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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萧瑶垂眸，把自己身上的大红外衫给脱了，头发上的珠钗也一一拿下，放于房间的桌面上。
“……姑娘，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你，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的狗命吧！”
萧瑶被突然响起的饶命声吓了一跳，她转过身来，发现门外跪了那个刀疤男。
他一下一下地掌着自己的嘴，力道应该很大，没几下他的脸颊就肿了，嘴角还破损地流着血。
她往门口走了几步，就被带兵器的守卫给拦了下来。
守卫不说话，好像仅仅就是不让她靠近那人。
她站在原地，又听见刀疤男说：“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姑娘可消气？”
萧瑶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不出来的心酸。
可一想起他要逼她做压寨夫人，同情的心思被她压了下去，她眉头微蹙，气鼓鼓道：“你为非作歹，作恶多端，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你。”
“小人错……”说话声戛然而止，“噗嗤”一声，是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萧瑶眼瞧着刀疤男的胸口透出一把剑来，血浸染了灰色衣袍，血红与灰白交织，格外刺目。
他的嘴巴大张着，似乎刚刚还在向她求情，却被一剑卡了喉。
整个身子缓缓倒了下来，而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正对着萧瑶，仿佛是死不瞑目。
萧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被人杀死了。
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她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地上的坑洼所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呆愣愣地不知所措。
“萧姑娘莫要惊慌，贼人已伏法。”那出手之人收了剑，恭敬道。
萧瑶身子抖了一下，断断续续道：“为何……要……杀了他？”
那人依旧低头恭敬道：“殿下吩咐，既是已向萧姑娘赔罪，萧姑娘不原谅他，这人就可以去死了。”
萧瑶猛然一震，瞳孔放大，若她刚刚说的是能原谅他，他便能逃过此劫吗？
难道自己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
“就算你原谅了他，他依旧会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冷冰冰的话，不带一丝温度。
萧瑶抬眸往声源望去，是去而复返的晏卫，而他的身侧是被小羽搀扶着行走的温静如。
一同而来的还有小李子和小灵子，“萧姑娘，吓死奴才了，没事吧？奴才扶您起来。”
她搭着小李子的手臂站了起来，然后摇头道：“无事。”
其实不然，她心底满是恐惧。
这是第二次，她亲眼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是自己失手，而这次却是扮演了一个推手的角色。
空气中弥漫着血、淋淋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殿下，奴才和小灵子这就带萧姑娘回宫了。”小李子道。
晏卫眼瞧着萧瑶垂眸朝这里走过来，小脸煞白，唇角又被她自己紧紧咬住。
他本无意阻拦的，可她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一步也没有停顿，像是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而是走得越发着急。
他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等等。”
萧瑶和小李子他们被拦住了，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她倏地听到晏卫换了种轻柔的语气，但却不是对她说话。
“温小姐，失礼了。”
接着就是一声娇呼，萧瑶的眼帘里就出现了晏卫抱起温静如，而温静如娇羞地窝在他怀里的一幕。
“殿下，我可以自己走。”温静如含羞道。
萧瑶看不见晏卫脸上的神情，只是瞧见他略微低头，“本殿下心疼你罢了。”
那语气太过温柔，以至于萧瑶有片刻的失神。
要不是她知道晏卫是为了博得温静如芳心而故意所为的，不然她还真以为他有多心疼她。
晏卫把温静如抱上马车，然后温柔体贴地与她告别。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回身。
“殿下，这马车只有一辆，那萧姑娘怎么回去？”小李子松开扶着萧瑶的手臂道。
明明这马车还是他亲自吩咐，准备送萧姑娘回宫的，这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晏卫抬眸盯着萧瑶一字一顿道：“自、己、走、回、去。”
