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鱼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他没想到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应付那个人的准备，结果那个人最后却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那道数据流最后拐了个弯，突然之间受到了惊吓般缩到角落里失去了踪影。

　　郁昭：“……”

　　他能够感觉到有人正在角落里出现的气息，还有偷偷窥视着他的视线。

　　真奇怪这么明显的视线，他以前竟然没有真正注意到过。

　　郁昭回头看了看身后古堡角落的方向，虽然光线昏暗还有帷幔挡住，他没有看出任何不对，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虞荒临现在必然就躲在那个方向。

　　回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家里面和虞荒临分别，那时候他是“乖巧听话”的人鱼，虞荒临是温和照顾人的绅士，而现在他们来到天罚战场当中，角色似乎就立即改变了过来。

　　他能够成为他自己本来的模样，而虞荒临……

　　视线在角落的方向停留了片刻，事实上想到这里就连郁昭都有些觉得难以置信，在他的印象中虞荒临实在不像会做出这种行为的人。

　　他在怕什么？不敢出来见他？还是在担心别的什么？

　　不论怎么样郁昭既然下定决心进入天罚战场，就是做好了要以现在这副面貌和虞荒临见面的准备，虞荒临原本就是他计划当中的一步，这次行动里虞荒临没准能够帮得上他不少的忙。

　　他倒是要看看角落里的那家伙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肯出来。

　　他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等待虞荒临，观察好四周的状况之后，郁昭转身往走廊另一端走去。他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虽然不清楚彩蛋机关究竟藏在哪里，但大概猜想还是有的，接下来只需要等到证实就行。

　　知道自己身后拖着个尾巴，郁昭也没有在意，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在古堡里熟门熟路的转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了古堡深处某个房间门外。

　　为了到达逼真的效果以及提高训练的难度，天罚战场的每处战场都有着各自达成胜利的条件，除却参加战术训练的两方要互相对抗，他们还必须遵循每个战场的规则才能够真正取得胜利，否则就将得到战场给予的惩罚。

　　比如说现在郁昭眼前的这片古堡战场，它的背景是在古堡当中游荡着数百年前的怨灵，怨灵永远徘徊其中巡视着自己的领地，所以只要发出稍大的声响，就会把怨灵吸引到身边。

　　怨灵的存在就是这片古堡战场的规则，它要求在古堡战场中的人们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安静，只要发出的声音超过既定的大小，出声的人就会被“怨灵”抓住并关进地牢当中，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够得以被放出，并且在这二十四小时当中，被困的人没有任何办法离开地牢。

　　与其说是剧情，不如说这是这处战场的强制设定，而在战场中的人只能够强制遵守。

　　所以郁昭行走时的动静很小，而他现在所来到的这处房间，就是战场中那位“怨灵”所居住的房间。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怨灵不过是这战场里面的规则而已，但郁昭却知道，天罚战场的设计人员在这些规则的背后，还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剧情。

　　比如这只怨灵其实是古堡的主人，而它之所以会在四周巡查，是因为在它的房间里藏着某种秘密，而它不愿有人惊扰泄露了秘密。

　　找到那个秘密，应该就能够找到彩蛋。郁昭知道怨灵只是战场设计员设计出的数据，所以它的行动轨迹是很容易摸清的，它平常都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每过十五分钟会去古堡四周巡逻一圈，这个过程大概会耗费半个小时的时间。

　　而这半小时的时间，就是郁昭能够利用的时间。

　　郁昭安静等在房间门外，透过门缝看着怨灵的身影在里面徘徊。

　　郁昭表现得耐心十足，他站在门前安静等待着，而同样耐心过人的还有虞荒临，郁昭注意到角落里那人的视线始终锁定在自己的身上，他没有任何动作，那人于是也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根本没有想过要弄清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只是完全信赖着他。

　　大概过去有七八分钟的时间，房间里的怨魂终于动了，那个模糊不清的白影在房间里面晃荡两圈，接着穿过墙面往另一头飘去。

　　因为是程序设定，所以只要不会大声吸引怨灵注意，郁昭都不担心怨灵会突然转身回来。等到怨灵离开，郁昭在门口站了片刻，接着进入房间，开始搜寻起房间里的东西。

　　他注意到就在自己进入房间的同时，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也同样闪身走了进来。

　　郁昭就当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依然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他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看似时间很长，但要在这间过于宽大的房间里寻找细微的线索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

