”

　　何菀转过头望向站在台上的沈思，只见男人有些不悦，眼神死死的黏在谢婉身上，顿时收起了所有情绪。

　　“不用管她，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

　　谢婉打量了一下沈昭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臣女无异议。”

　　“当真是要比试？”刚来不久的沈戊走到沈思旁边说，凝视了下台下的女孩子后嗤笑了一声：“看来这谢小姐倒也没有之前说的那般无趣。”边说边还拍了拍沈思的肩膀。

　　“我还以为这谢家小姐只是个痴情的种，倒是没料到还有这副面貌，这要是反悔看不上你也是有些道理。”

　　“大哥怎还说风凉话。”男人有些恼怒。

　　“难不成三弟担心她？”沈戊倒是不介意他的脾气，“不成想原来痴情种不是这谢家小姐反而是三弟你？”

　　“这倒是...没有的。”原是有些激动的人突然冷静了下来，“大哥还是莫要再说了，以后我俩自是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那有何妨，还能一覩这国公小姐的风采，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还在较真什么？”沈戊勾了勾唇，“叫我说啊，最好是斗个头破血流才好看。”

　　“这样光看可不好玩，我们来压个赌注吧。”沈昭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吹了声口哨。

　　“五弟想怎么赌。”沈戊一听来了兴趣。

　　“若是谢家小姐赢了，那大哥便把那府里的小妾也赏我一个。”

　　“没问题。”沈戊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那若是谢家小姐输了呢？”

　　“那便看三哥怎么想咯。”沈昭挑了挑眉，“毕竟这里三哥的决定可是最重要的呢，我俩都只能当陪衬。”

　　“五弟！”沈思呵斥道，“怎么能这般，你可问过了人家的意愿，没有经过人家同意就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是平时没教你礼仪？”

　　“戚——”沈昭嗤笑了一声，“三哥，你知道我从小最讨厌你什么吗？”

　　“什么？”沈思没料到他会说这些。

　　“我啊，”他顿了顿，目光有些薄凉乖戾，“最讨厌的就是你总是做出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你以为在座的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可你偏要掩饰的这般堂皇，真叫人看不过去。”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屏气凝神，皇子夺嫡，私下里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件事基本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敢把这种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的人却没有几个。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皇帝上了年纪，只是有些不快的望了沈昭一眼，却也没责怪他，反而是问谢婉。

　　“谢家婉儿，你且去外头准备准备。”

　　“臣女谨遵圣旨。”离开之前谢婉还瞪了一眼沈昭，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问道：“殿下可是要跟我反着来？”

　　“何为反着来，你倒是说说？”

　　“蔡霖岩，蔡家公子的事情你可有插手？”

　　“谢小姐放心，但凡只要小姐满足了我这兴趣，一切都在小姐的掌握之中。”男人边说还边往谢婉手上塞了什么。

　　“你说话可算话？”她顿时心领神会，手攥紧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自然是算话的。”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谢婉才抬腿离开。

　　—

　　谢婉刚走到殿外，崔莺便跟着出来。

　　“婉婉，你可有事？”她神色有些担忧，“方才我插不上话，这是什么运气遇上了这种事。”

　　“莺姐儿放心，”谢婉牵过她的手，“这事我心里有数。”

　　“你说这五皇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感觉揪着你不放。”

　　“我现在也不知道。”她迟疑了一下，转头问：“莺姐儿可借我琴一用？”

　　“你要抚琴？”崔莺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我记着你不太爱琴的。”

　　说着她还拉起谢婉的手，“小时候你的手就不长，总还是肉肉的，那教琴的先生总说你不适合抚琴。”

　　谢婉笑了笑，自己的手现在虽然已经抽条了不少，但却仍旧摆脱不了有些珠圆玉润的感觉。

　　“莺姐儿这般了解我，我自然是不得抚琴的。”

　　“那你为何要....”

　　“我不抚琴，但是五皇子得抚。”

　　崔莺有些惊讶，“此话怎么讲？”

　　谢婉垂下眸子笑了笑：“我原先是想避一下风头，紫菱郡主本就看不惯我，若是我抢了她的风头，之后不知道会偷偷给我下多少绊子，但是这五皇子偏生不叫我好过，若是想要捉弄我，我自然也不会叫他好过。”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哪有有仇不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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