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之一

　　活动开始，两边校长轮流发言了每年惯例内容大同小异的冗长的开场发言词，回首过去憧憬未来，赞美祖国，又对两边学校相互的介绍和鼓吹。

　　夏蝉和姜威猫在乌泱泱的人堆里啃路上没吃完的半个苹果。

　　夏蝉感慨，能做校长的人语文成绩肯定好，两位校长发言完四十分钟已经过去了，听得夏蝉昏昏欲睡。

　　表演开始，第一个节目是荣利小学歌唱祖国的一个大合唱，台上还有学生们自己演奏的配乐。

　　夏蝉看着台上各式各样的乐器，表示她只认识钢琴和小提琴，夏蝉除了觉得他们演奏的样子好看之外倒是没什么感觉，对音乐她也不懂。

　　林菲菲在她后面一个劲的跟她旁边坐着的小姑娘说这是什么乐器，那是什么乐器，怎么演奏，什么样的声音，旁边的小姑娘也不懂，就点点头附和。

　　夏蝉觉得她对乐器懂得还挺多，就多听了几耳朵。

　　夏蝉班级的表演排在倒数第三个节目，小姑娘站在第一排，表情严肃，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倒是很符合朗诵诗词的内容，蒋厄目光灼灼的盯着夏蝉，小姑娘平时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第一次见她做出这样一副严肃高昂的样子，觉得这样的夏蝉也分外动人明媚。

　　夏家小蝉也要长大了。

　　等夏蝉回到座位，还没坐下就见林菲菲一副趾高气扬的对着夏蝉冷笑两声，她今天是跟音乐老师一起谈得钢琴，最后谢场的时候也是跟老师站在前面，她觉得她终于报了夏蝉的抢领舞之仇，自觉比夏蝉更有排面，更受
　　欢迎。

　　夏蝉看着林菲菲，觉得她这副样子让人看着很烦，又不懂她为什么总是这么一副样子就没搭理她，转头看到蒋厄正看着他微笑，就悄悄的打了个招呼。

　　两人昨天放学通电话约好今天中午去蒋厄家吃午饭，她对赵姨做的饭念念不忘，夏妈听她念叨过几回，也知道自家闺女馋，也没拦着，只让她下午早些回，
　　别在人家打扰太久。

　　夏蝉坐下后没多久，表演就结束了，闭幕比开幕的时候利索多了，两个学校的学生集体起立分批出礼堂，职工小学的学生们先走，夏蝉小跑两步到夏妈跟前跟夏妈说了一声要在门口等下蒋厄一起走，夏妈也知道两人约好了一起吃饭就没再管她。

　　夏妈作为班主任还需要跟学校的队伍，带队先回学校才能解散放学。

　　夏蝉挎着小包站在礼堂门口，职工小学的学生们离开后荣利小学的学生们才陆陆续续出来，不过他们没有排队，就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直接就放学回家了。

　　夏蝉瞪着大眼睛，视线在人群里来回穿梭，知道人都走空了也没见到蒋厄，她又去礼堂里转了一圈，除了几位打扫卫生的阿姨，一个学生也没有了，夏蝉有些着急，刚才离开的人里肯定没有蒋厄。

　　夏蝉跑过去问打扫卫生的阿姨，“阿姨，请问，礼堂里除了大门，还有其他的出口吗，我在大门等我的朋友，没见到他。”

　　保洁阿姨见小姑娘懂事有礼貌，急得鼻头都有些冒汗，就放下手头的活，领着夏蝉到礼堂的左侧中段一条小走廊，指了指，“你沿着这走也能出去，外面是学校的公厕，这条小走廊是专门给学生上厕所用的。”

　　夏蝉谢过保洁阿姨之后就小跑着穿过走廊，走廊很短也就四五米的长度，尽头是一扇木门。

　　夏蝉刚推开门，日光洒进来，她还没看清外面的光景，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让你递个情书你装什么清高，要不是看你跟李妍同桌你都不爱搭理你。”

　　“我妈说你是个鬼孩子，棺材仔，你妈都不要你，你就是天生带厄运的鬼孩子，我都怕你厄运传染给我。”

　　“李妍今天是不是跟你说话，我跟你说你离李妍远远的，别影响到她。”

　　“………”

