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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版权所有,盗版必究。本人拥护党的领导,遵守国家法律法规,如果本文出现不符合规定之处,请平台依法依规进行处理,本人服从平台依法进行管理。
相声是以形象和声音为工具的说唱艺术,发源于清朝年间。这种拿说话挣钱的活儿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它不仅需要大量的专业积累,其中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俗称“开窍儿”,没跨过这道坎,一辈子也不是说相声。
顾杠杠,人生如其名,遇到什么事儿总喜欢杠一杠,不杠不爽,与其说喜欢说相声,不如说他喜欢那种在台上跟别人抬杠,那种被围观的感觉,给他一种成就感。
这种感觉深深的植入他的潜意识,他甚至自己都不曾察觉。这种喜好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所以他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而是选择了这个跟自己性格显得非常不搭的行当---相声。
“咚、咚、咚”,连着三声响。顾杠杠已经知道今天在劫难逃。
地下室里原本嘈杂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安静了,安静的连呼吸都能听得见,顾杠杠清晰的听到自己
的呼吸一下接一下。
台下的他跟个闷罐子似的,胆小而富有报复欲。此刻他静静地一动不动,屏住呼吸,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家里有人吗?该交房租了。”
“在家没呀!”,咚咚咚,又是连着三声响。老婆子拍门的声音响彻天际。
顾杠杠还是大气儿不敢出,跟个猫儿似的。他现在哪有钱交房租呀,饭都吃不上了。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屋里,一动不敢动,紧张的气氛像囚笼一样禁锢着他,他只能默默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情绪,这种情绪令他难受至极,他极力摒弃这种情绪,但是越想逃离,这种情绪就越明显,自我意识与这种情绪没完没了的纠缠在一起,让人陷入莫名的感伤之中。
“他妈的到底在没在家,龟缩在家里不出来是吧!”
“让你见识见识老娘我的厉害。”
“你傻X是吧,没钱租他妈什么房啊!”
“死X,你妈没教过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吗?”
“你他妈有爹生,没娘养的玩意儿!”
“your mother fu***”
“知道这是什么话吗?自个咂么去吧!”
“告诉你,今天老娘我骂爽了,跟孙子英语没白学,你不是不出来吗?告诉你,这个月房租免了。”老婆子站在一种施与者的立场,让这一切顺理成章。
“但是下个月房租交不上,就卷铺盖滚蛋,就你这样儿的也想闯北京,做梦去吧,傻X!”
顾杠杠听到这里,仍然不敢喘大气儿,这时如果往他菊花中放一块儿碳,过不了一分钟就会变成钻石。他屏住呼吸等待这场暴风雨停息。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他反而没有怨恨包租婆,他想抽自个儿,如今都让人踩在脚底下了,这样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呀!这种无明的自尊感,让他撕心裂肺。
不知什么时候,这种自尊也变得稀缺了。要是换做别人,谁会在乎这一顿骂呢,不痛不痒的省了一个月房租,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包租婆好像已经走了,但是他仍然不敢开门,因为他怕包租婆假装离开实则就在门外等他露头。
他现在非常想去厕所,但是他不敢出去,索性尿在矿泉水瓶子里了。晚上没饭吃,他把从朋友那里厚着脸皮要回来的方便面吃了两袋,还剩下四袋,如果过几天还揭不开锅,他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杠杠想倒头就睡,越是在这种恐惧情绪中,人越想逃避到梦境中,人都是习惯逃避的,不论什么形式。
但是他这次没有想往常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包租婆骂的太难听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晚上十一点了,他没有睡觉,拿起了太平歌词,默念起来。
他想明白了,到北京不就是因为喜欢相声吗?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出人头第,自己一定要在相声圈里混出名堂,这样也不枉让人家骂一顿,他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早上5点钟,顾杠杠跑到附近小公园去吊嗓子,练快板,背评书,折腾到8点,他直奔天桥小剧场,和王大胖子说相声。
他是第一个到的,但是小剧场不管早餐,他只能饿着。远远地看见王大胖子从东边过来了,不注意还以为一个大肉球滚过来了。
王大胖子手里拿着两个大煎饼果子,拼了命地往嘴里塞。本来顾杠杠想跟他要一个煎饼吃,可是一想自己还欠他六袋方便面呢,没好意思张口。
顾杠杠想着王大胖子是北京人,北京人早上见面都会问“吃了吗?”,他顺势就说没吃,王大胖子还不给他吃口煎饼?
果然不出顾杠杠所料,王大胖子一见到他就问“吃了吗?”