　　他先后找过了床头和旁边的柜子，正在他打算要继续寻找不远处的灯座时，他听见房间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响。

　　有人来了，并且现在还在这片战场里的应该只有军部的那群人，好巧不巧偏偏就在这种时候。

　　郁昭回头看了眼脚步声传来的方向，这群人显然也在守着古堡战场的规矩，脚步声虽然不能避免，却不是能够被怨灵发现的动静，虽然是这样，但郁昭依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撞见他们，他能够保证自己不会发出动静，但这群人如果对他的出现大惊小怪，招来了那只怨灵，那么他就要耽误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了。

　　就在外面那群人准备进来的同时，郁昭后退几步躲在了帷幔后面。

　　同时，角落处原本沉积着的另一道身影也随之走了出来。

　　“谁？”

　　大门口的几名士兵扭头看着角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房间里面光线昏暗，士兵们等待片刻，才看清了从暗影里走进烛火微光下的虞荒临。

　　这群人明显是认出了虞荒临，看到他的瞬间，他们怔了怔正打算开口，但想到此时还在古堡里巡逻的怨灵，又立即停下了声音。

　　虞荒临压低了声音对众人摇了摇头，轻声道：“这里我已经看过了，你们去别处看看吧。”

　　几名士兵看得出对他极为仰慕信赖，听到他说出这话没有半点犹豫，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成功三言两语骗得众人离开之后，虞荒临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终于转身往郁昭所藏身的方向看了过来，温声说道：“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发现你的。”

　　郁昭：“……”

　　隔着一道朦朦胧胧的纱幔，郁昭神情复杂地看着虞荒临，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虞荒临躲在角落里面暗暗跟了他一路，他或许会以为是虞荒临阴差阳错正好赶到帮了自己。

　　但现在知道真相的他却忍不住心里怀疑，他甚至怀疑刚才那群人会不会是虞荒临特地引过来，并且方便他为自己出场做铺垫的。

　　虞荒临丝毫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都被郁昭看在眼里，他这时候还在缓缓地往郁昭走来，仿佛只是因为怕惊动了远处的怨灵般，虞荒临直到与郁昭离得很近了，才终于露出几分平常不会有的局促，小声着说道：“我叫虞荒临，是军部这次营救的负责人，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什么线索的，对吗？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什么？”

　　郁昭闻言挑起一边眉峰，缓缓也自帷幔后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相距极近，虽然在现实里郁昭已经和虞荒临相处过很长的时间，但在大多数的时候，郁昭都只能坐在轮椅上抬头看他。

　　像现在这样平视对方，却还是很少会有的情景。

　　郁昭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先不必说他在天罚平台上所用的这张脸和自己原本的模样相差很大，而就算没有伪装，就算没有伪装，他作为人鱼时的模样和他原本作为帝国将军郁昭时候的相貌也是截然不同的。

　　那场把他改造成人鱼的实验，让他的身体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不光只是他的双腿变成了鱼尾，还有他的相貌也因此变化了许多。原本的五官从锋利变得柔和，皮肤从蜜色变成了牛奶般的瓷白，甚至于就连他原本的身形也渐渐变得纤细柔弱起来。所以就算是再熟悉的人，见到现在的他或许也没有办法将他认出。

　　郁昭看他这副模样，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正好顺着他的话道：“那好，现在时间不多，你陪我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东西。”

　　虞荒临依然没有诧异，似乎这里原本就该有条密道，而郁昭也正该知道这些秘密。又或者说在虞荒临的心里，他无条件的相信着和郁昭有关的任何事情。

　　他点了点头，开始在房间里认真寻找起来。

　　只是在寻找的过程当中，他不时会抬头向不远处的郁昭投去视线，而在郁昭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时，他又有些羞赧似的，垂眸移开视线，只让郁昭看到他微红的耳廓。

　　这个人和以前在他面前时完全就是两幅模样。

　　郁昭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前后有这么大的区别，不过现在不是他该关心这种事情的时候，注意到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的时间，他重新低下头认真寻找起来。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虞荒临突然开口道：“密道是不是在这里？”

