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

　　程诺扶着方锦走出派出所，江惟乔就跟在后面，看着两人貌似又和好的样子很是不顺眼。
　　“这就是对待我的态度是不是，用完就丢啊？”
　　方锦回头看见江惟乔，松手想上去给他一个拥抱表示感谢，程诺却伸手牢牢扣住他的腰，方锦怎么蹦跶出去就又怎么蹦跶回来，根本就不能动弹。
　　他只好朝江惟乔挥挥手，承诺改天一定请他吃饭。
　　“再见。”
　　程诺礼貌地点头示意，带着方锦往自己的车走去。
　　“切。”
　　江惟乔不屑地瞥一眼，转身往外走。

　　方锦被安排坐上副驾驶，总算是安下了心，身上便隐隐传来各种各样的疼，屁股不舒服地挪来挪去。
　　“哪里不舒服吗？”
　　“还行，你开车吧。”
　　程诺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虽然他同意方锦回家，两人的关系看似是有了缓和的趋势，可自车子开动以后，他就没说一句话。
　　方锦发信息给江惟乔郑重地表示感谢，又和他扯了些有的没的，才摁灭手机，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程诺，看起来对他的行为并不关心。
　　“你那个同事，我之前在医院碰到过他，他的家人好像病得很严重，要做手术住院，你们公司也许可以适当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
　　“嗯。”
　　程诺应下后，两人又回归到无言的状态，方锦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他看程诺不想说话，也就闭上眼养养神。
　　就在方锦快睡过去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嗯？到了啊？”
　　程诺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后，伸手帮迷迷糊糊的方锦也解开安全带。
　　“你之前是为什么去医院？”
　　程诺还保持着帮方锦解安全带的姿势，看着方锦的眼睛。
　　“啊？”
　　方锦回想了下，才理解程诺是在问自己什么，腹诽着这人的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哦，你说这个啊，还不是因为你，把我气得。”
　　“我？”
　　“是啊，我跟我朋友出去吃个饭，你说我什么来着，你就是赤裸裸的歧视。”
　　方锦说完打开车门要下车，程诺赶忙从另一边下车绕过去帮忙，抱着方锦的腰，让他的重心都靠在自己身上。
　　方锦还是那样一跳一跳的走着，但身边有个程诺帮着，还算无惊无险地跳到了家门口。
　　家总归还是那个样子，方锦靠在墙边等程诺开门，却感到一丝违和感。
　　“等下，我的东西呢？你又搬进去了？”
　　家门口已经跟方锦上次来看到的不一样了，又恢复到了空荡荡的状态。
　　程诺停下手，表情难得有了点变化，转身正面朝向方锦。
　　“你一直都没来拿这些东西，今天早上楼道清洁的人问我，我……就让他们全都帮我扔了。”
　　“扔了？！”
　　方锦心急地一下从墙面弹起身，转身就一跳一跳地往电梯口跑。
　　“方锦，那些东西不要就不要了，再买新的就是了。”
　　程诺伸手要去拉方锦，被方锦反拉住借力，“快，扶着我，去那个垃圾回收站。”

