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外传－龙神王子

　　我睡不着。
　　不行，我得好好睡。朵拉说熬夜是美容大忌，明天绝对不能让兰娶一只大熊猫。
　　嗯嗯…我真佩服兰，他随时随地都能睡。
　　我闭上眼睛，试着想像他天使般的睡脸──也许对睡眠有帮助。
　　那些夜里，每个夜里，我都静静的看着他睡觉，感到心满意足──我可以看上一整晚也不厌倦。

　　施行降灵术召唤沙罗后，他陷入了昏迷──当他灵力耗损过度的时候就会这样。根据我的经验，这次他大概会睡上三天，如果把银魄的力量也算上去，那至少也得睡上两天。我不介意照顾他，秋子也很乐意帮忙。但是我比较喜欢夜晚──只有这个时候，我可以独自拥有他。
　　我帮他脱掉外衣，仔细的擦去汗渍，我除了是他的助手，更像他全天候的褓姆。这是身为男人的好处，不必避男女之嫌。
　　他睡着的时候真像个孩子。
　　偶而我也会想偷偷亲一下他，
　　但是我从来没有。
　　我明白他喜欢的是秋子。
　　我很努力的守本分，当他兄弟，我知道界线在哪里。

　　出乎我的预料，这次他半夜里就醒来了。他恢复的速度变快了，这是好事。
　　「你这次这么快就清醒了？喝点茶吧！」
　　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水，他一醒来一定要喝很多水，我随时都准备好一壶温热的茶。
　　他把我递给他的茶水通通喝光。然后淡淡的说：「我，一直是清醒着的。」
　　「你根本没昏过去？搞什么鬼？」我一头雾水。他真的把我当成褓姆了？
　　「我在观察你……」兰凝视着我，脸上浮出了红晕──没事又脸红什么，害我心乱跳。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你想观察我还用得着装昏啊？」
　　「只有这时候，你的心念会专注在我身上，而且毫无防备。」他叹气：「没想到你对我的…我的…感情…会那么纯净…一点杂质都没有。」
　　「啧！你又偷窥我的心……你再这样我会生气的。」我低声抱怨──我知道这种事他也没辄，除非他离开我，但是我已经尝过那种苦头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
　　「别生气，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样做，值不值……」他的微笑比平时更温柔，他看着我的表情，好像我是他的爱人──这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你今天好像怪怪的……你想做什么？……」我很纳闷，我又读不到他的心了──通常这种状况都是他在计画着什么不让我知道的事。

　　然后──我可能在做梦。
　　他的眼神变得好诱惑，缓缓解开了上衣
　　「你一直在忍耐吧？如果对象是八云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接受。」

　　他在…勾引我……？

　　「什…什么对象？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呼吸不稳，支支吾吾。
　　他的双颊酡红，起身环住我的脖子──那是出现在我梦境里几百次的场景。

　　对，一定是梦。

　　他又吻了我。
　　我全身的血液倒冲，脸颊发热。
　　这是什么意思？
　　不，不可能，他爱的明明是秋子。
　　他是个男人，也会有需要啊……？
　　需要也用不着找我啊？我只是个臭男人。
　　我的头脑打结了，这不像是梦──太真实了。
　　他要干什么？
　　我开始慌了。

　　不，不，不，兄弟不是这么当的啊！
　　我的脑袋变成一团浆糊，勉强集中精神才说出一句话：「兰…兰……你是…认真的吗？」
　　「八云，我要你。现在就要，你不想要我吗？」他魅惑的声音把我的理智彻底击溃。
　　『兰。』我的心呢喃着他的名字。我从来不敢想，他竟然在我怀里──他亲口说出他要我。
　　这样就够了。我还在贪心什么？

　　我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清醒，我想起秋子踢我的那一脚──疼痛。要超过那一脚的疼痛更多倍──这很难，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松开我的双手。

　　不可以！

　　「这是…不对的…」我强迫自己说出不想说又不得不说的话：「王…王子…殿下。」
　　他全身一僵。
　　「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你的国家和子民吗？」
　　「你打算舍弃你的父王、母王吗？」