“殿下莫不是开玩笑……”小李子的话底气越来越不足，因为晏卫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本殿下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嘛？”话音刚落，他翻身上马，顷刻间尘土飞扬，守卫们也收起了兵器，训练有素地往暗处隐去。
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萧瑶他们三人。
“萧姑娘，要不在这儿歇一宿？”小灵子戳了戳正在发呆的小李子道。
小李子心里想着事，这才回神过来。
“是啊，若是徒步走下山，恐怕走上一夜也只能到半山腰。”
萧瑶犹豫着没有应声，那屋子门口太过血、腥，她脑子里全是刀疤男被一剑穿心的场面。
她看了一眼两人疲惫的神情，他们应该累坏了吧？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萧瑶闭着眼靠在床栏处，而小李子和小灵子则是在桌子那端趴着。
他们果真累坏了，片刻后，她就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萧瑶这下更是睡不着觉了，不过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
毕竟还有两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她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还是依旧通红，只是不那么刺痛了。
她伸手摸进自己的玉带里，摸了半晌，才发现自己的凝露玉肌膏竟然不见了。
萧瑶站起来，低头在地上寻着，或许是之前自己放得不当滚了出来。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都没有看见那盒子的踪影。
难道在外面？
她踮起脚尖，从窗户缝里望出去，果真在不远处发现了它的踪迹。
正好月光照在盒子上，一闪一闪地发着亮。
怎么办？她不敢一个人出去。
要不还是明日再说？
心里这般想着，眼睛却是一眼也没舍得离开那盒子。
万一被人捡走了？！这可是小李子的一片心意。
萧瑶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小李子，突然一直埋在心底的疑问跳了出来。
为何那几晚小李子的声音那么像晏卫？
她以前是压根没往晏卫身上想，晏卫怎么可能去冷宫之地？他怎么可能愿意听她讲废话？怎么可能愿意教她读经书？
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凝露玉肌膏？
她被自己的疑问吓了一跳，因为答案不约而同往一处凑。
晏卫的身型与那人完全相符。
不会的。她处于自我否定中，呆愣愣地走到小李子旁边，戳了戳他的手臂。
小李子可能是感觉痒，迷迷糊糊睁了眼。
“小李子，你会读经书吗？”她问。
小李子歪着脑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一副全然不明所以的模样。
“奴才连字都不识一个，萧姑娘莫要寻奴才开心了。”
萧瑶不死心地又问：“那这凝露玉肌膏是你给我的吧？”
小李子脑子不太清醒，随口就答道：“殿下吩咐奴才去太医署拿的，那东西可稀罕着呢。”
话说完没多久，屋子里就响起一阵哽咽声。
他瞬间清醒过来，呸，他刚刚在乱说什么大实话？
萧瑶的鼻子酸，眼睛也难受得厉害，原来自己是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傻瓜。
“哎呦，是奴才嘴笨，您可别哭了。”
萧瑶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道：“你为何跟着他一起蒙骗我？”
“这……殿下自是有一番考量，奴才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的意思是，是殿下吩咐你不要说的？”
“是是是……不对，不是，您可饶了奴才吧。”
小李子就差给萧瑶跪下了。
这两人的心思，他一个都琢磨不透，还硬生生把自己夹在中间。
萧瑶无意刁难，自顾自回到了床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靠在床栏上闭上了眼。
她得好好消化这不可思议的一切。
小李子重又趴下了，而整个屋子又归于之前的模样。
萧瑶睡不着觉，心里默默数着一只两只小绵羊。
等到她数到九百九十九只时，她听见窗户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若不是她精神太过集中，这声音应该就会被屋内的呼噜声所掩盖。
她浑身都绷紧了，更是不敢睁眼。
三更半夜的山头上，怎么会有人来？
脚步声极轻，却是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
她的心脏也跳动得更加厉害。
最终，脚步声停下来了。
然后萧瑶听见一声极低的叹气声，“既然醒着，又何必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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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猜猜谁来了？
哦，对了，谢谢“一叶知秋”小天使投的营养液，笨作者一直忘记。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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