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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开端
亚娜莉安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少年到底为么会来救她。这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追着他领着的一行人的有那么多野兽,但她却没有听见一丝尖叫,甚至眨眼间这个深蓝色头发的少年就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本来凶狠的老虎在他面前却像一只猫咪一般,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甚至还俯下身子、低着头乞求一条生路。它额头上的那个“王”字令亚娜莉安觉得讽刺无比,但当事虎却一点羞耻心也没有,在少年的喉咙中发出“滚”的低吼之后,便连滚带爬地不见了踪影。
这个人有着别的目的,亚娜莉安瞬间便意识到了少年的危险。刚刚生死攸关的情形还让她有些缓不过神,但她还是勉强将自己撑站了起来。
“我是兰伯特,美丽的小姐,你还好吗?”他的危险被完美地掩藏在斯文的外表之下。他对着亚娜莉安俯身行礼,又将一张白色的手帕递到她手里。
亚娜莉安将被眼前这人激起的鸡皮疙瘩给压了下去,镇定地结果他递来的手帕,用它将手上沾染的泥土给擦拭干净。她初步判断兰伯特应该是没什么恶意的,只不过他刚才的确是隐藏了实力,在那些被他带走的祭品面前演了一出戏。
兰伯特不给亚娜莉安思索的机会,在她将手擦干净之后,便用交谈来打断她的思绪:“那么,小姐,我可否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亚娜莉安还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她,但她很快就想到自己是天龙人,即便被别人知道了也没多大关系,“唐吉诃德·亚娜莉安。现在该由你来告诉我,你的目的!”
除开多弗朗明哥这个人物之外,大多数人在听到唐吉诃德这个姓氏的时候是不会有多大的反应,只会当她是多弗朗明哥的家人而好好招待,但兰伯特的反应她还是头一回见。
他蓝色的眸子转了又转,月光下倒像个精灵。虽然他努力地不让自己有什么变化,但亚娜莉安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自然。这不是那种对于海流氓名号的厌恶与畏惧,而是带着憎恨的某种强烈情感。这种感觉她见过很多次了,但那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亚娜莉安一时也琢磨不出来。
这种感情的外放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兰伯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才将不经意间释放出的滔天恨意给压得一干二净,仿佛只是亚娜莉安的错觉一般。再眨眼,他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少年模样:“那么,亚娜莉安小姐,很高兴能认识你。我有幸与小姐一起度过了美好的夜晚,请收下我的一番心意。”
兰伯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枝樱花,那是烟火会上青年男女们用来传达心意的象征物,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把它一直带在身上。
亚娜莉安虽然对这个人的目的抱有警惕和怀疑的态度,但还是接过了那枝樱花:“不管你——也许不只有你——不管你或是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最好不要妨碍到我。”她还没有猜出少年的身份,但她觉得他一定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你多虑了,我们当然不会妨碍到你的,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兰伯特见亚娜莉安已经猜出了一些,也没瞒着他不只是一个人来车里岛的。
亚娜莉安本来准备再多套几句话的,但阿奇柏德正巧姗姗来迟。
鲨鱼鱼人看上去吃了不少苦头,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脸上的一道刀疤划开了右半边脸颊的皮肤,血甚至还没有止住,还在不停地汩汩往外冒着。“小姐,我来晚了,这岛真的不简单,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在!”
阿奇柏德跑进了才注意到亚娜莉安手中捻着的一枝樱花,随即立刻紧绷起身体,将她和兰伯特隔开。他防备地打量着这个毫不凌乱的少年,几乎就要肯定这是刚才阻拦着他的那些人的一员。
兰伯特对面前的情况显得尤为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简短地与二人道了别,随后消失在了深林中。他离开的脚步异常轻盈,亚娜莉安甚至没能听见枯叶被踩踏的声音。
等到兰伯特走远了之后,阿奇柏德才关心起亚娜莉安的状况。说来也是运气好,除了刚开始被那些黑袍男打伤的后脑勺之外,亚娜莉安最严重的伤也不过是手臂上的口子,比起她,阿奇柏德反倒是需要担心的人。
“小姐,还是我背着你吧!”阿奇柏德似乎觉得少女手臂上的伤口都是因他而来,格外自责、羞愧。
“说什么傻话!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亚娜莉安又惊又怒,她本以为交给阿奇柏德的任务没什么危险,谁知道他变成了个血人!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勉强忍住心里的怒气,尽管她也不知道这怒气从何而来。
见她没有要任自己背着的意思,阿奇柏德也不好逞强了。他受的伤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像平时一样负重还是不行的。“我在完成小姐交代的任务时没有遇到危险,但——”
兰伯特一走,周围的野兽受到的威压立马消失了,又开始活跃起来,尤其是两个人都负了伤,身上的血腥味不停地吸引着更多的野兽。阿奇柏德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遇到的事情,就不得不抽身击退袭击的猛兽。
也许是看到越来越多的野兽在这个鱼人手下都没有还手之力,其余的肉食动物纷纷放弃了两个带血的诱惑,阿奇柏德这才有机会自己讲述情况。
“我完成任务之后回到分开的地方找小姐汇报情况,没想到没见到小姐,我又赶紧去客栈找,结果还是没有小姐的影子。正巧我闻到夜色中某处传来的血腥味,顺着那个味道到了山脚。除了挟持小姐的黑袍人,还有另一批人也在那里蹲着。
“虽然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但很明显是一个团伙。他们见我想要上山,不分由说地出手阻止我,我身上的伤就是他们弄的。对了,那些人与我交手之后,我还听到谁喃喃了一句‘不是奴隶’什么的。随后那些黑袍人下山了,我感觉到小姐可能会有危险,本来打算硬闯的,结果那些人看见一批,应该是与小姐一起被劫走的人之后,就没再拦着我了。说起来,刚刚那个男的没有对小姐动手吧?”
