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甘

　　宋晚看着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名字，心底泛出一种隐秘的欣喜。

　　两个名字紧紧地靠在一起，就仿佛，她和白煦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了些。

　　漫长的暗恋里，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足够宋晚乐上个半天。

　　见宋晚低头看了很久没反应，白煦以为是宋晚没能找到名字。他微微弯下腰，身子前倾，修长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将表格放大，突出了第一行的两个名字：

　　——白煦，宋晚。

　　“在这里。”白煦指着宋晚的名字。

　　白煦很高，他弯腰靠过来时的影子将宋晚整个笼罩住，宋晚的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随着白煦的俯身靠近，她可以看到对方白衣领口下面精瘦的颈骨，闻见对方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那是很清爽的味道，像是薄荷。

　　白煦语带歉意：“你的学号是二号，我是一号，抱歉。”

　　“啊？没、没关系。”宋晚怔怔的，完全不知道白煦为什么要抱歉。

　　白煦笑起来，解释：“因为我是一号，所以班主任老师让我当了代理班长，安排我来接一下新班级的同学。”他指了指身后：“那里都是咱们高一一班的同学，你可以先跟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去新班级。”

　　顺着白煦手指的视线，宋晚果然看到大厅的东南角，三三两两聚集着十来个学生，有两个还是他们的初中同班。

　　“那你呢？”宋晚下意识问。

　　“我还要继续接下一位同学。”

　　宋晚又莫名其妙的失落起来。

　　她以为她新生报到日在大厅里遇到白煦，是运气，是独特的缘分。而且白煦还主动喊了她，和她打招呼，还替她看了分班信息。她以为，她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以为，这是白煦和她之间的默契，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同学谊。

　　但结果，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白煦只是受了新班主任的吩咐，白煦会接待每一位新班级的同学。

　　他对她，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好在，宋晚也早就习惯了。少女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她顷刻又振奋起来。只要能和白煦同一个班，读同一所高中，她便已经足够开心，足够满足。

　　“你就是白煦？”这时，旁边有个戴眼镜的中年家长开口。

　　“我是。”白煦点头，看向中年家长身后的学生：“您孩子也是在一班？”

　　“我孩子在十五班，已经去班级报到去了。”中年家长摆手，满脸感慨和羡慕：“你是全校第一名吧？听说考了七百四十多分，接近满分了。什么样的聪明脑瓜子才能考出这样的分数，你爸妈真有福气。”

　　白煦礼貌微笑：“您搞错了，我不是全校第一。”

　　“嗯？”中年男人不解，“可你不是一班的一号？”

　　白煦认真地指了指宋晚：“虽然我是一号，但我和她分数一样，是并列的第一。她的脑瓜子，才叫真的聪明。”

　　宋晚晕晕乎乎地背着书包，来到大厅的东南角。满脑子都在回放白煦刚才夸她聪明的话，快乐无边。

　　她简直快乐到，恨不得立刻再做一套妈妈给她买的数学卷子。

　　两个月以来足不出户、辛苦乏味的暑期学习，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回报。

　　她要一直一直地好好学习，紧紧跟上白煦的脚步！

　　“学委。”宋晚到了东南角，面熟的初中同学主动跟她打招呼。

　　“蒋、蒋——”宋晚尴尬，看着面熟的初中同学，话到嘴边，她却突然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名字了。

　　“不是吧，学委？”蒋明成有点不高兴，“这才两个月没见，你就忘记我了？”

　　“蒋明成。”宋晚终于想起了对方的名字，干笑：“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她确实不可能忘记蒋明成。

　　蒋明成是白煦的好哥们好朋友，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双入对地去打球的，形影不离。基本是白煦到哪儿，蒋明成就会跟到哪儿。

　　宋晚喜欢白煦，爱屋及乌的也会对蒋明成多一分关注。

　　好在蒋明成也只是不高兴了一瞬，转头便问宋晚：“学委，听说你和班长一样，都发了五万块奖学金？那你不得请我们吃东西？”

　　“我的奖学金都被我妈妈收走了。”宋晚实诚。

　　“这样啊，那你挺倒霉的。”蒋明成撇撇嘴，故意压低声音，却又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白煦的五万块直接就充作他的零花钱了。他家里还额外奖励了他好多钱，我估摸着得有几十万。”

　　“这么多？”有人倒吸了口凉气，“班长家里好有钱啊。”

　　“班长家里都是高官和做生意的，当然有钱。”蒋明成得意：“为了让他练口语，暑假时候他家还把他送到英国去呆了两个月。”

　　原来只是去英国练口语。

　　不靠谱的安灵薇，害她白白难过了那么久。

　　宋晚在心中暗骂自己消息有误的闺蜜。

　　“我听说呀——”蒋明成拖长了音调。

　　宋晚竖起了耳朵。

　　每回听到白煦的消息，她都会格外留神。

　　“听说什么？”见蒋明成停顿，有个女生急匆匆问：“你快说呀，不要卖关子！”

　　“好，我说。”蒋明成很享受这种众所瞩目的感觉，他又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你们可不要说是我说得啊。我听说白煦，暑假在英国谈了个女朋友。”

　　轰！

　　宋晚脑子一懵。

　　瞬间又联想到某年某月某一日，她可能看到白煦晒出他的婚纱照，上面他的妻子，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宋晚嘴唇哆嗦着，有些崩溃。

　　“你骗人！”有个女生喊起来，忿忿的模样，看起来和宋晚一样受伤：“我们班长才不会谈外国女朋友！”

　　宋晚看向她，是个生面孔，并不是他们的初中同学。想来应该是高中班级里的新同学了。

　　瞧这一口一个的“我们班长”，开学还不到一个小时，对方便已经发自内心地认可了作为代理班长的白煦。

　　更甚至，已经开始同宋晚一样，为白煦那未曾谋面的英国女朋友而吃味。

　　再看看四周，在场的几个女同学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这就是白煦啊。

　　宋晚心里又酸涩又骄傲。

　　白煦总能，第一时间就俘获女孩子的心。

　　所以似乎白煦，俘获外国女孩子的心也不奇怪？

　　宋晚崩溃。

　　“聊什么呢？”熟悉的清润嗓音响起，白煦带着两名新同学走了过来。

　　“聊咱们新班级的事。”蒋明成迎过去，冲身后的宋晚他们眨了眨眼，暗示他们不要说漏嘴。

　　白煦不以为意，跟两名新同学核对着名单上的名字：“你们应该就是最后一波来报到的人。走吧，人齐了，咱们一起去教室。”

　　“班长，你带了相机，你帮我拍张照吧！”有个女生喊了起来，“今天开学第一天，我想留个纪念！”

　　“可以。”白煦点头，“你们还有谁要拍的，可以一起过来。”

　　立刻一堆人拥着过去。

　　宋晚抠了抠自己的书包带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妈妈说她是圆脸，拍照片不上镜。

　　她不要拍照片。

　　不要在白煦的相机里，留下自己不上镜的圆脸。

　　“宋晚。”白煦举着相机，指挥大家，“你脸小，朝前面站一站，不要朝后躲。”

　　“是啊，学委！”一名相熟的初中女同学走过来，亲亲热热地挽住她，“你站中间，后排让他们高个子的男生站。”

　　宋晚被簇拥着，对着白煦，拍下了她高中入学的第一张照片。

　　她忘记了做表情，满脑子只记得白煦说她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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