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从昔醒

　　柳执仿佛没有听到这句伤人的话:“我真的很努力去接近你了。很多人都觉得你没死，都在找你。只是我幸运一点，恰好被锦瑟弦上一任的老头相中，和浮生欢有上一点联系。我一开始确实没认出你，但是翻你们每个人的订单时，看到沈醉二字——我从来不放过一点痕迹，找人去查到了一丝蛛丝马迹，又在和雨笺相熟之后厚着脸皮问了她。”
　　沈醉冷眼旁观他的叙述:“然后呢失望吗？看着你心里的光沦落到那个地步，所以想要把我变回你心目里该是的那个样子吗？”
　　柳执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他鼓足勇气道:“不是，是心疼。”
　　两人之间出现了尴尬的沉默，柳执又低下了头。
　　半晌后，沈醉控制不了自己，明知道说下面的混账话可能会让自己后悔，但还是一字一句吐出覆水难收的话:“所以只是因为一次我都记不得的施舍而惦记我这么多年吗。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到底沉迷了什么是我真正的那张脸，还是风光无限时那个闪耀的我无论是哪一样你都放心，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柳执沉默，沉默了很久，久到让沈醉想抬步就走，他忽然就那样低着头，轻轻地开口。
　　“你长得的确是世间难得，但是也并不是不可替代，若是真心痴迷于男色，花上这么多年的时间，总能找得到与你旗鼓相当的人。即使找不到，便让人易容，整装，还怕得不到一张有着相同五官轮廓的脸皮吗？
　　连着你的脸，你的身，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个闪耀的你，连着你颗心，没有一处不是世间独有的，没有一处不是我所想得到的。
　　而我想得到这一切已经太久了，即使一开始的我的这种想法是完完全全的痴心妄想也拦不住我以微弱的力量去靠近你，靠近一点是一点。即使是得到传闻就连夜赶马，只为了在你一眼扫过去的人堆里占上那么一小块的位置，为了在短暂的时刻里获得与你呼吸缠绵在一起的相连空气。
　　你是我的执着，是我的信仰，也更是我的理想。
　　若是你永远顺遂而我又无力争取的时候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你身边，而我现在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年到了你身边，就只是为了你这么一个人，你真的忍心让我走吗，你就那么怀疑我的用心吗？
　　不论你是什么样，我都知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闪亮，无可取代，不论是当年骑马在万人仰慕中的你，还是倚在浮生欢窗边神色怠懒的你，都是你。我不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即使你觉得幼稚，觉得不可能，觉得匪夷所思，但是我已经说出了所有的真心话。
　　别因为你自己觉得自己不值得就真认为自己灰败了，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光。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从魏子仪那里还讨了治断骨的方法。
　　沈昔醒，让我走，就直接让我死吧。”

　　最后一句话带了几分置气，好像笃定了沈醉不会让他滚一样而故意的。
　　沈醉忽然哑口无言。
　　“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我多管闲事只是想要你和前程往事做一个诀别。”柳执缓慢而清晰地道，“我不信你过去的遗憾只有魏子仪。断了一切重新开始，该杀的杀，不能杀的彻底放下，不要再和自己置气。”
　　“报不了的仇从来就不是你的错啊。就像我小时候功课总是不过关一样，有时候其实真的努力了，但是对于我而已只能努力到那个程度而已，永远做不到你那么优秀。”
　　柳执转身又回了屋，半天后拿着一个东西回来了，沈醉瞬间瞪大了眼睛。
　　柳执单膝跪地，双手捧着那只戟，戟上仿佛还沾着陈年的血迹没有擦去，却依旧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沈将军，您的戟。”

　　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要从新认识你。
　　让你从所有人的光再变为我独有的光。
　　璀璨温润余生，暖意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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