亚娜莉安摇了摇头,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我好想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了,如果真的是那些人,只能祈祷兰伯特所说的目的是真的达到了吧。”她苦笑了一下,如果那些人要现在出手的话,唐吉诃德家族可不仅仅只是损失一个客户这么简单了。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当他们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客栈时,一下子惊动了所有人。
撇开夏露莉雅那些小姐们没什么实质作用的关心之外,最令亚娜莉安在意的是店主的态度。她故意对夏露莉雅抱怨自己的遭遇,想证实她的猜测:“真是,我不过是突发奇想地体验一下贱民的生活,谁想到居然有人胆子大到对我出手!依我看,这岛八成有什么问题,回家我就让父亲停了与他们的生意!”
亚娜莉安一直注意着店主的神情,本来他只是稍微有些害怕,但当他听到“这岛八成有什么问题”时,却突然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问题似的。亚娜莉安与阿奇柏德悄悄交换了眼神,随即便吩咐跟来的医生为他们疗伤。
之后的事情发生得顺理成章,接到自己女儿和其他家族小姐告状的修里瓦埃不得不派人调查车里岛。顺藤摸瓜地查出了岛上的所有人都参与了“献祭”的活动,除了每年樱花季的特别献祭需要十二对年轻男女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每个月献祭一次年老的人,这也解释了亚娜莉安为什么并未在街上看见什么老年人。
阻止献祭的就是亚娜莉安当时看到的那个矮个老太婆,据说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岛民都被海军控制了起来,而他们的罪名则是伤害天龙人,就像被献祭的其他人不值一提一样。
出了这种事,除非是修里瓦埃不想继续坐他的族长之位了,不然他就只能放弃这笔不小的经济来源。他似乎认定了亚娜莉安只要一出门就没有好事,以保证她的安全为名顺势将她禁足了,也顾不上是否会得罪她背后的表叔。
所幸,剩下的步骤也不需要亚娜莉安再次外出了。尽管她到目前为止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困在圣地之中的,但唯独等待的这几天最让她难受。
亚娜莉安不停地确认她是否将每一件事都安排妥当了——透露出修里瓦埃与某个海贼有不为人知的合作、将车里岛的屎盆子口在他头上、煽动有意夺权的人攻击他摇摇欲坠的族长之位——每一件事她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也许是计划进行得太过顺利,也许是临近自由的紧张,也许是权力斗争的刺激,亚娜莉安总觉得她在做一些无用功。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即使一遍又一遍确认,罗伊尔他们也让她放心,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直到某一天,修里瓦埃一改之前的焦头烂额,反而满面红光地跑到图书馆来找她时,亚娜莉安总算隐隐感觉到她漏掉的是什么。
“亚娜莉安,父亲知道你最近也在为那些想趁机夺权的家伙们而担心,不过我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修里瓦埃难得对她和颜悦色,就像她还很小时第一次展露出天分时那样和颜悦色,“接下来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乖乖等到二十岁,等着查尔兹罗来娶你就好了——你放心,我会按最好的阵仗将你嫁出去的,毕竟你也是为家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也会记得在族卷上为你记下的!”
亚娜莉安的脑袋空白了一瞬。她努力地搜索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但大脑就是不听她的命令,怎么也转不动。
准备了这么久,甚至她和阿奇柏德都受了伤,阿奇柏德还伤得那么严重、留下了伤疤,她怎么能够被修里瓦埃的一句话给击败,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修里瓦埃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笑过了,他的算盘让她根本无法反抗。亚娜莉安不知道查尔兹罗的父亲到底同意了多少好处,才让修里瓦埃能高兴到确信家族的人不会再动摇他的地位,甚至有可能在亚娜莉安拒绝出嫁时反过来谴责她。但她的确知道自己漏掉了一件事——
她漏掉了自己的婚姻也是可以换来实际好处、可以被当作筹码且不能由她来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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