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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情深(一)
明月与杨离烟按照之前的约定,三日之后,依旧去了那家茶楼,都不用找,只一眼便看到了比她还早来的杨离烟。
为了今日,她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蓝粉花步摇装饰顺着发髻而下,银白的蝴蝶流苏顺额垂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脸上的妆秀而不媚清而不寒,粉白兼有的广袖交领襦裙配之精致的梅花刺绣,显得她灵动可人,却又不失大家闺秀的娴雅。
真真是娇俏可人,惹人心动。
如今看来,她没有让杨离烟按着沈汐那样打扮是对的,适合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杨离烟一见到明月,立即乐开了花:“月儿,月儿,你来啦!”
说着便往明月身上蹭:“月儿,来抱抱。”
明月将杨离烟拉开了些,似笑非笑道:“我们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熟了。”
杨离烟脸露愧疚地撒娇道:“月儿,之前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嘛!”
明月假装不领情,将头偏了些许:“还不是因我对四小姐有用,否则,你恐怕就不会如此了罢。”
杨离烟倒是不计较,继续好言好语道:“叫我离烟便好。此言可差矣,月儿对我自然是有用,可并不妨碍我们交好啊。”
明月有些哭笑不得,杨离烟倒是拍得一手好马屁,让人听着真实又舒服。不过想来也是,有用便是有用,何必说客套话,那样反倒成了别有用心。
“四小姐倒是实在。”
杨离烟被夸得尾巴都上了天:“那是自然!本小姐生平,最讨厌虚伪之人了。”
“我亦是。”因此,她对沈汐即便没有了当初那种怨恨,可依旧释然不了,无法做到不讨厌。
“所以说,我们注定会成为至交好友。”
谁说不是呢,杨离烟虽任性娇惯了些,可她们却合得来,只因她们是相似之人。
两人在茶楼短暂交谈后,便一前一后去找卫锴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明月先去她与卫锴约好的城南戏台子见面,杨离烟随后便到。
那日,明月同杨离烟达成共识后,她便又回到了典当铺去见卫锴。
她看得出来,卫锴虽是无所谓地问她,是否已将杨离烟忽悠走了,可他眼中那极尽掩饰的担忧,是藏不住的,她更加坚定了想法。
她同卫锴说,杨离烟往后大概是不会再来找他了,并约他三日后去城南看戏,当做是庆贺他甩了杨离烟。
眼见着卫锴眼中闪过失落的神情,可是他还是笑着说了个好。大抵,这便是,明明在意,而不自知罢。
明月见到卫锴后,二人便在靠近戏台右边的一桌坐了下来,他们喝着茶,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上面才开始唱戏。
杜丽娘:“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院。”
春香:“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杜丽娘:“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春香:“小姐,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杜丽娘:“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明月还是公主时,父皇不时便会找唱得好的戏班子进宫唱戏,很多戏曲她都看过了,戏台上演的这个牡丹亭,当初因着喜欢,更是看了许多遍,便是整本戏折子,她也是看过的,里边的戏词,她估摸着都能背出来。
如今,大致是心态跟着变了,实在提不起兴致专心看戏,她就干脆细品着茶。
杜丽娘在‘游园’时,杨离烟与她的随身丫环便到了,去了他们旁边的那一桌,她坐下后,假装淡然地扫了一眼明月那边,便专心地托腮看唱戏,让人瞧着格外认真。
杜丽娘:“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春香:“便是。”
杜丽娘:“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尽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而明月右手边的卫锴,自从杨离烟来了后,便开始坐立不安,哪里还顾得上看戏。
“月姑娘,她怎会来?”卫锴偷瞥了一眼左边的人儿,小声地对明月问道。
明月装着淡然道:“上次不是杨四小姐邀公子来这看戏的么?”言下之意便是,此地是人家邀你来的,自然是她所喜爱的,如今她来此,不是再正常不过。
“可月姑娘不是说,她往后不会再找本少了么?”卫锴其实是矛盾的,他既不想她追着他跑,又不想往后都见不到她。
明月瞥了他一眼道:“谁说人家是来找你的,她何时正眼瞧过你。”
“可是,她……”
“卫公子这是,对自个儿过于自信,还是说,不相信小女子?”
卫锴低着头,倒有些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本少没有不相信,只是……”只是不相信,杨离烟之前毫无矜持可言,满城追着他跑,如今却是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明月笑着调侃道:“公子这莫非是,喜欢上杨四小姐了?”
