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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工位，初晨强打精神，刷起了微博。
　　凛天明的声音从脑中传来：“你真的是我的员工？”
　　“哥，我求你了，别玩儿Cosplay了行么。”
　　“你们平时上班都做些什么？”凛天明忽略了初晨的问题，反问到。
　　“写稿子，发营销号，冲热搜，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活。”
　　“那么，请问你现在在干嘛？”
　　初晨刷着微博回答到：“监控舆情啊。”
　　“我是一个活人，你监控初音未来的舆情做什么？”凛天明问到。
　　“我在看她有没有什么适合你的歌舞啊？”初晨灵机一动，胡诌到。
　　“你在说谎。”
　　“……”初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拆穿。
　　“不要耍小聪明，好好工作。”凛天明说罢便不再吭声，初晨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她被老板视奸的视线包围了，无处躲藏。

　　初晨觉得自己一定一定是疯了。
　　她竟然在跟自己的人格对话，并且，她甚至迫于对方言语中的强大气魄而不得不做出反应和回答，搞得好像真是凛天明在视察工作似的。
　　她只得打开刚才发来的凛天明的采访稿，开始写回答。
　　“这是谁让你写的？”凛天明又来了……
　　初晨回答到：“这是传统惯例啊，以往所有艺人的采访稿，我们都会写参考回答。”
　　“不需要。没意义。”

　　嘿，我这人格，还挺有个性？想着法帮我偷懒？
　　初晨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就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工作非常重复渺小而无意义，现在竟然能获得赞同。

　　“为什么你觉得没意义呢？”
　　初晨破罐子破摔，找到了摸鱼新思路，和自己的人格聊上了。
　　“你都没有见过我，更别提了解我，仅凭网络上的只言片语，如何帮我写出采访回答呢？”凛天明回答。
　　初晨仿佛醍醐灌顶，一瞬间get到了这个困扰自己多年问题的重点。
　　“可是这是我的KPI啊，领导布置给我的任务，我要如何拒绝？”
　　“你觉得不合理，就可以提出。”凛天明说。
　　初晨挠了挠头，问：“我总不能提要求说，我因为写不出采访回答所以想要见见凛天明先生，了解一下他本人吧？他们一定会觉得是我采访看得不够多，理解得不够透彻。再说，就算景璐姐脑子抽抽了答应了我的请求，凛天明这个人，那么冰山那么臭屁，会答应我就怪了。”
　　初晨明显感觉到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
　　“算了吧，凛天明是铁定不会和我们这些平民说话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通过外界得知的表象，就是真实吗？”凛天明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那什么是真实呢？”初晨问道。

　　“此时此刻，我就是真实。”

　　初晨突然有一瞬间感觉到那可能是真正的凛天明在和自己对话，她切身感受到了一股从心底蔓延的孤独，初晨后来才明白，那是只有站立在雪山之巅的人才会感受到的孤寂。

　　所有人喜欢的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个凛天明，真正的凛天明是什么样子，又有谁真的关心过呢。
　　看似众星捧月，但无人倾听，亦无人理解。

　　正想着，凛天明忽然有些戏谑地说：“怎么样，给你一个近距离了解我的机会？”
　　只是，初晨对于常识的判断和理智让她宁可相信自己是人格分裂，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身体里存在着一个真实的凛天明。

　　这超纲了。

　　初晨毫不客气地回怼：“鬼才信你！”

　　敏喜把吃晚饭的地点约在了公司楼下的一家日料店。
　　俗话说的好，酒真是一个促进彼此关系的好东西。
　　几杯梅酒下肚，平时微信聊天对话框里从来就只有工作内容的两个人，终于敞开心扉聊起了自己的生活。
　　“姐，我能问句为什么吗？”
　　已经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了，在娱乐圈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宣传，初晨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敏喜要离职。
　　“触到行业天花板了呗。”
　　“天花板？”
　　“上个月我妈来北京看房，算了一下，我再干多少年都买不起。”
　　“啊？姐我一直以为你的工资很高。”
　　“你太天真了，艺人宣传这行，干到头一个月也就万把块钱。”
　　“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别闹了，这些钱在北京一套房子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初晨沉默了，在脑子里飞速计算着，嘴上也不自觉地念念有词。
　　“别算了，你买不起。”凛天明吐槽。
　　初晨忍不住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初晨你，眼睛不舒服吗？”敏喜看初晨忽然翻了个白眼，有些懵住了。
　　“啊，没事儿看电脑太多了哈哈哈哈哈。”
　　初晨尴尬地揉了揉眼睛，夹了一口三文鱼吃着。
　　“这行就是太熬人了，每天大半夜不给人睡觉。”
　　初晨隔着遮瑕都能看到敏喜大大的黑眼圈和眼袋，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姐，你肯定比我辛苦多了。”
　　“是啊。哪像你啊，天天偷懒。”
　　“啊？我没有啊？”初晨狡辩到。
　　“就你那点小九九，我看你就跟老师在台上看抄作业的小学生一样。”
　　初晨刚喝下去的一口梅子酒差点没喷出来。

