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9，明年18

　　陆焱4岁被诊断出先天性哮喘。

　　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吃辣，不能贪凉，不能吃的东西比能吃的多。

　　小学的时候，男生们都靠体育课来找好朋友，陆焱上不了课，就只能坐在阴凉地，看他们自己拉帮结派。

　　初中三年，过了需要体育课才能找到同伴的年纪，但那时流行非典，大家都传哮喘也会传染，所以陆焱坐的那个座位，自动成了隔离区。

　　发作业的课代表也不会靠近，大家会把作业扔给他，他有时接住，有时会弯腰去地上捡。

　　陆焱有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会传染，但他无人可问。大人们虽然义正严辞地告诉他，他是一个正常人。

　　可同龄人也在警告他，他有多不一样。

　　入学那天，他的左手边第一次坐了同学，张小雨在讲台上的自我介绍，他多年后还记忆犹新，

　　张小雨站到黑板下，信誓旦旦道“各位新同学好，我叫张小雨，希望新的学期能和大家和谐有爱的共处，争取不犯错误，不打架，争做文明讲道理的好公民。”

　　张小雨很快就食言了，她第二周就把外校的校霸给打了，据前方同学报道，还是一拳ko。

　　很快她在全年级都“久负盛名”，那时已经不兴“假小子”的说法，大家都叫她“女汉子”。

　　主要都是男生起哄着叫，这叫法微贬义。

　　但是因为张小雨长得虽然不娇小，但长了张极具欺骗性的娃娃脸。凶起来的时候也是奶凶奶凶的。

　　所以年级里也有男生偷偷喜欢她，不过张小雨全然不知，因为陆焱把她书里夹的情书全扔了。

　　有时候陆焱郁闷起来，也会真心地劝她“要不你往脸上纹块刀疤吧，这样看起来狠点儿”

　　当然这也是他们逐渐熟络起来的故事，那也是后话了。

　　放学后，陆焱正把练习本塞进包里，物理数学化学全写完了，就差语文作文。

　　“张小雨和别人打起来了！！”体委跑进教室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自己的笔盒。

　　他同桌和别人打起来了？陆焱诧异地抬眼，随着体委的嚎叫，班里呼啦啦地空了大半。

　　三分之一是去看热闹的，三分之一是气愤自己同学怎么能被人打呢，三分之一是好奇张小雨的能耐。

　　总之，陆焱背着书包从教学楼往校门口走的时候，那里还围了一大圈人。

　　体委那句“张小雨和别人打起来了”非常不科学，明明是张小雨压着对方暴打。

　　暴打也不是很严谨，陆焱从人群缝隙间望进去，女生的打架方式不外乎三种:揪头发，扇耳光，扯脸皮，

　　而张小雨明显更有技术含量，她像捉嫌犯一样把人的手剪在身后，压着对方的腰半跪在地上，

　　然后喊了一句“她有刀！”

　　这下一喊，周围的同学立马惊疑地后退，教务处的老师和保安跑出来，把那女生从地上拉了起来。

　　张小雨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从一边捡起书包甩在肩上。

　　陆焱转身离开的时候，张小雨正扭着左手手腕，面无表情地静待在一旁，等着老师叫她去教务处问话。

　　所有嘈杂的人群都没有注意到，张小雨和女生对视的瞬间，无声地朝对方做了个嘴形

　　“活该”

　　眼里透着肆意的得意，

　　陆焱微怔，随后低头汇入人群。

　　第二天，张小雨在国旗下讲话的时候被表扬了。校长拿着话筒，信誓旦旦的说道

　　“高一2班张小雨同学在看到陈家华同学在受外校学生欺负时，不顾危险地挺身而出，不光保护了同学生命财产安全，还发扬见义勇为的精神，年级处决定为她颁发精神标兵奖状”

　　操场上一片热闹的鼓掌声，校长擦了擦额头的热汗，用更大分贝的嗓门继续说“当然我们不提倡大家以后继续用这种方法，太过危险，容易受伤，遇到紧急情况时一定要通知教务处....”

　　陆焱站在队伍的最后头，看到主席台上一个不耐的小身影晃啊晃。

　　张小雨好像极其不习惯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仿佛昨天站在角落里等着老师问话的那种自在不见了。

　　又变回那个假装乖巧，又无法隐藏躁郁的小怪物，在其后的日子里，这种直觉越来越强。

　　张小雨最讨厌的科目是数学，在台上老师唾沫横飞，想把幂函数，有界数列塞进一个压缩包里然后投递到学生脑中的时候。

　　十有八九，陆焱无意中从习题册中抬起头，活动脖颈，在阳光倾泻的斑点里他同桌的半个侧脸压在桌上，数学课本上无数的函数公式覆在她的眼睑之下。

　　睡的与世无争，人神共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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