顾杠杠赶快顺势回答“还真没吃。”
“没吃饭,大老早来,赶紧找地儿吃去吧。”
“你瞧那边都是早点摊,去吧,我在后台等你。”
我还用你告诉早点摊在哪儿?这孙子真滑头。顾杠杠心里嘀咕,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来到后台也是一片冷清,他们在椅子上静静地候场,全程两人也并无过多的交流,一是两个人不是太熟,二是觉得无话可说,心里都想着怎么跟这个孙子搭台说相声啊,我能耐可比他强多了。
顾杠杠想王胖子不就是捧哏嘛,一通“嗯啊这是”,有什么呀!王胖子想着古大白活不就是逗哏嘛,要是没有我接他的话,他什么也不是。
眼看着快中午了,报幕的到后台叫他们上去演出,两人演了一出传统曲目“夸住宅”,演着演着观众就只剩下三三两两了,中午到饭点了,相声也没有什么市场,大家都被电视相声给搞烦了,没什么新意,圈不住人。
两人满头大汗,说的是热火朝天,下台的时候,老板给了两人一百块钱,按规矩刀切账,顾杠杠分一半,还了王大胖子买方便面的钱,手里还剩32.6元。
挣不着钱不说,关键是自己的业务能力也得不到提升,毕竟接触不到什么优秀的演员。关键是这种演出机会也是今有明儿没。没有好本子,说的老段子大家也不爱听,想一想也是,电视上免费能听的,干嘛花钱听呢,能落着什么东西呀!
顾杠杠一天赶了好几个场子,没有专业的相声场子,都是夹带着让说段,给的钱也是仨瓜俩枣,还不够吃饭呢,哪有钱交房租呀!眼看着夜深了,默默收起大褂准备回住的地方。
住的挺远,能坐的公交车都是9打头的,坐一趟也得十几块钱,坐出租更是坐不起。顾杠杠攥着手里的百十来块钱,思前想后,要是坐车吧,几天饭前搭进去了,要是不坐车,住的地方实在太远了,走回去得两个多小时。
就这么思前想去,顾杠杠不禁潸然泪下,要说老家也是天津的小康家庭,不愁吃不愁穿,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爱相声,在家里也能说啊,要指着这个吃饭太难了,要指着这个出人头地难上加难。现实与自尊心的碰撞,让他无法思考未来的方向。
想到这里,顾杠杠心里难免有些悔恨,放弃了文化馆的工作,非要报考文工团,就是想说相声,可是到了文工团干的是端茶倒水的临时工,说不了相声,就离职了。还想说相声,还想发家致富,顾杠杠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幼稚。
啪啪两声,顾杠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干什么呢,自己都不认可自己,那也别活了,自己选择的道路就算是咬着牙也要坚持,怎么自己可怜起自己了。这种思想活动,常常在他的脑海中上演,思想本身无休止的评判活动行为的意义。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觉得委屈,走到那个令人作呕的地下室,顾杠杠的脚也磨得起泡了。用缝线针把血泡挑了,钻心的疼痛,并没有让他退却,他还是拿起相声本子,把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段子全部都练一遍。
也不是那么坚信相声到底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关键是这么做了,心里舒坦,每天不干,睡不着。
好不容易躺下了,想着赶快进入梦乡了,谁知隔壁的小两口也不消停,一个劲儿的折腾,真是的,两人都吃什么了,大晚上的没完没了。
刚住进来的时候,偶尔听到这种动静,顾杠杠还有些兴奋,毕竟是男人嘛。
但是现在这种动静简直是最撕心裂肺的折磨。就像拿着一个香喷喷的鸡腿在狗眼前晃悠,但就是不给它吃,可想而知狗的心情。顾杠杠的心情就如同吃不到鸡腿的狗一样。算了,还是忍着吧,自己也没钱交房租,这种时候还是少生事端,顾杠杠用被子把头蒙了起来。
白天的忙碌没有让大脑停歇,晚上反而很难入睡,最难的是明天还要起身朝着迷茫的人生狂奔,每每想到这些,顾杠杠就用力的将被子拉紧,头往里塞,这种狭小而紧迫的空间可以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早上,起床总是闹钟叫醒的,没有阳光透过窗帘倾泻到屋内,更没有拉开窗帘,阳光像猛兽一样冲进屋内,逐渐在墙边的某个角落安静的卧了下来。这种对于阳光的描写像是梦境,这种貌似公平的东西,却也不是人人都能享有的。
每天起床都是一种折磨,意识到自己醒来的一刹那,像是被捅了一刀一样,难受但是不得不忍受痛苦继续寻求生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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