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神话]魔界今天也不太平

　　“交出天界间谍！交出叛徒！”

　　自建成之日起，魔界王城恐怕就从未有过今日这般混乱的景象。先是几场袭击制造了恐慌的氛围，袭击者在被卫兵带走前当众自尽，并且死前大声呼喊口号怒斥卫兵为天界走狗。

　　在恐慌与愤怒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民众极其容易失去理智，加上浑水摸鱼的人在其中煽动，很快，大街上就聚集了一大片民众，要求官方立刻给出他们交代。

　　平日里专门公布政务的卡得罗宫迅速被民众包围，门前的守卫用盾牌和棍棒组成了一道防线，但在汹涌的人流面前，这一道脆弱的防线岌岌可危。

　　就在守卫的防线即将被人流挤开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不知道谁喊到：“教堂！他们把天界间谍藏在了大教堂！”

　　混乱之中的这样一声呼喊显然起了引领作用，没人有机会或者想起质疑，人群便迅速从卡得罗宫涌向了堕天使教堂。

　　自建成之日起，堕天使大教堂可能从未迎接过如此多的游客，这座教堂并无神职人员值守，平日只有几只胆小的妖精打扫卫生和敲钟。

　　妖精是十分胆小的生物，立刻被这么多人吓得逃之夭夭，大教堂的大门被撞开，但随即，冲在最前方的人就因为眼前的一幕呆在了原地，。

　　大教堂内灯火通明，黑发的堕天使矗立于原本应该放置神像的地方，他转身，金瞳如昔璀璨。

　　——魔王现身。

　　“撒旦啊……！”有人低声呢喃，“陛下回来了！”

　　“是魔王陛下！”

　　这一爆炸性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开，人群中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在一片狂热之中，归来的魔王发布了第一道命令：阿撒兹勒及其党羽为叛党，见者抓捕。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一名披着黑色长袍的人影远远遥望了高台上的堕天使一眼，然后挤出人群，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

　　他兜帽下的阴影里隐约出现一只黑色小蛇的轮廓，它将魔王现身的这一幕记录下来，传送给了与它单向联系的上级。

　　米迦勒于一处无人的角落里摘下兜帽，蜷缩在阴影之中的莱亚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您……真的能找到他们吗？”

　　按照莱亚的坦白，他并不是直接与阿撒兹勒联系，而是与某个潜伏在第七狱的上线联络。由于影子没有实体，他传递情报的方式是通过打下的灵魂印契直接与对方传达自己的记忆。

　　灵魂印契是一种古老而原始的黑魔法，由于过于残忍而被封禁，如今趋近失传，也只有封闭的库斯蒂尔依然保有最后的传承。

　　这种古老的黑魔法有一个特点，在发动时会产生一种特别的魔力波动，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确定接头人的位置。

　　找到这个家伙，顺藤摸瓜抓出其余的“老鼠”就简单多了。

　　将人群引导到教堂是计划的一部分，用一个足够爆炸性的消息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狂热中的民众难以再被煽动，而他们也能趁此机会抓住那些老鼠。

　　原本计划是让正处于舆论风暴中心的别西卜出面，他提出计划时并没有想到路西法，或者说他留下的魔偶会在这个时候“巧合的”醒来。

　　……巧合个头。米迦勒扯了扯嘴角，路西法坦然承认，因为见他们如此焦头烂额，才于心不忍决定提供些许帮助。

　　“你现在有这个心，为什么不早点处理掉阿撒兹勒，等让他惹出这么大乱子？”

　　路西法失笑着摇头，而是抓起他一缕头发，“这个造型许久没见了。”

　　米迦勒只是随口抱怨，他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原来你喜欢长发？虽然我不介意给你留着，但这样打架太不方便了。”

　　“辛苦你了。”路西法说，“还有一点时间，喏，转过去好吗？”

　　“……做什么？”

　　最后的那点时间，路西法很有闲情逸致的……给他编了个头发。

　　别说，手艺很好，松紧适度，没有零碎的碎发，发尾用一枚黄金镶海珀石的发环固定，十分牢固不会随意散掉。

　　米迦勒抓着自己的发尾，在等待别西卜那边消息的过程中无聊的拨弄着上面蓝色的宝石，时不时望向大教堂的方向。

　　外人并不知道这个魔王只是个没有力量的魔偶，魔王归来的消息一出，足够阿撒兹勒在下一步行动或孤注一掷前好好考虑一下。

　　只要拖慢对面反应的速度，他们就有机会拿回主动权。

　　哪怕准备这么充足，阿撒兹勒也不过只敢在魔王沉睡后才开始行动，可见他是何等忌惮路西法。

　　这时，莱亚再次冒出头来，影子的联络的速度更快一些：“……找到位置了。”

　　米迦勒重新戴好兜帽挡住面容，循着莱亚的指引，一头扎进了蜿蜒的街巷里。

　　第七狱王城的建筑风格相当还原晨星年代中早期，只是颜色完全掉了个个，一些原本安置神圣符文的位置也被放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看起来荒诞中还有点新潮。

　　而凭借着这种对建筑风格的熟悉，米迦勒在陌生的王城里竟然也不怎么迷路，甚至凭直觉能猜到前面路口的位置和一些小的根本没人去的暗巷通路。

　　他到达目的地时莱亚惊讶的说：“……比我预计的快很多，您真的很厉害。”

