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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3·边境
天界的边境线过于漫长,仅仅依靠巡逻很难防备小股敌人的入侵,因此,在圣战开始后,天界花了一百五十年在下天界搭建了“光幕”。
这是一个覆盖了一半边境的巨大监测设施,在它的笼罩下,边境线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天界的眼睛,而黑暗生物在光幕之中也将受到天然的压制。
然而这种超大型炼金结界的每次定期维护和更换零件都要花很久,战争期间,“光幕”只能分区轮替维护,如今战争结束,“光幕”才能开始拖延多年的整体维修和检测,直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但眼下,必须立刻重启“光幕”,以免第二次加宁惨案发生。
上报关于畸变病的发现后,尤利尔紧急召集了研究方向为炼金和机械的第二研究所的所有人手,再从一些学校抽调了部分技术教师,分组前往“光幕”的几个核心节点,用最快速度重启“光幕”的部分功能,尤其是监测模块。
……
第一天主城卡斯顿的气氛异样的凝重。
卡斯顿的总政务厅内,原本的文员已经全部进入地下掩体避难,只有执政官怀尔德不安的在大堂内来回踱步,时不时向二楼看一眼。
几个小时前,那位大人物毫无预兆的带着一份宰相府签署的紧急命令来此,根据情报推测卡斯顿可能最先遭受袭击,要求政务厅立刻下达避难指令。
怀尔德没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按照规定立刻移交了最高防务权力,但他拒绝了进入地下掩体,表示愿意与卡斯顿一同面对危险。
对他的坚持,拉斐尔不置可否,他让自己带来的从上天界抽调的卫队接管了主要防务,然后就开始等待。
二楼。
拉斐尔很少见的穿着一身白色的轻甲。他很多年没有真刀实枪的与人对决过,但这并不意味他不可以是一名战士。
天界最好的医生十分清楚:有时候,杀人的剑比手术刀能拯救更多生命。
他耳朵上有一枚蛇形的耳饰,蛇的眼睛亮着红色的光,证明通讯正在进行。
“加百利亲自前往前线以防万一,下天界的内部防务和治安部队的总指挥权目前暂时在我手里。”
“重启‘光幕’预计还需要十二小时。第二天和第三天有炽天使驻守,所有部队三十分钟内到岗……”
“……第二天的守军被加百利抽调了部分,我在卡斯顿等次天界的主力部队到达。”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蛇的眼睛熄灭成了暗红色的宝石,拉斐尔凝视着一片寂静的城市,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他们没能阻止这场阴谋,战争会重新开始吗?
他不愿继续想下去。
“执政官先生,”他转身,叫住了大厅内踱步的怀尔德,很直接的说,“‘光幕’重启需要十二个小时,次天界的主力部队到达需要十五个小时,只要能平安度过这段时间,我们就暂时安全了。但这十多个小时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您已经不年轻了,确定还要留在外面吗?”
怀尔德已经是一名面容沧桑的中年人,他虽然紧张,却依然坚定的点头:“是的,在当上执政官的那天,我就宣誓会守护卡斯顿到最后一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挡在它前面。”
“您的勇气值得敬佩。”拉斐尔笑了笑,“出于医生的天职,我建议您在事情结束之后,最好去耶路撒冷做一个身体检查,尤其注意心脏问题。”
“哦,是的,我会的。如果可能的话。”怀尔德受宠若惊,喃喃道。
拉斐尔没再说什么,一个人忽然仓皇的跑进了政务厅的大门,他半身鲜血,一只胳膊上缠绕着黑色的雾气,那是黑魔法造成的伤口。
“有魔族——!城里有魔族!”他惊恐的呼喊出这句话,然后一头栽倒,只有凄厉的嘶喊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
巧合一般,卡斯顿大教堂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如同某种不详的丧钟。
第一个死者出现六个小时后。
大多数居民都已经按照就近躲进建筑物内紧闭门窗,激活了镶嵌在墙壁内的神圣符文,以防备邪恶生物的潜入。
所有治安部队和临时征召的预备役正在街道上巡逻,防备着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的袭击者。
通过天界内鬼的帮助,数量未知的袭击者早已潜伏进了城内,而缺少“光幕”的情况下,想要从一座十万人口的城市中抓到几只老鼠,无疑是一场艰难的行动。
期间他们陆续发现了多名受到袭击的神族,受到的几乎都是致命伤,往往被发现时就已咽气。
政务厅人手有限,治安部队只能完全控制主要街道附近的区域,一些相对偏僻的区域处于情况不明的状态,大部分尸体都是在那附近发现的。
在拉斐尔的命令下,所有被袭击的死伤者都被集中送到了总政务厅,由他亲自处理。
最新送来的尸体是个衣着朴素的女工,死去时还睁大着眼睛,她的伤口在心脏的位置,似乎被什么生物从背后直接洞穿了心脏,而那甚至不是什么利器,更像是爪子之类的东西。
几乎所有尸体上的伤口都不是利器造成的——这意味着什么?潜入者们是某种带有兽类特征的魔族?还是他们饲养了某种猛兽?
但无论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的特征都应该十分明显,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传出过任何目睹报告,这些入侵者真的能藏得这么好吗?而且就数量来看,这些只能进行小偷小摸行动的潜入者们要如何对一座大型城市下手呢?
