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天降侧妃

　　冬月和厉后离开天界，回到了妖界妖王宫。
　　厉后【注1】落座，冷眼看着冬月行礼，冷声说道：“跪下，我让你起来了么？”冬月疑惑，复又跪下听训。
　　厉后最初并为言语，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跪着么？”
　　冬月答：“母亲，女儿不知，女儿今日，并未犯错呀。”
　　厉后怒道：“未犯错？去天界之前我告诉过你什么，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天帝太微一直野心勃勃，想要统一六界，虽然眼下被魔界牵制，但不代表他不会顺水推舟，把妖界收入囊中！和你说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今日九霄云殿外，你却偏偏去招了那鸟族穗禾，你还敢说你自己没有错！”
　　冬月委屈回辩：“母亲，同是女儿家，她那般难受，我也只是不忍心，略略提醒一句，这并不算什么呀。”
　　厉后：“那翎羽簪，鱼鳞手串呢，你们交换信物，以为这就是友谊了，焉知不是天帝太微的阴谋！”
　　冬月拜倒于地，双手举起翎羽簪，“母亲若是觉得这东西是隐患，女儿便将它交与母亲处置，或毁掉或另有用处，冬月绝无他言。”
　　厉后不怒反笑：“所以你还是不觉得你错了！好，有骨气，带着你的东西，滚回妖皇殿反省吧，不叫你就不用出来了。”
　　冬月起身行礼：“女儿告退。”临出门前，听见厉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别忘了你为什么叫冬月。”
　　冬月身形一顿，侧身行了半礼，离开了妖王宫。

　　沿着宫道往妖皇殿缓步而行，冬月眼神弥散，心中空荡荡的，她在想妖后最后说的那句话，别忘了你为什么叫冬月。冬月是一年中最冷的一个月，她叫冬月，是取自“冬月已至，万物不生”之意【注2】。母亲说，她就不该出生，就是个错误。她的父亲，母亲也从不提起。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在降生不久，还不记事的时候，父亲便应该不在了。‘她所有一切，皆系于母亲，她甚至不属于妖界皇族，只属于母亲一人’母亲要她牢记住这一点，要听话，任何旁的念头都不许有，就像冬月一样，一片素白，万物不生。只是她想不明白，今日只是一点善念，母亲就大发雷霆。如果母亲没错，她真变成那个冬月应有的样子，与物品又有何异呢？

　　冬月打了个寒噤，收回思绪，沿着宫道继续慢慢的往前走。夜凉如水，她抬头看天，黑幕为底，漫天星斗。她走得更慢了，她不想回妖皇殿，那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祖宗牌位和香烛祭文，那里甚至看不到星空。做巫女是很孤寂的，她最初耐不得孤寂，却不知道能干什么，每日就一遍遍的在妖皇殿里擦地板，数香烛。后来，母亲大权在握，掌控妖界朝政，给她封了公主，还有了封地南疆，她虽不能去封地，却收到了供奉，有了自己的人手，于是她更耐不得孤寂了。她有了书，她可以读很多书，而不仅仅是祭文了，她的臣属见她喜欢书，也乐得只供奉书籍笔墨。那些臣属虽瞧不上冬月出身，但看在是个好糊弄的主儿的份上，勉强有两份真心。
　　冬月终于走到了殿门口，她又回头看了看夜空，心里羡慕布星的仙人，其他的不说，夜夜与星空为伴，就比她终日带呆着的妖皇殿要好的多。据说以前妖界也是很强势的，妖皇也是与天帝，魔尊不相上下的，后来传承断绝，便再也没有妖皇，只有妖王了，妖界也比天界魔界低半级，再没打硬仗的本事了。与天界结盟，也不过是名字好听，实际上与凡间那种朝贡的属国无异。上任天帝碍于魔界虎视眈眈，就没有出兵推平了妖界，而是同意结为姻亲之好，就是月下仙人丹朱的母亲，轻霞天妃。她就出自妖界，涂山狐族。这一届天帝登基之后，妖族还未送上和亲的天妃，也不知会是谁。不过冬月猜想可能是鹿族或者猫族，也有可能还是狐族，毕竟这几族尽出美女。
　　冬月走进妖皇殿，关上了殿门，也把那满天星辉关于门外。带着微微的怅然，冬月跪在正殿牌位前的蒲团上，毕竟母亲是让她反省，每日至少也得跪三个时辰，今日已经入夜，跪上一刻钟也就成了。

