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知返

　　之后的两个月，霍元夕严格按照作息时间表工作，将手头删删改改了许久的剧本高质量完成了。解长夜则是把两个月中的大半时间都花在了录音室内，将《穷途》的录制全部完成了以后，又把手头接的两个电视剧的配音弄完了。

　　“霍老师！”解长夜透过玻璃窗看见霍元夕正在喝水，象征性敲了敲门就直接进去了，“我完事了，可以准备开始录制《穷途2》了。”

　　“你手头的三项债全部还清了？”霍元夕愣了一下，虽然二人住在一处，但是整体相处的感觉更像是大学时代的室友，即使低头不见抬头见，基本上也都是各干各的、互不干预。

　　“嗯。”解长夜脸上漾着得意。

　　“你不是有一部电视剧还是配音导演吗？”霍元夕想了一下，“我记得你以前兼任配音导演的时候，时间都挺长的？”

　　“这一次合作的大家都很厉害，看剧本也很认真，对角色形象的理解和对台词感情的运用都很到位，基本上不用花太大心思去教他们。而且你知道的，大制作的剧，演员都很厉害，台词过关。所以给我们节省了不少的时间。”解长夜解释道。

　　“那挺好。”霍元夕了解清楚情况之后，才把打印好的《穷途2》剧本和策划案给他，“前几天定好的，就你在剧组没有接电话那天，我和小柳两个人定的。”

　　“当时太忙了…”解长夜想起来那天，他在录音棚总共录了得有三四个小时。他进录音间从来不带手机，等他出来之后，看到信息通知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一扫而过。

　　“没事，你先看剧本吧，我希望你同我一起做配音导演，小柳她还有江浸月的一个剧本在手里，那边正好也要选角色了。”霍元夕道。

　　“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第一部还有点没把握，第二部我…”解长夜翻了翻剧本，“我还是看完一遍，再同你确认。”

　　“好。”霍元夕最喜欢和认真严谨的人合作。他曾经遇到过几个人，一上来自信满满，结果却一言难尽。他喜欢自信的合作者，但却更喜欢有真才实学的。

　　解长夜的效率很高，两天不到就看完了剧本。看完剧本之后，他就端着杯摩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晃来晃去，一边喝一边在手机上制作人物性格卡。他每次配音一个人物，都会为这个人物建一个这样的资料卡。一边读剧本，就会一边录入人物数据，合上剧本，再补足自己的其他感受。每看一次剧本，这个资料卡也就会跟着完善一次。

　　解长夜从来不觉得配音是一项单纯的工作，相反，他一直将配音定义为参与一个人——一个纸片人的人生。在资料卡中，他不仅会回顾“自己”的人生，也仔仔细细地记录了和其他“人”初遇、浅识、深交等一些列社会活动的内心感受。

　　资料卡差不多建立完毕了，解长夜才过去找霍元夕。

　　“剧本我看完了，配音导演没问题，我可以接。”

　　霍元夕没有多说，而是直接调出企划书，在配音导演那一栏的后面加上了他的名字。“那我们两个小时后讨论一下人物和剧情，之后就直接开始第一集的录制吧？”

　　解长夜看着企划书上熟悉的人名，“好。这个还是工作室内部剧是吧？”

　　“对。本来躺椅那边说了有意向合作，但是后来他们还是觉得大主题得自己原创才行。”霍元夕道。

　　“躺椅上一季度的播放量排在第三，他们的后期太厉害了，带上耳机简直了。”解长夜对各个工作室的长处基本都了然于心，短处他其实也知道不少，但是以己之长比人之短他也不屑为之。

　　“躺椅的负责人唐可本来都是后期出身，自然。”霍元夕对别人的好胜心素来不强，他唯一想超越的人就是过去的自己。剧本被别人的数据打败，他会抱着欣赏的眼光去学习，要是被自己以前的数据打败，那他也会对自己下狠手，大冬天洗冷水澡求清醒也不是没有过。

　　“嗯，我们工作室的特色就是均衡发展、默契配合。很好。”解长夜满意地道。

　　“行了行了，低调点。还有一小时五十四分钟开会，你先去忙你的，我要继续看我的书了。”霍元夕下了逐客令。

　　解长夜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不成，现在八点半多，我十一点钟有一个应援视频。我们半个小时后开会可以吗？”

