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珍珠蚌

　　第二章
　　吃完海底捞出来，梅果和沈林准备去看电影，卞伦不想当电灯泡便想直接回家。高朗也说他刚搬来想回去收拾行李。
　　“那好吧，咱们就此别过。”梅果一边说一边冲卞伦眨眼睛。高朗递给卞伦一片口香糖：“刚在收银台拿的。”“谢谢。”卞伦接过来放进嘴里。
　　两个人并肩走进电梯，高朗按下一楼，扭头问卞伦：“你等等坐几号线？”
　　卞伦只觉得一股薄荷味伴随着高朗的问题向她袭来，混合着两个人身上的火锅味让她有点发晕。不由自主地跟高朗拉开距离：“我2号线，你呢？”
　　“我也是，明天你有时间吗？我想麻烦你陪我去买些东西，我在这城市也就认识你。”高朗发现了卞伦的动作，脸上依旧挂着笑。
　　“沈林没时间吗？”电梯到了一楼，卞伦走出去只觉得瞬间呼吸顺畅。
　　“他和梅果都有事。”高朗地跟在卞伦身后亦步亦趋，一脸可怜巴巴，“我还给你带了老家特产明天拿给你，你忍心看我这个孤独地异乡人独自陷入选择恐惧症吗？”
　　“那你小子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
　　地铁的人流把两个人冲散，卞伦比高朗先到站冲他挥挥手离开。
　　第二天，卞伦醒得有点早了，打开手机一看才六点，和高朗约好一起去吃午饭，吃完饭顺便去选购一下高朗新家用的东西。
　　高朗高朗，卞伦在心里越想这个名字越觉得头疼，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一个暗恋未遂的人做朋友。
　　高一开学第一天，班主任让每个班级前十名走到讲台前面介绍自己。高朗是班里第一名，说完自己的名字很腼腆地笑了，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好可爱呀。当时的卞伦心里只剩这个念头。
　　相比之于高朗芝麻开花节节高，卞伦一次吊车尾次次吊车尾。和高朗的同班只有一个学期，文理分班之后，高朗成绩好升到实验班，而卞伦则转去了普通班继续当她的吊车尾。
　　两个人名字都不会在年级排名的同一页之中。高中三年至始自终两个人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唯一的意外是毕业的时候，当时的同桌拉着卞伦冲到高朗身边一起合了一张合影，这张合影一直放在她的钱包夹层里。
　　合照被高朗发现是在大二下学期。
　　卞伦平时已经习惯用支付宝付现金，很少有机会拿出钱包，四个人约好寒假一起回家，火车站出口就有直达他们几个小镇的城乡公交，所以每次他们都坐火车回家。
　　火车站取学生票要到窗口取票，卞伦排在高朗前面，打开钱包拿学生证的时候被站在她身后的高朗看见了，高朗忍不住笑了一声。卞伦回头迷迷糊糊地问高朗：“你笑什么呀？”
　　“就是看见你学生证上的照片脸好圆啊。”高朗弯腰用手指指卞伦手中学生证上的照片。
　　“这叫婴儿肥。”卞伦正好排到窗口就没有再说话。
　　高朗领完学生票追上来问她：“你的座位号是多少？我是11车14下铺。”
　　“我是11车4号下铺。”卞伦把钱包学生证装好，抬头看着高朗说话。
　　高朗好像比刚上大学的时候高了好多，卞伦觉得自己个头好像都到不了他肩膀了。梅果和沈林两个人也在11车厢，两个人因为一起买的出来时连座。
　　“伦伦，我们找人换一下位吧。反正一个车厢。”梅果在候车室一边掏出来一个橘子剥给卞伦，一边冲高朗眨眨眼。
　　“不用了，太麻烦了，反正一个车厢，到时候睡个午觉就下车了。”卞伦接过梅果给的橘子又分一半给坐在旁边的高朗。
　　“谢谢。”“没事，反正梅果剥的。”
　　“你就带个背包回家吗？”高朗指指卞伦的背包。
　　“我行李太多回家麻烦，直接寄回家了，我也不玩游戏，电脑放宿舍就行。”
　　卞伦是游戏臭手玩连连看都至今停留在前几关，也没有擅长的事，如果讲童话事算是一个特长的话，她这个人还算有可取之处。
　　高朗不一样，喜欢打游戏，讲得名词卞伦听不懂，也懒得听。
　　卞伦虽然在课堂上侃侃而谈，在生活里却话少，距离发车时间还要半个小时，入站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高朗站在卞伦身后，冲着她头顶的发旋恶作剧似的吹气。
　　卞伦回头瞪他，这人仍旧吹气，气得卞伦索性走到队伍后面重新排队。等卞伦挤上车时发现自己卧铺对面坐着高朗。
　　“你怎么换到这了？”卞伦避开高朗的腿坐到自己位置上。