　　郁昭抬头道：“嗯？”

　　虞荒临正在他的后方与其背对而站，这时候听郁昭询问，他犹豫片刻，退后两步拉住了郁昭的手，这才指向自己前方低声说：“你看。”

　　郁昭回过身正好看到了房间那张木床下方的深黑地道，这密道在平时应该是被石板压着的，但现在被虞荒临给掀开了。

　　大概也没有比这更像密道的地方了。

　　“下去看看。”郁昭说着往地道下面走去，回头看到虞荒临还站在原地，他问道：“你准备在上面等怨灵回来？”

　　虞荒临摇头，但却仍然没有立即下来，他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可以和你同行吗？”

　　郁昭心里觉得好笑，这人明明不经过他的同意都已经偷窥了自己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站在自己的面前，却好像又拘谨起来，他没有明确回应对方的话，只是转身往下面接着走去：“你想跟就跟。”

　　他接着往前走出一段路，回头就见虞荒临正缀在自己身后，那位置不会让人觉得因为太过靠近而不舒服，也不会太远，是最适合的距离。

　　虞荒临见郁昭回头看向自己，这次倒是没有再避开视线，只是抿着唇对郁昭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就像是他平常对待别人时礼貌而温和的样子，但眼底却比平常多了点温度。

　　郁昭莫名觉得这笑容让他有些烦躁，他把这归结于在他用人鱼身份的时候，每次见到虞荒临这幅笑容，他总是会被这人揉脑袋。

　　他很快放下那些让人不悦的会议，推开前面的暗门继续走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了水声。

　　温热的水汽扑面，空气中似乎还伴着某种奇异的香味，郁昭能够感觉到水声的源头已经不远，他停下脚步，再度往虞荒临看去，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小心。”

　　虞荒临认真点头，依然压着声音，只是语气里略有疑惑：“为什么古堡战场会有这样的地方？”

　　郁昭答非所问：“你见过天罚平台的设计师吗？”

　　虞荒临摇头，等着郁昭接下来的话。

　　郁昭说道：“听说天罚平台最初是由一个人完成的设计，天罚里面这么多的战场区域，全部都是那名天才设计师完成的，而这些战场当中，有很多战场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其中还包括战场上的某些设定和情节，它们或许也是真实的。”

　　虞荒临沉默片刻：“这世上不可能存在怨灵。”

　　郁昭接着他的话说道：“但这世上却可能存在有密道的古堡。”

　　虞荒临问道：“你是说这密道里可能藏着什么秘密？”

　　郁昭没有肯定答复他，只说：“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轻轻推开最后的那扇石门，进入了水汽氤氲的某处室内。热气蒸腾的屋子当中，是精致漂亮的装饰，而就在这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中央，有处飘着红色玫瑰花瓣的温泉池，池子里面慵懒地躺着条人鱼。

　　那条人鱼的面貌在水汽中模糊不清，水声掩盖着郁昭和虞荒临两人轻浅的脚步声，人鱼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欢快地晃动着尾巴，热水溅得四处都是，过了好一阵，他才像是玩累了般，懒懒散散地撑起了身子。

　　躲在角落柜子后面的郁昭和虞荒临往后面躲了躲，有瞬间竟分不清面前这条人鱼究竟算是古堡战场里的NPC还是真实存在的人。

　　他们相互对视保持着默契的沉默，接着再度看向那条人鱼。

　　而这时候人鱼已经撑着坐直了半个身子，只剩尾巴还晃在池水里。

　　郁昭注意到水池的旁边并没有人鱼轮椅，这地下密室里也没有任何侍从存在，他不明白人鱼这样做是想做什么，他要起来？凭他自己他要怎么起来？

　　“他想做什么？”虞荒临在郁昭身边小声问道。

　　郁昭同样不解，而就在这时候，人鱼突然做出了让郁昭和虞荒临同时感到惊讶的动作。

　　他将尾巴从水里抬了起来。

　　尾巴落在地面，却突然之间开始产生改变，原本覆盖着下半身的鳞片渐渐褪去，那条长长的尾巴也自中间分开，化成了人类的双腿。

　　随后人鱼从旁边拿起浴袍随意披在身上，就这样随意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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