　　过了一个月，又或许不足一月，冬月没有认真记时间，反正也没有意义，她一向都是出门才会问日子。这天她的二哥带人闯进妖皇殿来抓她。不，不应叫二哥，应该说是镇西将军言竟，妖界大皇子言庆和二皇子言竟从来不承认她这个妹妹，他们说她没有资格叫哥哥。
　　她不明就里，以为是母亲有什么命令，猜想或许是翎羽簪的事情真的惹出祸事来，就没有反抗。她被押入了忏罪宫，那里算的是上人间的刑部大牢。刑讯审问，关押囚犯都在这里，死刑除了法灭就是打入寒冰狱。寒冰狱是上古战场遗迹，也不知哪个惊才绝艳大臣将它改成牢狱，总之据说比凌迟还痛，却不会立即死去，也没人活着出来。
　　冬月已经准备好为翎羽簪的事情认罪了，所以还有心情想些有的没的，只是这平静的心情却在二皇子言竟问出话的时候破碎了。她听到他问：“中州和南疆的令牌在哪里？”中州是妖王直属封地，无论谁上位都属于妖王，东荒是大皇子的封地，西渊是二皇子的封地，南疆给了冬月，北域是混乱之地，光部落就有十八个，没有人会在意它。大皇子言庆荒淫无能，只知享乐不知政务，作为兄弟二皇子言竟帮忙管理封地并纳入手中轻而易举。如今他要两处封地的令牌，只说明一件事：他要谋反！
　　冬月震惊，怒斥道：“你怎能背叛母亲，她是我们的生身母亲！”
　　言竟不屑一笑，：“她也配！父王离世，她毫不伤心。还与他人苟且，生下你这个孽种，贪恋权势把持朝政，六千多年了，竟还不放手。我是妖界二殿下，大哥无能，就该我上位，母亲却临朝称制了，那我算什么，啊？”
　　冬月：“但母亲从未害过你，这并不是你背叛的理由，你才是贪恋权势！”
　　言竟冷静回答：“对，我就是贪恋权势了，不过这是我应得的东西。母亲没害过我，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不过荣养供奉罢了。不过你就不一样了，你是孽种......但是哥哥答应你，只要你交出令牌，你就是我妹妹，以后你是妖界名正言顺的公主，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行，不用再守着妖皇殿了，怎么样？”
　　冬月知道，言竟主要是想要她的南疆令，因为中州直属皇族，他若成功，中州唾手可得，她面无表情，说道：“我不会背叛母亲的，我不知道令牌在哪里。”
　　言竟大怒，掐住她的脖子，“你不要不知好歹，好言好语你不听，是不是尝尝这忏罪宫的七十二道刑法，知道痛了，才会学乖。”
　　冬月只回了几个字“我不知道。”
　　“行刑！”言竟留下一句话就离开屋子。

　　疼.....真的好疼。

　　冬月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身上都是血，汗和泪水，却没有伤口。毕竟是妖族，不会像凡人那般惨兮兮的，大刑过后只会留下满身血污而已。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停手了，她以为他们会一直用刑直到她说为止。她觉得身体轻飘飘得，却也沉甸甸的，恍惚间听见二皇子言竟在说话：“怎么停了，她说出令牌的下落没有”行刑的人回答：“没有，而且受刑全程都没怎么出声。”
　　言竟发怒：“那你们为什么停下来！”对方小心回禀：“前六十道刑罚，虽然疼痛却不伤性命，剩下十二道，若是使用，恐有性命之忧，毕竟是公主殿下，王后亲女。”言竟冷笑：“那又怎样，继续！她不说来就不准停！”
　　最后十二道刑罚确实不同了，冬月有些受不住了，她喊了很久，声音凄厉，但仍没有说。她不会背叛母亲的，虽然母亲待她并不温和，但那是冬月仅有的爱了，言竟许诺的荣华与自由，并不能比的上母亲的爱。她到底挨过了七十二道刑法，她最终也没有说。
　　言竟不怒反笑，甚至有些佩服她，也有些可怜她，他自己也未必能熬过这些酷刑，所以敬佩她。可怜她却是因为她竟是对母亲如此忠心，母亲并不爱冬月，谁都看得出来，除了她自己。看冬月奄奄一息的样子，本来已下决定的言竟微微有了一丝怜悯之心，他说：“你真的不说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不然，你就要到寒冰狱里去了。”
　　冬月伏在地上，攒了些力气，看着言竟的眼睛，声音嘶哑：“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言竟叹了口气，抿嘴点头，说：“行吧，带走。”

　　寒冰狱里，冬月在刻时间，这是她难得一次在记录时间，今日已经满三百年了。最初的日子真的难熬，透骨的冷，然后是痛，最后失去知觉。失去知觉还好，但这里的温度不是一成不变的，温度略微回升一些的时候，痛就回来了，然后是痒，是热，是冷，循环往复。很多人熬不住几次轮回就死掉了，冬月也没想到她能活下来，多亏了穗禾的孔雀翎，在心口替她留着最后一丝热气。在这三百年里，除了计算时间，冬月就在想穗禾，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想的久了，就放弃了，不论怎样，她现在是靠孔雀翎活着。后来呆的之间久了，想不了太复杂的事情，她便想着那日进妖皇殿时的星空，一遍遍数着记忆里的星子。今日，冬月准备再数一遍，刚数到三十一颗，忽然听见背后吱呀一声。

　　门开了。

　　【注1】厉后原型取自《皓镧传》赵王后，还有《大秦帝国》。宁静饰演。
　　超爱大静静，为了她特意去看了皓镧传，一路快进，还没看完呢，刚整理了一半的台词。本来拟定了超飒超宠女儿的女皇线，不过涉及权谋，感觉会是个大长篇，就只写了脑洞记在本子里了，萌新就不要先开困难副本了，日后有缘再写。写作需要做的功课果然多。
　　【注2】”冬月已至，万物不生“是我杜撰的话，不过冬月确实是一年中最冷的一个月，是农历十一月。其实我更喜欢腊月，《少年天子》里康熙生母叫佟腊月，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但是吧，我总觉得腊月有种过年的气氛，不够冷，气质不够，只能叫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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