卫锴像是吓到了,瞪大着双眼道:“怎么可能,本少怎会喜欢她?只有沈汐那样的,才是本少心之所往。”
“那公子就不必再担忧了,反正,如今人家对你已没了兴致,说不定,过个几日,她便有了郎情妾意的心上人了。”
“哼,谁会喜欢她那般不矜持的女子。”
明月看他一脸嫌弃的模样,心想着,也不知是谁,一直偷看人家哩。
她随后说道:“那可说不准,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杨四小姐身家样貌哪样不出挑,只要她愿意,那多的是世家公子喜欢。”
“肤浅之人。”卫锴看起来一脸不屑。
“唔,公子倒是透彻,可奈何公子却不喜欢她啊。不过,小女子相信,依杨四小姐的性子,定然不会喜欢肤浅之人的。”
明月喝了口茶,继续道:“公子以为呢?”
卫锴又瞧了杨离烟一眼,喝了口茶,咕哝道:“谁知道她呢?她那么笨,万一被别人花言巧语骗了……”
明月摇了摇头道:“我倒以为,杨四小姐不会。”
之后,卫锴便沉默不语了,眼睛是瞧着戏台子的,可却时不时瞥一眼左边,如此昭然若揭的心思,又怎能藏得住。
明月闲着无聊,便往后瞧了瞧,却没想到,竟在戏台对着的楼上,让她看到了沈澜,着实吃惊。
她吃惊倒不是因为看到他,而是他旁边站着的一位女子。
这女子虽蒙着面纱,装扮亦是素雅无华,可单看这眉眼,便大致能瞧出,是个美人儿。顾盼生姿,回眸倾城,不过就是如此罢。
人人都瞧着戏台上,只有明月回过了头,看向了上面,因此,有些显眼。明月觉得,沈澜分明是看到她了,可是眼神却毫无波澜,倒是跟身旁那位女子聊得正欢心。
这莫非便是沈澜的心上人?那就怪不得了,换她是沈澜,面对如此绝色,也看不上其她女子,为如此佳人守身如玉,也是值得的。
看来她之前猜得没错,这位女子的身份,的确是特殊的,大抵是个地位卑微,身不由己的女子,不然,若是家世显赫的官家小姐,又岂需蒙着面看戏。
能被沈澜如此青睐,这位女子绝不至于只是空有美貌,应是个蕙质兰心,秀外慧中之人。
如此痴情的一对儿,却因着世俗门第,不能在一起,实在是可惜了。
看来,寻个时机,她要同沈夫人提一下才是。
不是名门又如何,人家照样可以是沈澜的贤内助,未必就会比名门闺秀差。
看着上面的两人,明月竟有些羡慕。
明月觉得,兴许是她看得过于明目张胆了,沈澜眼中只有佳人不受纷扰,可她身旁的那位女子却看了过来,看得明月都有些害羞了,只好转过了头,看向戏台子。
话说,明月所见到的蒙面女子,便是左曦了。
本来左曦的身份特殊,是绝不该抛头露面的,若是被人发现了,沈澜便会惹上麻烦。可左曦近日有些郁郁寡欢,想到她的身不由己,沈澜只好应允,带她出门了。
于是,他们便来到了此处,为了谨慎起见,他们只在少人的楼上看戏。
沈澜往下看时,不过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明月。因背对着他,所以看得不甚清晰,只能不时看到她同卫锴说话时的侧脸。
他当然猜不到明月在说什么,只以为他们旁若无人,聊得正欢。
有那么一刻,沈澜是想下去将明月拽上来的,明明是他的人,可三天两头就去找这卫家三公子,本来说是为了学经商,他也忍着了,可如今竟一起来看戏,又算怎么回事。
幸好二人只是说话,离得也不太近,沈澜才不算失了理智,到底是忍住了。
而明月以为的二人聊得正欢心,其实是如此的。
左曦本来专注地看着戏,看到明月一直瞧着他们这边后,便有些生疑,朝沈澜问道:“公子可瞧见,下面有位女子,在看着公子?”
“嗯,瞧见了。”他一早便瞧见了。
“她……”
“左姑娘不用担忧,她就是个寻常之人。”
“嗯。”左曦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须臾,左曦仔细循着沈澜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觉,他这眼神,哪里是看向戏台,分明是盯着某位姑娘去了。
“那便是公子口中所说的,不愿为妾的女子罢。”左曦眼睛看向明月那边,对沈澜说道。
“嗯。”沈澜倒是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那位女子,瞧着便是聪慧俏丽,与睿智沉稳的公子正好相配。她对旁边的那位公子,最多是知己。且小女子瞧着,她对公子,倒不像您所说的那般无情。”
“是啊,有一点她对本公子倒是热情得很,便是热衷于给本公子说亲。说不定,她如今便以为,左姑娘你就是本公子的心上人。”
“或许,‘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叹只叹姑娘她尚未惊梦。”
“罢了,本公子也不指望她自己便能开窍,慢慢来罢。”
“那公子是不打算,跟她挑明么?”
沈澜眼神深邃地看着已经回过头,看向戏台子的明月道:“再等等,本公子想许给她最好的,三年之内便可。”
虽然无论如何,都只会是她,可是,他却想一开始,便许给她最好的,他不愿强迫她,亦不愿她觉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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