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外传－龙神王子

　　两人互相拥抱着取暖，不知道睡了多久，秋子渐渐感到越来越寒冷，醒了过来。
　　「兰，好像变得更冷了，你感觉到了吗？」秋子推了推沉睡中的法兰，但法兰像是没有知觉似的文风不动。

　　「兰…兰！你怎么了？」秋子发现法兰的身体变得冰冷，嘴唇发紫，开始焦虑了起来。
　　「怎么变得这么冷……好冷喔……」秋子触碰着水晶之卵的外膜，赫然发现水晶之卵和法兰的身体一样冰冷。
　　「这个结界的温度……和兰的体温一样……原来是兰…为了不让我受冻……独自承受着这样的寒冷……」秋子握住法兰冰冷的手，泪水不停的淌下，轻声呼唤着：「兰…你醒醒啊……」
　　法兰在昏沉之中，醒了过来，眼睛半睁半闭，露出虚弱的微笑：「我会支持…下去的……我要是死了，水晶之卵会……破裂，妳就活不成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妳……」
　　「八云找不到我们的……我们会死在这里。如果是和兰一起死，那也不会太坏。」秋子绝望的说。
　　「不要放弃……我绝不会……让妳死……」

　　法兰忽然住了口，像是在倾听什么似的静默着，水晶之卵里的奇异白光仍然如梦如幻的流动着，法兰冻得发紫的嘴唇，浮出了一抹微笑：「来了。」
　　「什么？」
　　「他…来了……」法兰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又阖上了眼。
　　秋子屏气凝神，四周却安静的出奇，秋子拨去了凝结在法兰头发上的薄霜，喃喃的说：「开始出现幻觉了吗？……已经到极限了吧？难为你支撑了这么久。」

　　生命像在风中摇曳的烛火，秋子静静的依偎在法兰胸前，聆听着法兰的心跳声，渐渐变弱，却已经不再感到恐惧，丝丝寒意渗进肌肤之中，透进骨髓里。

　　在一生的最后时刻
　　在一个只有我与他在一起的世界
　　在深爱的人的怀抱里
　　我满心欢喜
　　静候死神的降临

　　秋子闭上眼睛，仿佛
　　听见死神的脚步声。

　　沙。
　　沙。
　　不，不是脚步声。
　　像是挖掘的声音铲雪的声音
　　「谁？」秋子猛然睁开了眼睛。
　　「有谁在外面？」
　　「八云，是你吗？」

　　回应秋子的是一片静默。

　　「幻觉？」

　　没多久，又传来铲雪的声音。
　　沙。
　　沙。
　　沙。

　　「不管是谁在外面，快点回答我！」

　　沙。
　　「真的在这里？」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仿佛厚重的云层中透出一丝阳光那么令人雀跃。

　　「八云！八云啊！我们在这里！」秋子狂喜，大声的呼唤着。
　　「你们都在这里？忍耐一下，我马上救你们出来！」
　　「八云大人，你说的没错，真的在这里！」秋子认出说话的是从越后国来迎接法兰的两人之ㄧ的中岛的声音。
　　「真是奇迹！他们还活着？」这次是另一个人井上的声音。
　　「我说过了，兰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死。」

　　水晶之卵里的奇异光芒渐渐从雪地中透了出来。

　　八云和前来帮忙救人的中岛和井上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圆形的透明物体，里面飘浮着幻影般的白光，法兰闭着双眼，一张脸苍白如纸，秋子紧抱着法兰，一脸惶急。
　　「这是什么？」八云奇道。
　　「水晶之卵！兰布下的结界！」
　　八云拔出了靴子里的小刀，刺向水晶之卵的透明外膜，那外膜却像是有着极大的韧性，只是凹了下去，又随即反弹了回来，八云连刺了几次，还是无法刺破。中岛拿了铲子来敲，也是分毫未损。
　　「真是不可思议！」中岛和井上都看傻了眼。

　　「我没办法打开结界啊！兰！」八云的声音近乎悲鸣。
　　法兰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对八云的呼喊有了回应，缓缓睁开了眼睛，接着艰难的伸出了手，握住了拳头，再张开手掌，水晶之卵瞬间如同气泡般消失无踪。周围的雪倾泻而下，将法兰和秋子覆盖在雪堆里。
　　八云大叫一声，急忙用双手挖开雪堆，一把将秋子拉了出来，随后又把法兰挖了出来。中岛和井上连忙取来厚毛毯将两人裹上。秋子虽然有些冻伤，但没有大碍，法兰却又陷入了昏迷。
　　「大叔，快给我酒！」八云抱着法兰，从中岛手上接过了酒，缓缓灌入法兰口中。
　　「嗯……」法兰皱了皱眉头，将口中的酒咽了下去，脸颊上慢慢恢复了淡淡的血色。
　　「幸好你还活着……总算没有太迟……」八云紧紧抱着法兰，法兰看起来十分虚弱，身体冷得像冰块一样。
　　「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法兰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
　　「你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在我快感应不到你的时候，看见有个女人站在这地方，可是走近一看又不见了……然后我就感觉到你就在这里！」
　　法兰在八云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转头望向一处雪地，说：「是妳吧？」