　　有1点尴尬。只得闷头喝酒。

　　“初晨，你有男朋友吗？”
　　怎么说呢，本来以为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现在看来自己从始至终都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
　　“没有。上一个男朋友还是上学那会儿呢。”因为林远的特殊身份，初晨和林远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承认过他们的恋情。
　　“那你得抓紧物色了，单身习惯了，就更难找对象了。”
　　“姐，你看我们这行，能有时间谈恋爱吗？”初晨无奈地摇摇头，“而且和以前的朋友也没什么话题了。”
　　“上回，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加上我微信，开口就是，把凛天明带来给我见见，我请客！笑死，我自己都还没和凛老板吃过饭呢，怎么带来给你见啊，真会异想天开。”
　　凛天明轻声道：“一向跟我只谈工作的敏喜也想跟我吃饭啊？”
　　尚不明真相的初晨忍不住为自己的戏精体质啧啧称奇。
　　初晨接上话题“这算啥，我妈还老问我什么时候能带个小鲜肉回家。”
　　敏喜笑道：“外圈人不会明白的。艺人只能和艺人交朋友。”
　　“是啊，对他们而言，我们永远只是工作人员罢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是和利益相关的，连朋友都称不上。”想到林远，想到凛天明，初晨叹道。

　　俩人为了这突如其来的默契干了一杯。

　　临走前，敏喜望着初晨，语重心长地说：
　　“初晨，听我一句劝，喜欢就好好干，别摸鱼了。”
　　“艺人宣传是离艺人最近又最远的工作，如果你不是真正热爱这份职业，而是只是想要在艺人身边假装体面的话，还是趁早离开吧。”
　　“敏喜姐……”初晨想张口说句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对的。
　　“你是个聪明人，想清楚就好好干吧。”敏喜拍了拍初晨的肩，转身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都是自己选择的路，走就是了。”

　　“不能喝酒就少喝一点。”看着初晨走路都走不了直线，凛天明开口。
　　“现在是下班时间，别管我。”初晨摇摇晃晃。
　　“我以后会对你们好一点的。”
　　刚才的对话，让凛天明的内心也有了不小的冲击。在凛天明面前，敏喜永远都是积极向上充满能量仿佛永动机的模样，原来背后也有这么多辛酸。他们背井离乡来娱乐圈闯荡，看似风光却做着最繁琐重复的工作，拿着少得可怜的薪水贩售梦想。
　　“那也好不到我头上。”初晨终于挪到了家门口，按下了电梯。
　　反正又不是真的凛天明，我爱说啥说啥。
　　“谁告诉你艺人和工作人员只有利益关系的？”
　　“这是我从业多年总结出的人生经验！你……你不懂！”

　　“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你为什么想进娱乐圈工作？”
　　对啊，为什么呢？初晨按密码的手停了下来。
　　如果是三年前，初晨会说：“想陪着林远！想陪着他一路走花路！”
　　但现在，意义是什么呢？没有了林远，摸鱼都失去了意义。
　　“大概是，还没有勇气离开吧。”
　　说完这句，初晨冲进厕所，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夜色微凉，初晨给自己倒了一杯蜂蜜水，站在小小的窗边，望着这高楼林立的北京，从裤兜里翻出了耳机戴上，凛天明青涩的歌声从耳机里轻轻唱进脑海。
　　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又从心里生长开了。

　　“喂，你为什么会听这首歌？”凛天明听了N次自己这首还没红的时候写的乱七八糟的歌，终于忍不住发问。
　　“因为，听着他，我的世界不冷了。”
　　初晨自己说完都觉得汗毛直竖，做一个追星女孩果然不太适合自己。
　　“哦？是吗”凛天明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有了一丝波澜。

　　“如果，你真的是凛天明的话，可以告诉我写这首歌的故事吗？”这是初晨今天问凛天明的第二个问题。
　　“不可以。”凛天明恢复了正常回答采访的态度，冷冷地说。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别学凛天明讲话！臭屁死了！”被拒绝的初晨发泄似的吐槽道，“唉，也不知道凛天明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

　　凛天明忽然就很想知道，当初晨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对真正的凛天明又是深情表白又是疯狂吐槽的时候，该是什么表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终于是憋不住笑出了声。

　　“笑！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初晨猛地扯了一把自己的脸。
　　“啊——痛痛痛痛痛！”灵魂共体，那五感也是相通的，凛天明猛地被人扯了脸颊，痛得直叫，“你居然敢扯我脸，你别忘了，我是你老板！”
　　“我扯的是我的脸，你管得着么你。”说着初晨便又拧了自己的脸颊一把，自己吃痛地“嘶——”了一声。
　　凛天明看着这个有点倔又有点怂的女生，虽然脾气又臭又拧巴又爱自我矛盾，但意外地和他平时认识的女生很不一样。

　　有点意思。

　　“等有一天，我当面告诉你吧，关于这首歌的故事。”
　　凛天明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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