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一起去看海

　　江茗和书香都曾经说过一句话——
　　【林淼，要是我是男的、或者你是男的，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林淼听到以后的反应是，丢了无数个抱枕/发了一连串表达“愤怒”的表情包。

　　但，这话江茗和书香也都没说错。因为方仲轩在分手以后，连一个月都没坚持到，就后悔了！
　　拉黑的是他，又加回来的也是他，主动聊天的也是他。
　　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方仲轩曾经跟林淼提过自己的前任，他说分手了还联系有时候挺渣的，现在……身为旁观的第三者，江茗特别想上前递话筒采访下当个事人：脸疼吗？

　　江茗把这事说过书香听，两个人同仇敌忾，对林淼不主动不拒绝的游离态度恨铁不成钢，轮番轰炸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林淼接到了爸爸打来了爷爷病危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时候，林淼和江茗正在外面品尝“下午三点半的红酒”。等爸爸说完，林淼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跟江茗说，“我爷爷病危了，我要回去，晚上不跟你续摊约会了。我现在订机票，我回去看一眼”
　　“没事，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开口”，说完，江茗喊来服务生买单，也同时顺手按下了林淼预买单的手。林淼没有坚持，看了她一眼，两人的默契不再需要多余的语言。

　　林淼的航班是晚上7点半，因为行程突然，赶到机场的时候安检差点关闸机。但谁也没能预料，因为限流，航班延迟了4个小时，等林淼落地的时候已经凌晨1点多了。林淼到家的时候，爸爸一直在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茶几的烟灰缸上全是烟头。
　　“早点睡，今天晚了，爷爷已经休息了，明天别说懒觉了，早点起来我们一早去医院。”林爸爸看到女儿回家，熄灭了手上的烟，平静的说
　　“嗯，爸你也早点睡，明天去医院的时候洗个澡，爷爷不喜欢闻烟味。”
　　“嗯，明天再说，休息吧”

　　第二天，林淼一家人到医院的时候是7点多，爷爷还在睡。主任医师还没不知道是还没有查到这间病房还是尚未开始查房，病房里还有另一位病号，也许是真的太早了，一片寂静。
　　爷爷差不多是8点多醒的，醒来的时候看到林淼，定了定神，眼睛微张又闭上，如此反复好几次，最后才说出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想回来了看看”，林淼俯身在爷爷耳边说。
　　爷爷没有再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微微抬手，林淼一把握住，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左手上还有当时跟方仲轩在一起时，他妈妈去拜佛送的一串佛珠。林淼想了想，把珠子摘下来，带在了爷爷的手上。然后就这样拉着爷爷的手，安静的看着。
　　林淼的爸爸出去护士站找医生询问情况，她妈妈接到林淼姑姑的电话，所以下楼去住院部门口接林淼奶奶。

　　林淼从未如此感觉时间的漫长和煎熬。
　　手机在包里不停的震动，她毫不在意。来之前，她跟公司请好了假，老板和同事也知道事情原委，断不会在这个时候轻易打扰。
　　那么，其他的所有，在家人面前，不值一提。

　　这以后的一个多小时里，林爷爷断断续续清醒过几回，每次都不超过5分钟就又昏睡过去……林淼的思绪很混乱。其实这次接到父亲的电话是在她意料中的，三年前林淼的外公去世，因为医院下病危的时候，家人怕耽误远在外地的林淼的工作，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告知，所以等林淼半夜赶到的时候，外公已经走了。林淼和外公的最后一眼是在殡仪馆，这件事情让林淼“耿耿于怀”了大半年，因此在最早得知爷爷住院消息的时候，林淼就跟爸爸说，我心里是有准备的，所以无论如何一定告诉我。
　　也许无论再过去多少年，林淼都能够清楚还原当时和爸爸的电话场景——
　　“爷爷刚才不行了，医生抢救了半个小时，现在已经恢复了。但是医生说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情况，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你今天回来吧。”

　　林淼坐在爷爷的病床边，闪回了很多以前的片段。从幼儿园开始爷爷每次路过给她偷偷塞巧克力，到小学风雨无阻的爷爷来接她放学，到中学以后每次周末去爷爷奶奶家，爷爷都准备她最爱吃的，后来高中大学不能经常去，但是每次去爷爷都是精心准备各种……当然还有很多很多。这些林淼，不敢去细想，但是无法控制思绪纷飞。

　　“你回来有跟老板请假吗？”林淼的奶奶问
　　“嗯，有的”
　　“请了多久啊？会耽误工作吗？”
　　“先请了一周，不会。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那你们老板还不错，毕竟你这个请假很紧急。那你回去以后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啊”，林淼的奶奶叮嘱到。
　　林奶奶和林爷爷是在部队相识的，林爷爷上过战场，所以总是有老一辈的执念。林淼曾经有段时间很厌烦他们的各种“叮嘱”，现在突然格外想念。
　　又是一时的安静无言。病房里只听得见仪器的声音，偶尔会听到病房外护士应答或者询问的声音，这样的安静让人莫名的焦躁，也让人窒息。

　　（滴答滴答滴答）……
　　主任医生虚骑在林爷爷的身上做心脏复苏，并且叮嘱一边的助手“我没有喊停的话，就每隔5分钟推一支肾上腺素，走足静脉”
　　林淼听不清其他的声音，眼前晃动的是医生不停心脏复苏的手，耳边只有“再推一支”的声音。这42分钟，是她有记忆以来最漫长的42分钟。直到主任医生征求了林爸爸和林奶奶的意见，最终放弃了抢救，这42分钟，一共推了7支肾上腺素。林淼全程都跪在爷爷床边，一直没有放下爷爷的手。

　　4天以后，林淼夜班飞机回省城复工。
　　37天以后，林淼的房间多了32瓶750ml的红酒空瓶。
　　50天以后，林淼开始拒绝所有的酒局。
　　187天以后，林淼早班飞机，目的地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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