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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后遗症
气氛凝重。
昌缨半闭左眼瞄准远处靶心，右手缓缓抬起，扣下扳机：“砰——！” 十环。
枪放下，昌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谈君子，旋而又云淡风轻地笑了下：“好久没打，手还没生。” 极为挑衅。
双方比分咬得很紧。此时两人之间的差距只有一环，谈君子暂时领先。昌缨这一下十环打完，最后一轮谈君子必须打到十环才能获胜。
谈君子深吸一口气，本来准备好的握着枪把的手抬起又放下，昌缨在一旁抱臂说：“当四年兵的谈警官，是不是本以为胜券在握了，现在看来想赢我的话，似乎也不那么容易。”
谈君子斜睨他一眼，笑了，胸有成竹抬起手，对着靶子就是一枪，枪声破空，周围观众屏息。
零环。
这一下竟是打空了。
谈君子放下枪对着昌缨宠溺一笑：“要说输赢的话，那我早就输在你手里了。” 刚才那一枪明显她放水。
……
“我说行行好吧两位顾客，拜托了，我这做生意的不是让你们俩演偶像剧的，打完赶紧让开，一人就收你们五块钱还真能演。后面人还等着呢。” 老板指指后面吹着口香糖的小胖子：“人家小孩子等你俩半天了。”
谈君子和昌缨赶忙点头唯唯诺诺地让开位置，只见小胖子把泡泡糖吹得老大，砰的一声响，泡泡糖吹爆了。小胖子慢条斯理把泡泡糖收回口中，举起枪，砰砰砰三枪，枪枪打中标着十环的小气球。
谈君子和昌缨在一旁目瞪口呆，眼巴巴地看着小胖子面无表情抱着头奖的毛绒玩具走了，那是个硕大的宠物精灵球。
谈君子此时心里悔恨不已：都怪自己关键时刻非要装逼，刚刚昌缨29环，本以为胜券在握，谈君子就一枪打空放水，为了哄老公开心。结果被人家小胖子把头奖赢走了。小胖子走的时候还对着两人吹了一个巨大的泡泡，很是鄙夷。
两人拎着刚才在超市买的菜，垂头丧气地往家走。本来是出来逛超市的，结果发现大卖场办嘉年华，谈君子看见有打气球的摊位，手就痒痒，拉着昌缨就冲过去打气球，他俩自诩是睥睨众人的枪法，结果被一个初中生抢了风头。真是好不爽。
“小谈警官，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昌缨出言淡淡地刺她。
“你闭嘴，你不许说话。” 谈君子拎着塑料袋甩他腿窝。昌缨闪身避开，谈君子气不过就追着他打。
两个二十好几的人了，在树荫下的行道上追跑打闹，谈君子眼看着要掐上昌缨的胳膊。昌缨大喝一声：“立正！”
谈君子下意识就定在了原地，双腿并拢，抬头挺胸，然后下一秒就瞪着昌缨：“你又来！”
昌缨把双手拎着的袋子并在一只手上，笑着摸摸她的头顶：“这招真的百试不爽，抱歉，我没忍住。”
谈君子回来后，昌缨慢慢发现谈君子有当兵后遗症。
比如刚刚在超市买东西，昌缨要去冷冻柜拿北极虾，就把购物车推给谈君子，随口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 等他抱着一盒甜虾回来时，看见谈君子推着购物车在薯片货架边站得板板直，就在原地一动不动，还被一个大爷轻搡了一下。让她‘等等’就真的‘等等’。真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不仅如此，谈君子在家上厕所还要喊报告。有时候两人都在家，昌缨在书房办公，谈君子就会蹬蹬蹬跑过来，推开门露出一个脑袋：“昌缨，我要上厕所。” 昌缨点点头说：“去吧。” 谈君子才会又蹬蹬蹬地跑去卫生间。
*
两人因为在一起的节奏太快了，自谈君子退伍回来，一周内完成和好、表白、睡觉、领证这一系列工序，以至于两人真住在一起后面临了一些生活上的不习惯。
比如睡觉这件小且重要的事。
谈君子睡觉时做梦说梦话都在喊一二一。昌缨睡眠浅，有时候午夜听见谈君子一阵大喝：“为人民服务！” 他整个人惊得几乎坐了起来。和昌缨不一样，谈君子睡觉死，即使做梦说梦话撒癔症，苦的也是枕边人，人家姑娘睡得香香的，醒来还会滔滔不绝给昌缨讲做过的梦。
谈君子睡觉撒起癔症来简直清奇，她会在床上摆动腿踢正步，有时候膝盖一下子顶到昌缨的下面，昌缨在午夜梦回时捂着要害部位蜷成虾米，酸爽不已，保养多年的身体眼看着要被老婆整残。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他准备了一个哨子，类似军训时教官用的那种不锈钢哨子。每次谈君子一开始梦里长征，他就翻出枕头下的哨子，“嘟嘟——嘟嘟——” 小哨子一吹，谈君子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跳起来。百试不爽。
