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自由泳

　　风往树上吹一口气，树叶抖落了黑夜，望着里面的场景，窃窃私语起来。窗内是在病房的两人，林音握着尹柯的手，睫毛在轻微地颤抖。
　　林音看着尹柯孩子似的容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脸，手揩上眼角，转回来时，像是给她温暖一样，不停地揉着她的手心，然后把尹柯虚弱的手抵到自己的额心，低着头闭上眼睛，像是咏唱般，嘴唇快速上下张合，似乎是同样的内容，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林音像是魔怔一样不停低语着……
　　她终于停下来了，看了尹柯一眼，还是那副安安静静的容颜，忍不住眉头一皱，另一只手扶上眼睛，透明的眼泪从手掌下滑落。
　　手心中她的手似乎动了一下，林音把手掌拿来，就看到尹柯的眼睛如花般缓缓睁开，眼里尽是对陌生环境的迷茫，当她眼珠转过来看到林音时，脸颊自然而然地展开，微笑着，还发出了婴儿般的笑声。
　　“哈…”林音破泣为笑，转到一旁，把眼泪抹干，转回来时笑声还是憋不住，“哈哈……”
　　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般，就在那里沉默地笑着。什么都不用想，对方见到自己的原始喜悦都毫无遗漏地传入心中了。
　　……
　　尹柯嗅着白底蓝条纹衣袖中消毒水的味道，叹了口气。
　　林音正弯着细腰，给尹柯削她最爱吃的小香瓜，看到她这样，笑问：“怎么了？”
　　“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睡在病床上。”
　　“对自己的身体这么有自信？”
　　尹柯点点头。
　　把淡绿色的瓜削成薄玉片，放到盘子上，移到尹柯前面的桌子。
　　“谢谢。”尹柯小声说。
　　林音用纸巾擦着的手，顿了一下，说：“谢什么谢。”随后她握上尹柯的手，“答应我，别再这么做了。”
　　尹柯看着林音，没有说话。
　　林音皱着眉头，加重手中的力道。
　　“林音，我当时以为我真的要死了。”尹柯面容平静地说，“我在闭上眼睛那一刻，非常后悔，后悔给你添麻烦，如果我就死在那个浴缸里，肯定会给你带来很大影响。”
　　林音不悦，“这不重要。”
　　尹柯还想说下去，突然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挂断了。
　　“我把我最想说的话跟你说了……”尹柯悲痛地说。
　　“我知道。”
　　电话又响了，尹柯看都没看就挂断了。
　　“但是你知道时光不能重启，人也不再少年……”
　　铃铃铃……
　　林音在尹柯之前，抢先把手机拿过来，递给尹柯，“接。”
　　电话那头一个嘶哑的女声传来，“喂，尹柯，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喂，尹柯，你听到没？”
　　“我们完了，你别再打电话给我了！”尹柯在林音凌迟的视线下快速说完，刚想挂，被林音制止了。
　　“尹柯，我没你不行啊……我们见一次再说好吗？”
　　林音接过，“就是你，把她弄成那样的吗？”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奇怪地问：“你是谁？”
　　“我是林音，尹柯是我的人。”
　　对面彻底失声。
　　“你这只老鼠从哪里来的，趁我不在，把她给偷走了。”
　　听着电话那头清朗又霸气的声音，庄蓝茵想着完了，如果是她，自己真的就完了，但是……
　　“你是假的！假的！怎么可能？！叫尹柯听电话！”
　　林音冷哼，把电话挂了。
　　两人沉默着，尹柯不敢看向林音。
　　“尹柯，你的魅力还真大。”林音讽刺地说，“你说的没错，时光不能重启，你做的事情对我的伤害也无法弥补，既然如此，我们两个这辈子都不要见面了。”
　　尹柯睁大眼睛，猛地转向林音。
　　“我想什么伤害对你来说是最大的，不是千刀万剐，而是不能见我。”林音身探向前抓住尹柯的脸，“看着你这幅面孔，这惩罚真是对了。”
　　尹柯说：“那样的话，你也会见不到我。”
　　“哈哈哈……”林音捂住脸，“我的身边是什么人啊？你的身边又是什么人啊。我离开你会一时痛苦，但总会有灵魂比你有趣、面容举世无双的人出现。你呢？你还能遇上我这样的人吗？你就一辈子活在对我爱而得不到的痛苦之中吧！”林音甩开尹柯的脸，拿起一旁的风衣。
　　尹柯赶紧死命喊着，“别走别走！”
　　林音放下风衣，转过身继续坐着，“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昨天晚上和李萌紫做真的是一件及其享受的事情，她的皮肤又嫩又滑，单单是触碰，就已经像被火烧了一样……”
　　林音成功地窥视到了尹柯的痛苦，“相比之下，和你做的时候真是太无趣了，电话那头的人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的吧，所以才对你动用虐刑寻求快感，她说的不能没有你，一定就是因为你的不反抗，像个木偶一样任人宰割。怎么还能找到像你这么听话的人……”
　　尹柯突然间转过头没有动静。
　　林音看着她似纸般单薄的身体，想起昨晚淡红色的冰冷画面，万针穿心般的疼痛袭来，知道自己说得过分了，她赶紧张开双手，紧紧抱着尹柯，“对不起对不起。”
　　“你的离去虽然使我痛苦，但更痛苦的是我怕我忍不住的自杀会给你带来苦恼，刚刚在我最愤怒和痛苦的一瞬，我成功地忍住了，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尹柯苍白着脸转过来，机械地说：“我会好好活着的，不需要您这样的人，我也能活着，我会嫁给一个爱我的男人，生下孩子，不论是男是女，我都会告诉他们要自尊自爱不自卑。以免再像我一样当遇到您这样的人时会不知所措。”
　　尹柯双手轻轻地推开林音。
　　“我还要辩解一句，那条短信就算不是你发的，那你怎么就任由手机让他人使用呢？后面半年时间为什么不联系我？你说你毫无保留地爱我就是这么爱的吗？！”
　　林音喉咙似乎哑了，发不出声音。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寻求新的伴侣。我身上的伤是见你的前一晚被那个人给虐的，你应该看得出来全部是新伤。我只是因为在白纸上画了你的肖像，就被她这么施虐。”尹柯抱紧身体。
　　“那天晚上我身子里不知道被塞了什么东西，早上起来，床单和我自己都被用新买的颜料画上了难听的字母？你以为我喜欢？！”尹柯一颗眼泪掉下来。
　　“在你面前，我看轻我自己，只要你没有看轻我，我就有待在你身边的勇气。但是刚刚……”尹柯昂头，“你彻彻底底地丢下了我。我昨晚说的话，你一个都没有放在心上，你根本不知道。”
　　尹柯擦干眼泪，“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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