　　小区里有一个大型的垃圾回收站，专门用来方便大家丢弃大件废弃品，每个礼拜到指定的时间，就会有人来收走这些废品。
　　方锦想今早收走的东西怎么说都不可能已经处理掉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东西一定都还在那个回收站里。
　　“啊，还在还在，你看那个箱子！”
　　程诺扶着方锦到回收站，方锦一眼就看到外面放着三个眼熟的箱子，激动地多跳了几步。
　　但等到方锦靠近箱子一看，发现里面基本已经空了。
　　“那些收废品的人看到好的东西一定都会拿走的。”
　　程诺一边劝方锦一边撑着他，以防他摔倒，方锦却干脆甩开程诺的手。
　　“没关系，你不用扶我，我再翻翻。”
　　方锦的左脚触不了地，他干脆跪下来，跪在那些箱子边翻找东西。
　　“方锦，这些箱子都空了，肯定是都被人拿走了。”
　　“也没有都拿走，你看还是有东西剩下的。”
　　方锦翻出了自己的CD给程诺看，但他展示完又把CD扔回去，继续翻找其他的箱子。
　　“程诺，拉我一把，我要到里面去看看。”
　　程诺把方锦从地上拉起来，却不放手让方锦过去。
　　“方锦，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一样不少的全给你买回来好不好？”
　　“好啊，但是现在你先放开。”
　　方锦还是执意要往里面走，程诺只能看着方锦跳到里面去翻找自己的箱子。
　　“怎么没有啊，他们也拿得太干净了点吧。”
　　“啊！找到了！”
　　“还好没人要这个。”
　　方锦拿着一条黑色的围巾一跳一跳地跳回到程诺身边，把围巾扔进程诺的怀里。
　　“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织这条围巾，因为织这条围巾，我室友嘲笑了我整整一个学期好吗，你竟然给我说扔就扔，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突然觉得它丑了。”
　　程诺拿着围巾看向眼前的方锦，两人之间那些细小的回忆忽然不请自来，午后的阳光，温暖的冬日，方锦给他的围巾包的白色包装，那个包装上绑着的手工蝴蝶结，甚至是，方锦送出围巾时灵动的笑眼，都如海水般强势又温柔的涌进他的脑海。
　　他还是很喜欢他，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很喜欢他。
　　程诺张开怀抱，想要把方锦拥入怀中，方锦往前跳了一步，主动把自己塞进去环住程诺的脖子。
　　“正是时候，跳得我脚都酸了。”
　　程诺把方锦圈在自己的怀里，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你是专门来找这条围巾的？”
　　“对啊，当然也要顺便看看其他东西，但都被拿光了我也没办法。”
　　程诺把头搁在方锦的脖子边，抚摸着方锦柔软的头发。
　　“要是围巾被人拿走了呢？”
　　方锦听见这问题静了一下，自己都没忍住笑起来，“你也太相信我的手艺了，谁会要这个围巾啊。”
　　程诺被方锦传染，也忍不住笑起来，呼在方锦脖子边的热气弄得方锦痒痒的。
　　“我抱你上楼？”
　　“还是算了。”
　　程诺不高兴地看着方锦，弯腰作势就要抱，方锦吓得连忙往外跳开去，离程诺一臂远。
　　程诺看方锦不让自己抱，更加不高兴了。
　　“不是，我怕你撞着我，要不你背我吧。”
　　方锦忙蹦跶着跳到程诺的背上哄人，程诺的心情这才放了点晴，浑身是劲地把方锦背上楼。

　　方锦时隔多日，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开心地走进门内要换鞋，发现自己的拖鞋不见了，才想起程诺把自己的东西都丢了。
　　“我没拖鞋了。”
　　程诺赶紧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本来是给客人备着的，可现在还是应急最重要。
　　方锦也不讲究，套上拖鞋往里面跳，扑倒在沙发上打滚一番，然后爆发惨叫声连天。
　　“哎哟哟哟哟！”
　　方锦身上的各种疼痛立刻反馈了回来。
　　程诺拎着那堆药赶紧走过来，“哪里疼，我给你上药。”
　　方锦皱着脸把自己撑起来，摆摆手，“等洗完澡再弄吧。”
　　“那你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
　　方锦掀起衣服一角，露出一个肚子给程诺看，程诺一脸关心左瞧瞧右看看，看着那些淤青心疼不已。
　　“上面还有吗？”
　　程诺想把方锦的衣服再往上推，方锦却在那闹。
　　“还要往上？你想让我脱了就直说，我这么大方一个人。”
　　方锦把程诺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拉开，自己主动凑近些，一手架在程诺肩上，抬眼直盯着程诺的眼睛，故意慢慢地一颗一颗解自己衬衣的扣子，全解开后，还要凑到人耳边吹一口气，“我自己继续？”
　　程诺把方锦的手从肩上拿下来，“你要我帮你？”
　　“你说呢？”
　　方锦扯着程诺衣服往后倒，程诺慌忙用手撑住在方锦耳边，以避免自己压下去。
　　“来不来？”方锦拿手环上程诺的脖子。
　　程诺见方锦还来劲了，动真格地整个上半身压到方锦的身上，压得方锦一张嘴就开始叫。
　　“痛痛痛，我身上都是伤！”
　　“我看你不太疼的样子。”
　　方锦权衡了一下，“其实我还是可以坚持一下。”
　　“别闹了。”
　　程诺小心地避开方锦脚，把方锦从沙发上拉起来。
　　“快去洗澡，洗好我给你上药。”
　　方锦满脸沉痛的表情，“我这不争气的身子啊。”