　　“可以，你要是急的话，咱们现在开也行。我定在两小时后就是为了不横切上午的时间，而且开完会还能正好吃个饭。”霍元夕说着就站了起来。

　　“也成。”解长夜道。

　　“对了，你说你要去录应援视频，什么视频？”霍元夕好奇道。

　　星暮的一应对外事务都是交由解长夜全权负责的，所有的“骚扰邮件”也都是直接发给了解长夜。

　　“就是O国不是前几天发生了大地震吗？咱们工作室，苏沧云为数不多的现代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那部《孤灯相映》就是以O国为背景。我不是担纲主役和配音导演吗？然后这次也就沾光，被邀请了。”解长夜说这揉了揉眼睛，“讲实在话，集中录制，地方还有点远。如果不是因为我对O国确实印象很好，而且很希望为这次受灾的群众提供哪怕一点点帮助，真的还挺不想去。”

　　一说到集中录制，解长夜就有些来气。“本来嘛，应援视频是件好事情，但是我就是奇怪了，怎么非要集中录制？总是喜欢走这种形式主义道路，我也是服了。大家过去都要花时间，到时候电视台他们那边还要安排顺序啥的又要磨很久。”

　　霍元夕道：“这样看起来比较正式吧，毕竟这也是半个官方的表态了。到时候你们传过去的视频，收音效果就不提了，背景都乱七八糟的，也不太像。”

　　解长夜右手食指扣了扣眉心部位，“也是，我反正就是觉得不必要的形式在现在能减则减是最好的。”

　　现在的电视和车载广播基本上都是在呼吁，在极端天气频发的情况下，应该尽量减少外出，出门前务必需要查询好天气预报。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这些话倒背如流，但是真正落实去做的却是少之又少。最开始的几周，倒是有许多人战战兢兢，可是渐渐地大家也找到了在“新环境”之中的生存之道，日子便又和从前一样。那些国际协作的条约对于大多数艰难生活着的平凡人来说还是太远。

　　“话是这么说，但是习惯这种东西，又岂是说改就能改的？”霍元夕自然明白解长夜的想法，他的两部《穷途》中也不乏对此类现象的抨击，虽然他心中也有诸多不满，但还是笑着拍了一下解长夜的肩膀，“既然是一份心意，多绕几个弯也没多大事。”

　　解长夜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是到底现下和过往不同。”

　　霍元夕低着头，碎发熨贴地伏在他的额前，“说是不同，也没多大不同。人的适应能力，远远超出人的预计范围之内。”他将眼中的叹惋藏好，抬起头浅浅地笑了一下，“我们…尽自己最大能力去做，但问本心无愧吧。”

　　解长夜捏紧手中的剧本，用无奈的口吻赞同道：“也是。”

　　霍元夕转手发了通知，将柳扶风和将两位戏份稍多一些的配音都喊来加入讨论了。讨论的效果很好，至少比第一部的好一些。两位从来接触末日题材的配音在听过上一部剧之后这一次的理解也深刻了一些。虽然对人物的把握还有欠缺，对整体剧情的理解还是到位了的。

　　在谈论结束之后，解长夜就开车去邀请他的电视台参加录制了，霍元夕则是同柳扶风他们一边吃午饭一边闲聊。

　　柳扶风提议道：“下午我们先录冰雹这一节吧，解长夜他的戏份让他回来自己给补上就好了。”

　　其实按照惯例，广播剧的录制都是分开的，不过为了更好地揣摩和展现人物感情，星暮一般会让没有参与录制的主役同正在录制中的声优搭戏，毕竟都是自己人。如果是和其他工作室合作，那这个在资金成本上可不划算。

　　卫皎皎翻了翻剧本，“解老板除了咱们的小机器人，主要是和我的角色搭词，嗯…”

　　霍元夕拿起剧本，“我给你搭，成吗？”

　　卫皎皎作为公司新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声优之一，也是可以带实习小辈的人，如果说要一个人独自录那她可能还有点拿不准，但是只要有一个懂台词的人搭，那绝对没问题。她自信满满地道：“当然成。”

　　霍元夕看了看表，“那预备一下，三分钟后咱们开始。”

　　一个小时后，卫皎皎的部分已经全部录完了。

　　“辛苦了。”霍元夕礼节性问候道。

　　“应该的，老大才是辛苦了。”卫皎皎走出录音间，拿起保温杯一边喝水，一边下楼。她一抬眼，刚好望见窗外的情景。“天啦！”

　　霍元夕正在填录制进度表格，听到卫皎皎的惊呼，瞬间抬起头，“怎么了？”

　　“下冰雹了…”卫皎皎想起自己刚刚录完的情节，不由得有些激动，而闻声赶来的霍元夕却直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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