　　“让给更需要的人了。”高朗仰身躺到跌成豆腐块的被子上。
　　广播里提醒，到了晚上十点，火车将熄灯。
　　高朗突然从床铺上坐起来，盯着卞伦倾身凑近，卞伦被他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干嘛？”
　　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火车车窗晒到高朗脸上，随着列车的行进，脸上的阴影也发生着变化。卞伦觉得自己此时一定脸红了。
　　“你钱包里怎么我的照片？”高朗压低声音问她。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虎牙很可爱？”卞伦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我问你话呢，你说我虎牙干什么，你钱包里为什么放我照片。”高朗笑了，他想起来高中毕业的时候，有个女生拉着卞伦找他合影，结果到了大学卞伦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卞伦觉得不适极了，她似乎动一下就会接触到高朗，用手推了一下高朗让他离自己远点。
　　发现高朗还是盯着她，卞伦硬着头皮侧身去够挂在床头的背包，打开手机灯光从背包里把钱拿出来，开始自己最擅长的编故事。
　　“哦，你说这个合影啊。这照片你还记得吗？毕业的时候我同桌拉我过去找你合影，我本来想把你剪掉的，好像不吉利就没剪。”
　　照片里确实是三个人，卞伦站在最边上，脸上没有表情。
　　“所以你当时不认识我吗？我们俩不是高中一个班的吗。”高朗收回身子躺回床上，语气没有变化，仿佛刚才尴尬的一切没有发生，这也并不是一个让人尴尬的话题。
　　“我上高中的时候比较安静，不怎么和同学说话。”卞伦不准备再理高朗，自己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好像被人看穿，当事人并不觉得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卞伦觉得自己真丢脸，决定带上耳机催眠自己。
　　睡到半夜，卞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顶摸索，以为是乘务员叫自己，睁开眼一看却是个陌生男人的脸。
　　那人也是一惊，转身就跑。卞伦马上坐起身穿上外套冲着走廊大喊乘务员抓小偷。正在走廊尽头接热水的高朗，扔了保温杯伸手拦住跑过去的小偷。
　　录完笔录已经是后半夜了，梅果执意让沈林和卞伦换位置，不让卞伦再回原来的床位。
　　“没事，不就是个小偷吗？他已经被抓住了。”卞伦安慰闻讯赶来的梅果。
　　“那也不行，要是他不是见色起意呢。当时就你自己，高朗你半夜没事闲着接什么水呀，你要不去接水，那男的也不敢过来。”梅果的话让高朗百口莫辩。
　　“这谁也没想到不是吗？”沈林出声打圆场，“梅果，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不就是虚惊一场吗，咱们也算为民除害。”“放屁，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最后卞伦和沈林换了车票，和梅果去睡对铺。
　　“伦伦，你不后怕吗？”“有那么一点，不过你别怪高朗，这事跟他没关系。”
　　“今天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
　　“别想啦，天亮就回家了。难道还要我这个受害人来安慰你不成吗？”
　　卞伦内心有些庆幸，经过这个插曲，高朗也像忘记了卞伦钱包里有他照片这件事，也没有再约卞伦去过自习室，毕竟暗恋被拆穿的感觉，比被人偷走钱包更让人孤立无援。

　　卞伦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个圆圆身材圆圆脸，和大学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敏感脆弱着什么，压扁她的有时候是没过的四级成绩，有时候是大学校门的装修差距，有时候是统计学的分数差距。
　　心动的过程只是一刻，却让她整个青春都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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