　　程诺给方锦洗完澡上完药，自己随后也进了浴室，方锦窝在床上没事干，就拿着手机给莉姐发信息。
　　——我亲爱的领导，我脚受伤了动不了了。
　　莉姐回复信息也很快，慰问马上就送了过来。
　　——严重吗？
　　——挺严重的，反正下不了地，我想着我这样肯定是要请假不少天，会耽误不少活，所以我打算来给你打个报告，我要辞职了。
　　——你请假就请假，好好得为什么要辞职？！
　　方锦这么一下说要辞职，换哪个领导都要肉痛一会儿，因为方锦在行业里混得是风生水起，不光有着出来单干的能力，还十分乖巧听话，基本上领导指哪儿打哪儿，这么好的打工仔，再找太难了。
　　——也不是临时起意，干了这么些年，正好趁着这机会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方锦看着对话框里过了好久才再弹出信息。
　　——方锦啊，这样吧，你先不要辞职，我给你批一个月的假，你好好调整，你什么时候脚好了什么时候来上班，行吗？
　　方锦在手机这端撇嘴，肯定是不行啊，光冲着公司里有个盯上自己的变态，那就不行，何况家里这个都快要爆炸了。
　　——莉姐，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我这一路下来是真的很感激你，所以也只跟你说几句心里话，要是给你造成麻烦了，我先说声抱歉。
　　方锦调出一个辞呈模板，两三下写好内容，在莉姐再发信息过来之前，给她发了过去。
　　而莉姐也很快接收了文件，她知道自己好话说尽留不住方锦，所以安排他尽可能快得完成交接。
　　“刚才还让我不要走，一言不合就让我快点走。”
　　方锦趴在床上，把手机甩开，整个人陷在软绵绵的被窝里。
　　程诺洗完澡出来一看，快两步过去拎起方锦脖子，以防他把自己憋死在里面。
　　“你洗好了啊？”
　　方锦迷迷糊糊地翻身，看程诺走到自己旁边。
　　“你要睡就盖好被子睡。”
　　方锦滚一圈想滚进被子里，无奈正中身上受伤的地方，一边滚就一边嚎。
　　程诺看不下去，翻开被子，把人利落地抱进去，一直盖到脖子，边边角角都塞好。
　　方锦就这样躺在被子里冲程诺笑，程诺揉着他的头发，低下头给他一个晚安吻。
　　“我辞职了。”
　　“什么？”
　　“我说我辞职了，不会再去那个公司了，也不会再碰到那个变态了。”
　　程诺慢慢把手收回，迟疑着开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想让你安心，我手起刀落，解决问题源头。”
　　“因为我？”
　　“是啊，你都要跟我分手了，这个问题必须严肃对待。”
　　“……那你也不需要辞职。”
　　“那还能怎么办呢，反正我现在已经解决问题了，你也不许再提分手了。”
　　方锦一点一点挪着，把自己的头靠在程诺的大腿边，温热的触感惹得程诺心底一片柔软。
　　“……对不起。”
　　“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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