　　他的脸色惨白──我知道他的要害在哪里，我必须狠下心来给他迎头痛击。

　　「你只是想找个让自己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一个铁证…你要断了自己的退路，就算找到可以回去的办法，你也无法反悔。」我咬咬牙，继续说下去，
　　「八云，别说了！」他微微发抖，紧紧抱着我。
　　「我知道这是不被允許的。」我沉重的说：「触犯亚特兰提斯的法律……爱上人类，将会被永久放逐……在大祭司面前任何瑕疵都无法遮掩，如果与人类发生超乎友谊…的那种……关系，绝对无法获得赦免。这是不可打破的铁律。」

　　他特意隐瞒我的计画，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没去想，没多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终于放开我，像只冻僵的小狗，可怜兮兮的颤抖着，我很想抱抱他安慰他，可是我知道现在不行，不然我的努力全都会功亏一篑。
　　「一个月前，我们在越后国边境上除掉蟾蜍妖，你发现了让蟾蜍产生变异的神石有可能来自亚特兰提斯──你很少喝醉，但是那夜你醉到人事不省，忘了关闭心门……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
　　「那不重要，反正我已经决定不回去了……」
　　「我很努力，说服自己做好一个朋友、当你的兄弟……我不需要怜悯。」
　　他颤抖着握住我的手：「不是怜悯…你说过你对我…对我……难道不是……？」
　　「想是另外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你有机会可以回去……我不能断了你的希望，如果你真的想留下来落地生根……那也该与秋子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我僵硬的牵动嘴角露出微笑，这是真心话，但是我好想哭。
　　「秋子是你的未婚妻…你们才应该在一起……我只是……」他咬咬牙：「要你。一次就好。然后我会安分的当你们的朋友，我会留下来，留在你们身边守护着你们，直到…你们双双老死…我才能毫无罣礙的离开。」
　　「我以为你比我聪明几百倍……原来也这么蠢。秋子选择的是你，我不想伤害秋子。」我心口的创痛又被撕裂：『我的双亲用生命保护的女孩……我也同样会用生命保护她。 』
　　「对不起。」他低着头喃喃。
　　「别……引诱我，男人经不起引诱的，下一次，我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自制力……」我很谨慎的压抑着痛苦的情绪。

　　他终于察觉到了──手上沾满了我的血。
　　好痛。我在自己的右腿上扎了一刀。
　　如果不是这一刀，我可能已经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来了。
　　「八云！你竟然捅了自己一刀？」他震惊。
　　「我差点克制不了……我做到了。」我苦笑。
　　「我以为…你不会拒绝我…」
　　「啧！」我翻了翻白眼。

　　他没回答，似乎有点懊恼。
　　「得到云外镜、找到沙罗，你就可以回亚特兰提斯了，就算不能回到原来的时代，以你的身分，现任的王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祖先，一定会好好的待你。找个和你相配的人鱼姑娘，在自己的国家，过幸福的日子吧……这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我对自己的结论非常满意。
　　『跟秋子成亲也不错。而我……只能当你的兄弟。』我无声的补充。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他的眼眶泛红。
　　「你不先帮我止血吗？这个笨蛋就快失血过多而死啦！」我皱了皱眉嘟嚷着。虽然我腿上这一刀没有被银魄砍哪么痛，不过也够我受的了。

　　他愣了一下，连忙将插在我大腿上的短刀拔了出来，我痛得差点叫出声来。他舒展手掌施展疗愈术，掌心发出白光，我的伤口逐渐愈合。

　　我大大吐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起身便急急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冲冷水。」我咬牙切齿的说。
　　「我也…一起去。」他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你…真是没事找事！走吧！」。

　　我们跑到院子里，他降下了一场大雨。
　　我们被淋成落汤鸡。
　　可是我的心情真好。

　　「八云。」
　　「唔。」
　　「下辈子……我当个女人，嫁给你，好不好？」他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好啊。还要帮我生十个孩子……」我毫不犹豫的接着说。
　　「啧！你别得寸进尺……」他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他没有关闭心门──这是他的承诺。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呃──我又梦见前世那件害羞的事了。
　　我伸出双手，白皙又纤细的手，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闪烁着奇异光芒的水晶戒指，再看看我覆满美丽鳞片的鱼尾巴──我再度确认了我的身分，我是爱伦．姬儿．埃斯提克兹。那个跟他相配的人鱼姑娘。

　　我不敢置信，
　　一切都反过来了，
　　明天我要嫁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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