　　米迦勒没回答，他看向眼前的建筑物。

　　这里是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民居，单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异样。

　　“……附近设置了黑魔法监测的法阵，根据摆渡人提供的情报，对方对黑魔法有很高的抵抗能力。”莱亚低声转述着别西卜的话，“二楼右侧的房间……我已设下了屏蔽魔法，在这附近使用光魔法不会惊动外面，摆渡人会在阴影中与你同行。”

　　“……就是这些，您有什么要回复的吗？”

　　“抓活口吗？”

　　“最好还是……等一下，”莱亚的声音忽然变了，接着摆渡人那沙哑的奇怪声音突兀响起，“弄死就行，最好直接烧了。”

　　莱亚犹豫的提醒：“但我们需要情报……”

　　“你们要的情报我有办法搞到，‘圣灵’，我给你做掩护，快点弄死他。”摆渡人的语气不知道为何有点气急败坏。

　　“……知道了。”

　　一道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的笼罩上来，莱亚与摆渡人的声音全部消失，米迦勒碰了一下房门的门锁，一缕火焰将锁芯融化成一团废铁，他轻而易举的推开了房门。

　　屋内一片破败，老旧的家具堆积在角落里，白布上落着厚厚的灰尘，完全不像是近几年来有人居住过的样子，让人怀疑别西卜情报的准确性。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闪过了一瞬，米迦勒贴着墙踏过了这陈旧的木制楼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摆渡人都出声赞叹他这一惊人的技巧。

　　米迦勒没理他。在看到二楼的景象时，他根本顾不上摆渡人的喋喋不休了，他只想问：“……这是什么东西？”

　　二楼原本的房间格局被全部破坏，窗户钉死，地上是大片烧完了的蜡油。而在这之中，一件黑色的长袍被一大片如同融化的胶体般的不明物质粘在天花板和地板之上，其下覆盖着什么活物。

　　摆渡人的声音冷漠的不近人情：“通过错误的仪式接受‘赐福’，□□无法承受黑暗力量，就会逐渐被侵蚀异化……你应该认识这些东西吧，烧掉最方便。”

　　“我为什么应该认识？”米迦勒一愣，对他的笃定感到莫名。

　　“你不知道？你们那什么天灾战争不就是打的这东西吗？最后多亏那谁一把火烧了所有的失败品……”

　　“我没有参与那场战争，而且很多相关资料在事后都销毁了……不过，他们当年对付的原来是这种东西？难怪要销毁资料了。”米迦勒打断他。

　　“都是因失败赐福产生的生物，不过因为有生命树力量的加持，不至于扭曲到这种地步……”摆渡人语气古怪的嘟囔一句，“……行了，快烧了吧。”

　　米迦勒踏上最后一层阶梯。那个已经难以被称作生物的东西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悬浮在空中的黑袍如同提线木偶般转了个角度，露出一颗膨大畸形的大脑。

　　这画面实在太辣眼睛，米迦勒没有任何犹豫的释放出神圣的火焰，纯白的圣焰沿着地板和墙壁飞速流动，瞬间点燃了那些悬挂在四周的“肢体”，却没有破坏房屋的一丝一毫。

　　那空中的黑袍猛烈的颤抖起来，它没有嘴，因此也无法发出质问或者咒骂的声音，因此只是颤抖着缩小了一圈。

　　当火焰完全烧掉了它的“肢体”时，黑袍轰然坠地，然后飞快的在火焰中变成一捧灰烬，米迦勒见状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玩意一掉下来就这么不经烧，有些尴尬的问摆渡人怎么办。

　　摆渡人从阴影中浮现，像一阵黑色的风一样钻进了灰烬堆之中。

　　下一刻，一个由灰烬组成的身影在原地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很像摆渡人，但身形又和之前黑袍形象不太一样。

　　米迦勒犹豫的看了他一下，没有再向他扔一个火焰。

　　“摆渡人？”

　　“是我。”灰烬发出声音，“接受‘赐福’的生物某种意义上和我有联系，所以我可以直接提取他的记忆，并且完全重现对方的形体。”

　　米迦勒沉默片刻，忍耐了追根问底的想法，把注意力拉回正事上：“……下一步干什么？”

　　莱亚，或者说别西卜的声音忽然响起：“把城内的老鼠都引出洞，萨麦尔会抓住他们的，然后告诉第四狱一切正常，调集军队需要时间，先拖住阿撒兹勒。”

　　“还有你，米迦勒。”别西卜忽然认真的说。

　　“……怎么？”

　　“刚才摆渡人告诉我，被逼到绝路的阿撒兹勒很可能会向黑暗本源献祭自我，而能对付他的，恐怕只有……我不知道你和陛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起了以前。”

　　别西卜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这次，你去做你该做的事，这里交给我们。”

　　米迦勒不赞同道：“向黑暗献祭后阿撒兹勒会免疫绝大多数黑魔法，你们对付不了他。”

　　“……我们是没办法，但别忘了，魔界还有利维坦！”别西卜可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总之，大家都在阻止这场战争，你去做你的事，没人会怪你。”

　　米迦勒眨了下眼，“我知道了，谢谢。”

　　通讯切断前，别西卜轻声说：“放心吧，我们不会再有新的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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