尸检完成后,拉斐尔为女工念过安息的祷文,合上她睁大的眼睛,为她蒙上白布。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
原本宽阔的大厅已经被死者和伤者占满,地板上全是干涸的血,血腥味浓厚的像是什么凶杀案现场一样。目睹了此情此景的怀尔德执政官已经面色惨白的坐在椅子上,他是文官出身,对这种场面的承受能力实在有限。
拉斐尔并不想为难一位尽职尽责的官员,但怀尔德依然坚持,他也只好作罢。
好在他留在这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拉斐尔将怀尔德叫到二楼,请他仔细回忆近日近日是否收到过一些不同寻常的报告。
还没从血腥场面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怀尔德说话都有些不连贯,他在高压下变得有些混沌的头脑事无巨细的搜刮着最近的消息:“我没有收到过异常出入人员的报告,至于城中的其他问题……呃,最近两个月流浪动物袭击居民的事件发生次数比之前多了很多,之前我让治安部队去专门捕捉那些发疯的流浪动物过,但那些动物不知道为什么跑的很快,治安队伍几乎抓不到它们,我本来打算去请专业的队伍……”
拉斐尔的脸色忽然一沉,怀尔德不明所以的收了声,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他不高兴了。
拉斐尔说:“我们陷入了误区。之前的所有搜捕和调查都是从居民开始的,却根本没想过袭击者也许并不是魔族,至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人形魔族。”
“您的意思是……”怀尔德也很快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下意识的扶住了身边的栏杆。
“……被控制的动物也可以做入侵者。”拉斐尔轻轻吐出两个词。
话音未落,一楼大厅里忽然传出来一声尖叫。
他们同时向大厅内望去,两名伤者不知为何扭打在了一起,轻伤者面色惊恐的发出尖叫,而那个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重伤者此时却如同重获新生般有活力,死死咬住了轻伤者的肩膀。
而还不等守卫将他们分开,那些已经盖上了白布的尸体几乎同时开始活动起来。
拉斐尔眼皮一跳,他一把拽下自己的圣徽塞到怀尔德手里:“怀尔德先生,拿上我的信物立刻去中央医院找伤员名单,同时以我的名义发布戒严令和通知,将近三个月内被流浪动物所伤的人全部集中到中央广场大教堂附近,让大主教主持净化仪式!凡暴动伤人者一律抓捕,凡野生动物一律扑杀!”
面色惨白的怀尔德此时却奇迹般地稳定了心神,他手指抖着,看了拉斐尔一眼:“您自己小心!”然后拿上徽章跑了下去,中年人的腿脚没那么灵便,到了一楼时,身着甲胄的尉官在拉斐尔的示意下直接将他抬了起来往外跑去。
短短几分钟,大厅内一片混乱。
守卫犹豫着不敢攻击发疯的伤者,毕竟名义上他们都还是天界人民,只能举起盾牌格挡住扑上来的人。
拉斐尔从二楼翻了下去,青色的风元素直接化作柔韧的长鞭抽飞了试图撕咬伤者的复活的死者。
“所有人跟怀尔德执政官走,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这里我来解决。”
总算得到命令的守卫们松了口气,庞大的风元素如同一张巨网般将所有暴动的人都困在原地,守卫们终于有机会脱身,令行禁止的军纪下,他们不问会为什么。
片刻后,大厅内只剩下拉斐尔与一群陷入疯狂的人对峙。
作为唯一的攻击目标,拉斐尔平静的拔出了剑。
苍青色的风元素汇聚在他祖母绿色的眼睛里,在神祝的视野里,死伤者身上被一股邪恶的黑雾所笼罩。
如同寄生般,那力量把他们原本的灵魂破坏吞噬殆尽,只有躯体被黑暗所操控。
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刚才那个年轻的女死者,她穿着灰色的工服,衣服不新,但洗的很干净,胸口的口袋里是一支被撕碎了一半的红色康乃馨,也许是什么人送的礼物。
当她的身体被蕴含着愤怒的风元素所击倒时,那支残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鲜红的花瓣散落一地,像一捧血泪。
明明战争已经结束,明明和平的未来就在明天,可有的人再也看不到了。
战斗结束。
距离光幕重启还有五小时四十分钟。
拉斐尔擦掉脸颊上溅上的血,为这里的死难者哀悼片刻,就毫不留恋的踏过残骸,向外走去。
逝者已去,但还有活着的人亟待拯救。
……
与此同时,天界边境,一场自战争结束后规模最大的冲突正在进行。
就在刚刚,一支身份不明、没有打出任何旗帜的魔族部队悍然冲过了停火线,然而他们却兜头撞上了一支已经处于战备状态的天界防守部队,
也许是以为天界此时毫无防备,这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可以在天界反应过来前就达成目的。
水之天使蓝底白纹的旗帜下,加百利冷眼注视着这支偷袭者,抬手间一支光的箭矢钉在了魔军的前锋部队阵前。
亡灵战马受惊而高高扬起前蹄,马背上的骑兵不得不勒住缰绳,他背后的大股部队也被迫停下脚步。
一片尘土飞扬中,加百利的声音冷冷传来:“诸位越过停火线前,是否应该先向天界打个招呼?”
作为天界警备部队的总负责人,水之天使一手肩负了边境防御的重任,这位颇有资历的创世天使与米迦勒一样,是魔界军队里噩梦级别的存在。
魔族骑兵的领袖是一名血统纯粹的大恶魔,面对严阵以待的天界部队,他轻蔑的笑了一声:“那是和平年代的规矩,我们可是为了战争来的。”
他身后的骑兵们举起骑枪高喊:“胜利!战争!胜利!战争!”
大恶魔重新驱使战马开始了冲锋,身后的骑兵们跟随他而上,每个人都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热与勇猛。
他们接到的命令很简单,就是前进,只要前进,他们所渴求的战争就仍将延续。
唯有前进,不择手段的前进,他们终有一日能统治光明与黑暗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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