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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几,他死了”
路子嗪非常罕见的做了一个梦,他从那个带着呼吸面罩,被病床束缚住的躯体里脱离出来,自由地沉入被白光包裹的世界。
战马从他面前嘶吼着跑过,鬓毛被鲜血凝结成一团。刺耳的萧杀声仿佛不是从活体的喉咙里发出,猝而被拦腰砍断。刀剑钝击的强烈嗡鸣搅得他心慌,
尾牙说的没错,这根本不是战场,而是屠杀,
他听到有人在哭,哭的他心更慌。他跑进那场屠杀里,看到曾经统领万钧的将士半跪在地上,铠甲上全是渗出来的血。他在哭什么呢。
噢,他在哭那个小道士。
蜷在他的怀里,五官被血污脏得看不清的小道士,僧衣外的皮肤被冻到发紫,和旁边的尸骸一样毫无生气。
他想说“凡几,他死了”
可凡几根本不是他现在认识的样子,他暴戾地挥剑起身,整个人都像一张拉紧的弓,脑子里只有杀人的情绪。
路子嗪想上前抱住他,忽地整个梦境佛光大亮,有连绵的锦瑟佛音涌上来,天地间唯有个仙风道古的白胡子道人。
他的座下是一条跃谷金门的赤色凤凰。
他对着路子嗪疾呼道“尔有佛缘,可听老衲一言”
声音穿拂在山河之间,余音如金石措木嗡鸣。
路子嗪顿住,左右看看“....你在跟我说话?”
骑凤仙人一愣,忽地哈哈大笑,“你果真与先前分毫未变,在长安寺你不也天天抬眼瞧我,此时竟不认识我了?”
路子嗪心想:你先前就一庙顶泥塑,谁知道在梦里就变真人了。
仙人捋着自己的白胡子细细算道“你与我有千年之缘,今日你的劫数我理应帮你一把”
还未等路子嗪发问,他又独自说道“尔有勇乎,尔有善乎;寄存于器,因果自负”
说完这背课文般的一句,整个梦境就像融化似的慢慢消融,唯留骑凤仙人最后的潺潺念叨“切记切记”。
路子嗪睁眼的时候,四肢百骸就跟被千斤顶压过似的,果然尾牙正坐在他的胸口,一副老太爷晒太阳的样子。
“凡几让我来看你,你睡得也太香了”尾牙酷酷地转身溜出门“我去传个话,让他放点心”
“等一下!”
尾牙疑惑地扭过脸,见路子嗪坐在床上,神态罕见地正经“谢谢你”
尾牙表情波动了一下,不过看上去还是很酷“知道了”
“那...借我一下手机呗”
“......”
路子嗪打通凡几电话的时候,尾牙已经不耐烦地出去溜达了。他一个人坐在病床的床沿,外面的雪景化得找不到冬天的影子。
快要春天了。
“路子嗪怎么了”凡几接的很急,路子嗪可以想象到他皱眉的样子
他在阳光下心情还不错“我挺好的”
凡几的声音缓下来,透过恼人的电流声传过来“等着我就好,很快就来接你”
很快是要多久,路子嗪没问,现在的时间争分夺秒,他想多听会儿凡几的声音。
他想问他那句“死亡对于旁人毫无价值”还算数么,或者告诉他自己想多救几个人。
但话到嘴边,他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沉下眼,换上开心的语调“好,我等你来找我”
“凡几”
“嗯”
“得找的快一点,不然我会忘的”
路子嗪的声音没来由地让人心惊。
凡几急切地叫着路子嗪,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听筒对面静默了半秒,紧接着有人大叫“有人跳楼了!”
最烦的倒春寒,大风刮着商铺的小广告到处乱飞,一个不注意就会打在脸上。
OST事件已经过去,据说消费者后期都奇迹般地快速好转,正在考虑联名起诉当事公司。
下班族顶着被风吹散的一头乱毛去赶最后一班地铁。
原先在这住着的小孩貌似被城管赶走了,天桥上空空荡荡的寂静异常,下头车流的灯光映上来,照亮了背光处的一对年轻人。
稍微矮儿个的手撑在栏杆上,白衬衫被风吹鼓了一块,他就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在风中惬意地半眯着眼,“明天要回去看下我妈,不然她老人家还以为我出差去西伯利亚了”
高个的转头看他,一边抬手拨正他的头发,“我跟你一起去”
“身份呢”
他笑了,瞳孔被车流碎碎粒粒的光点照得发亮,话语中带着燥人的轻柔“随你”
下班族回头看时,见两人已相拥在一起,在漫天星光中接了个绵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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