　　雪地里悄无声息的冒出一团白色的影子，像是凝结的霜雪，逐渐化为人形。
　　那是一个身型修长的女子，绝美的女子，穿着单薄的白衣，吞吐着白色的雾气，肤色白得几乎透明。

　　「啊！山下那个村庄的人说的没错，真的有雪女！」中岛和井上被突然出现的女子吓得两腿发软，怪叫着。
　　「是妳！妳又想做什么？」秋子紧张了起来，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不要怕，她不会伤害你们。」八云开口说，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兰说的。」
　　「妳…决定好了吗？」法兰向雪女说。

　　雪女鬼飘忽的移动到法兰面前，微微颔首。
　　「好吧！今天开始，妳就叫雪奈吧……」法兰顿了一顿，又说：「說妳难看，是骗妳的，妳很美。」
　　雪奈勾起血红色的嘴唇微笑了，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法兰伸出手来，掌上发出了一阵夺目的白光。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法兰手里出现一个鸽蛋大小的水晶之卵，里面翻腾着白色的雾气。
　　「雪奈，我把寒气包覆住了，在这里面妳会舒服点。」法兰微微一笑，将包着雪奈的水晶之卵收进怀里。

　　「兰，你收服雪女了？」秋子走了过来，一脸讶异。
　　「她是个很有力量的式神。」法兰说。
　　不知为何，秋子有一点点感谢雪女，如果不是雪女，她跟兰可能无法那么快有进展，想到这里，秋子的脸泛起一片绯红。
　　「喔…你们……」八云在法兰纷乱的思绪里捕捉到一些片段画面，忍不住嘀咕了起来，却看到法兰泫然欲泣的神情，只得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心里一阵难耐的痛楚，仿佛被利刃切割。
　　风雪已经完全停了。阳光从云的缝隙中透了出来，照得雪地闪闪发着金光。

　　牛车里，这次是真的牛拉的车。从雪地里被救出来的隔天，法兰坚持要继续赶路。
　　秋子伏在法兰腿上熟睡着。
　　车轮辗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法兰斜靠着八云的肩，闭着眼睛。
　　八云惨白着脸望着车窗外。

　　晕车。
　　对，这样摇来晃去的路程的确让人很难受，尤其是八云，他在路上已经吐了好几次，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现在胃还在阵阵抽痛。
　　『对不起…八云。』法兰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在心里默想着。
　　『没关系，中岛大叔说再过一天，就到了。我可以忍。再说，你累坏了，必须多休息。 』八云也没说话，在心里回应着。
　　『不是那件事……』
　　『如果是秋子的事……你用不着道歉。』八云仍然看着车窗外，一动也不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
　　『喜欢就坦白的说喜欢，用不着闷在心里，这样比较……没那么累。 』八云叹了一口气。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所有的人都会受伤害。 』
　　『秋子喜欢你。我早就说过如果是兰的话，我愿意将秋子交给你，这句话到目前仍然有效。」八云僵硬的回答。
　　『不，用不着…越后国的事情解决以后，我会离开。 』
　　『你这小子……欺骗了秋子的感情就想跑吗？ 』八云的心声明显的带着不悦。
　　『我没有欺骗她，也没有给她任何承诺。』
　　『她为了谁离家出走？你想她还回得去那个家吗？回去小滨村她要承受多少人的指指点点？ 』
　　『别逼我…八云…我很混乱……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如果连你都不了解我…那我真的会崩溃……』法兰仍然闭着眼，像是非常疲惫，只是握住八云的手，敞开着心灵，任由记忆的片断流入八云的心中，八云的心又被猛割了好几刀，某种刺刺热热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眼睛。

　　『水晶之卵……那水晶之卵根本是你豁出性命保护秋子才造出来的……你真心的喜欢秋子，何必这么拼命压抑自己？ 』
　　『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你的悲伤，就好像我狠狠的捅了你许多刀一样……我是个浑蛋！ 』法兰的眉头蹙了起来，完美的白皙额头上多了几道深刻的直纹。
　　『别偷窥我的心，我已经尽我的全力要好好的当一个普通的朋友，我会调适，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我想我应该慢慢可以适应你和秋子是一对的这个事实。 』八云几乎是咬着牙才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心声。
　　『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个…过客。 』
　　『你最近灵力忽然增强…也是因为秋子吧…？ 』八云继续诘问。
　　『我好累…我不想再瞒了……亚特兰提斯人鱼族的灵力是靠情感凝聚的力量，情感越是强烈，灵力就越是强大……而我已经开始…懂得爱了……而让我知道什么是爱的，正是…正是八云你啊……』法兰静静的传达着自己的心声，眼泪无声的爬过他苍白的脸颊。
　　八云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法兰，法兰还是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若不是那两行未干的泪痕，八云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想。
　　『我？这是什么意思？ 』
　　『我已经把自己摊开来给你看了……心，可以隐藏，却不会说谎……』

　　熟睡中的秋子咕哝着说了一句梦话，露出甜蜜的微笑。
　　似乎是个好梦。

　　八云望着车窗外，心绪一片空白。
　　灰蒙蒙的天空
　　又开始飘起了
　　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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