　　夏蝉把礼堂侧门推开，就看到一个小胖子把蒋厄摁在地上，两个瘦男生一人拉着一个蒋厄的胳膊。

　　蒋厄如一个绝望挣扎的小兽，狰狞，无助，瘦弱的身体不断挣扎，干净的西服上满是泥土。

　　小胖子坐在蒋厄身上一拳砸中蒋厄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蒋厄咬着牙怒瞪着小胖子，没发出一点声音。

　　夏蝉看着这样的蒋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一边扯下挎包，一边狂奔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抡起包砸在小胖子的脸上，大吼道，“放开他！”

　　蒋厄挣扎的厉害，小胖子本来就有点下盘不稳，被夏蝉用力一砸惯性就被甩到一旁，娇生惯养的小胖手擦在地上，被石子划破了手掌。

　　抓着蒋厄胳膊的两个小跟班都愣了，小胖子仗着体型壮力气大，在学校里无往不利，这还是第一次被打在地上。

　　小胖子一直都是处于一个欺负人的位置，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血，他看着手掌的血懵了片刻，“哇”的一声就哭着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妈妈，救命，我流血了。”

　　两个小跟班看小胖子跑了，就放开蒋厄也跟着跑了。

　　看着像一座移动小山的跑的“吨吨吨”一步一颤的小胖子，夏蝉有些无语，看着挺厉害，原来这么不禁打嘛，也没用多大力气吧…

　　夏蝉转过头去扶地上的蒋厄，看着他肿起的半边脸，另一边脸上还有被石子划伤留下的血痕，心疼不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蒋厄，疼吗。”伸着小手想摸一下蒋厄肿起的脸颊，又怕弄疼他不敢摸的样子。

　　蒋厄看着夏蝉，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疼的。”

　　蒋厄不说话的时候还好，一说话，夏蝉这眼泪就决了堤，“你撒谎，一看就很疼。”

　　蒋厄看着哭成花猫的夏蝉有些无措，想去给他抹眼泪抬起手来发现手上都是土，想笑一下安抚她，结果牵到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小胖子那一拳是下了狠劲的，小孩子们打架下手都不知轻重，有多大力气就用多大，蒋厄的嘴角被牙齿硌到，有些出血，他这一牵到伤口，血就沿着嘴角流出来一丝。

　　夏蝉看到蒋厄嘴角的血迹吓到了，伸手去擦蒋厄嘴角的血，“你还说不疼，都出血了，怎么办啊。”

　　蒋厄忍着疼笑笑，拉住给他胡乱擦血的小手，“先回家吧，家里有药，赵姨会整理伤口的。”

　　蒋厄小的时候也会调皮捣蛋，蒋母就会手边抓到什么东西，就用什么东西打他，后来长了一些，也知道自己妈妈和别人家的不太一样，就变得乖巧了很多，但是每次成绩没考满分，钢琴弹错了一个音，一副字写的不够好都可以成为蒋母暴力的理由。

　　蒋母发病的时候下手尤其重，蒋厄也被打到出血很多次，每次都是赵姨给他整理伤口赵姨看着他长大，心疼他，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叹气一边小心翼翼的给他上药。

　　蒋厄其实真的不觉得疼，更重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他看着哭的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的夏蝉，点点她的额头，“受伤的是我，我都还没哭，你哭什么。”

　　夏蝉拍下蒋厄作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的轻哼一声。

　　蒋厄笑笑，把夏蝉手里的小布包接过来，自己背上，拉着夏蝉的小肉手，“走吧，回去上了药正好吃饭，我特意让赵姨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里脊，辣子鸡丁，还有清蒸鲈鱼。”

　　吃货夏蝉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小短腿倒腾的也比刚才快多了。

　　荣利小学就在别墅区的旁边，蒋厄平时也是走路回家，十分钟的距离而已。

　　今天夏蝉人如其名的跟夏天的知了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听。

　　“刚才那小胖子怎么回事，外强中干的，哭的比我还响亮，还叫妈妈，丢丢丢。”

　　“蒋厄你一会要多吃点，你太瘦了，才回打不过，吃的比他胖就可以把他按在地上打了，到时候我帮你按着他。”

　　“艾，今天你们学校的节目真好看艾，开幕的节目好多乐器我都不认识呢，你会不会啊。”

　　“你们学校真好，我们学校每年刮风吃土都能吃一斤呢。”

　　“…………”

　　这条重复了两年的路，第一次染上了色彩，BGM也从单调寂寞的风声，换成了欢快愉悦的音调。

　　黑白的世界好像终于开始展现出他本来的色彩。

　　蒋厄摘下夏蝉头上的一片落叶，轻生回应着夏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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