总之两人磨合了一段时间。
谈君子也会怅惘，有一次关着灯要睡觉，谈君子忽然说：“我发现我还是不习惯和别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 她侧过身，手臂支着托腮，看着昌缨。
昌缨双手放在脑后，闭眼养神：“哦，那你习惯怎么睡？”
谈君子想了想：“一上一下会好一些。”
昌缨猛地睁开眼看谈君子，心里震惊，这么主动的吗？他不动声色地把谈君子抱到怀里，手指在谈君子的后颈一下一下地打着圈抚弄：“你上还是我上？”
谈君子疑惑：“有区别吗？不过一般都是我上。我喜欢在高处的感觉。”
昌缨：？！
两天后，谈君子网购的双层上下床铺送到了家里。
昌缨捏着眉心看工人在家叮叮铛铛地组装，后来两人把这高低床暂时放在了客卧。
*
谈君子回来已经两个月了，两人都忙，但再忙，一周也会在家一起做一顿饭吃。如今赶上吃螃蟹的好季节，两人去超市买了葱，买了姜，买了四公四母八只螃蟹，还买了点其他海鲜，准备晚上在家吃一顿。
谈君子酒量太差了，刚刚在超市好说歹说，昌缨同意她买两罐凤梨啤酒，但只允许她今晚喝一罐，谈君子满口答应。
两人回到家，把螃蟹放在水池里吐沙子。这边切姜末蒜末，那边烧上水准备蒸。
水开后，蒸锅放上笼屉，谈君子去水池扒拉螃蟹时，发现少了一只母螃蟹。
那螃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两人趴在地上找遍厨房的各个缝隙都没看见，面面相觑，这是既刚刚打气球失利后的又一打击。
为了安慰谈君子，昌缨同意她把两罐凤梨啤酒都喝了。
晚上关了灯，两人躺在高低床上。谈君子在上层，对着天花板打了个酒嗝，晚上吃得太撑了，一时睡不着。昌缨在下层轻声笑。
“君子，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和上下铺有关的鬼故事？”
“什么呀？” 谈君子扒着栏杆往下看昌缨。昌缨眼睛在暗夜里像只鹰隼，也看着她。
昌缨语气神秘：“姐妹背靠背，你听过吗？”
谈君子咽了口吐沫，这名字一听就怪瘆人的。
昌缨用那种深夜电台的声线慢慢开始讲起来。
那是发生在女生宿舍的故事……一天……然后……本以为……
当他讲到“女生抬头一看时……”
谈君子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耳朵叽里咕噜翻下来钻进昌缨的被窝里：“别讲了别讲了别讲了！！！”
昌缨的胸膛里发出那种闷声大笑，一面又紧紧抱住君子，君子从他怀里探出头，小声商量：“要不我们回大床睡吧？”
昌缨吻了吻她的鼻梁，故作为难：“你不是习惯睡高低床吗？”
谈君子回想了下姐妹背靠背，打了个哆嗦说：“明天我就想把这高低床扔了！”
昌缨抿了抿唇角，掀开被子：“那我们回大床睡。”
两人正欲下床时，只听走廊里传来“哒哒哒”地细碎声响，还没从鬼故事里缓过劲儿的谈君子只觉得冷气从后脊一下子蹿到了脑后，一把抱住昌缨的腰：“来了来了！啊啊啊——”
昌缨轻轻捂住她的嘴：嘘——
他那一瞬间以为是家里进贼了，但家里安保系统是秦轲公司装的，信得过，一般破门而入或是翻窗这种都会响警报的。
两人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那声音由远及近，哒哒、哒哒……
谈君子只觉得汗毛都炸开了，抱着昌缨的腰几乎把他勒死。昌缨轻轻拍了拍她箍在腰间的手臂，示意她放松，他把谈君子护在身后，两人蹑手蹑脚贴近门边，开了一个小小门缝往走廊上看。
走廊外月华如水，空无一人。
只见一个八条腿的生物横着慢慢靠近，边走边发出“敷敷”地吐泡沫的声音。
昌缨推开门走过去拎起螃蟹的一条腿，对着还扒在门框上的谈君子晃了晃：“老婆，出来吧。”
谈君子走过去敲了敲螃蟹壳。两人相视一眼，笑了。
后来这螃蟹被养起来了，就养在谈君子从部队带回来的搪瓷脸盆里。
她给它起名叫：“珍珠”。
因为它逃走了，然后又出现了。失而复得的是珍珠。
于是既谈唱唱之后，昌缨又养起了宠物，一只螃蟹。
谈君子不再睡高低床，而昌缨不愿再养宠物的后遗症也被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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