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人

　　现在是北京时间九点半整，羊城公安局庆安分部。距离洛河川一行人到达公安局报案已经过了三十分钟。

　　“洛先生，我想知道你们研究院资料室的钥匙平时是交给谁保管的？还有，你们丢了什么东西？”

　　洛河川坐在公安局的询问室，对面坐着两个警察。一个问话，一个记录。问话的那个人从洛河川坐到这里之后就冷着脸，阴沉得令人发慌。

　　“资料室的钥匙只有我有，而且一直在我身上没有丢失过，也没有离开过。其他的钥匙都由小七保管。所以她才能在晚上回去拿东西。至于丢了什么东西，我们恐怕还要在核对一下，现在我可不知道。”洛河川一向对人和颜悦色，可要是别人主动挑事就另当别论了。

　　“洛先生，你们这研究院管理的好像不是很严格呀，一个院里的学生，只是自己的包落下了，就能够在晚上无人时随意进出吗。要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回去就回去的话，出事也是迟早的吧。”坐在前面的警察说着，说完之后，那个记录的警察竟然自己皱起了眉头。

　　“哦，这位警察同志是知道什么吗？”洛河川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只是知道一个管理不够严格的地方，总是容易发生一些事故。”问话的警官在洛河川的对面，盯住他的眼睛。“还有，我叫余晋。那请洛先生说一说2018年5月26日下午5点之后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可有人证。”

　　“可惜了这个姓啊！行吧，冲着你和我余哥一个姓，卖你个面子。”洛河川心想，然后往后一靠，换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下巴冲那个记录的小警察一扬说“哎，后面的小警察，我慢点说啊。跟上了啊。”

　　这话一出，那小警察的脸瞬间红了。电脑屏幕上打错了好几个字。

　　“五点之后我去图书馆借书，那里的图书管理员能够作证。然后我朋友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八点去酒吧喝酒。我就想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去找他。谁知道我那个朋友心急，直接在我家等我。”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齐鸣，我手机里有我们的通话记录可以证明。”

　　听到这儿，那个小警察猛地又打错了好几个字符。这慌乱中就落下了好几句话。看他们没有再说话，就怯生生地说“不好意思洛先生，可以请你再说一次吗？”他一说完，这脸就涨红了起来。

　　洛河川觉得有趣，这脸红的样子倒也让他觉得眼熟。也就收了心思，重新说了一遍。

　　“再跟不上就换个人进来。”余晋甚至都没有回头看那小警察，这一刻，余晋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起来。重新问洛河川“你到家是几点。”

　　“六点多吧。好像是。”这个不重要的时间，洛河川确实没太记住。

　　“根据资料你家住在绿海新城，往返都不超过三十分钟，就算加上你借书的时间也不应该用了一个小时。”

　　“余警官，你恐怕是不知道，我没有车。公交车就是这个速度。”洛河川略带嘲讽的笑笑，还摊开双手以示自己什么都没有。

　　“你继续说，那你是几点到了酒吧，那个酒吧叫什么名字。”

　　“青色，我和齐鸣去那儿喝酒。我们喝了一会儿之后李嘉就给我打电话了。哦，就是那个报警的学生。我进屋瞅了一眼，外面的大门，以及资料室的门都没有明显损坏。屋子里也没有任何翻乱的痕迹，这说明偷东西的人很明确自己的要找的东西在哪儿。”洛河川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

　　“你交代的并不清楚，你是几点到的青色，又是几点到的学校。”余晋根本没有对他的分析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问自己想知道的。

　　“到青色大概是不到七点。我到学校的时间，通过李嘉给我打电话的时间来看，应该是8点半左右。”

　　“这么说，你确实是没有嫌疑的。”余晋回身拿起那小警察记录的过程。

　　“你觉得我会自己偷自己的研究资料吗？”洛河川右手摩挲着自己额前不知何时支棱起来的一小撮头发。眼神上瞟，对那绺因为脱离了集体而显得不那么乌黑的头发虎视眈眈。

　　“没准洛先生觉得自己研究不下去了，想退又退不了。想了这么个好主意呢？”余晋阴阳怪气地说，整个人透露着一丝不屑。但是洛河川肯定，这个叫余晋的警察知道些什么！

　　“余警官，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洛河川放下手中的头发，猛然靠近余晋。惊得余晋怒张双目，浑身紧绷。连后面那个小警察都吓到了，不知道这句话该不该写。

　　“你胡说八道什么。”余晋一把推开洛河川道。

　　“要不然你怎么会一直针对我呢。咱们素未谋面，除了喜欢我，我真是想不到什么别的原因了。”

　　“今天先到这儿，韦珏，让他签完字赶紧走。”余晋气的一句话不想说。完成问话赶紧让他走。

　　“哈哈哈，余警官，你这生气起来还挺那个架势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洛河川呀，总是能够抓住那些让人气得牙痒痒可是还不能动手的机会。

　　只是！

　　“洛河川，我喜欢你。”

　　又是这个声音，上一次是听到这个声音是在那个图书管理员那里。还是一样的声音，只是这次来得更激烈，更动听。脑海中，洛河川坐在床上，那人站在对面。他穿着白衬衫，浅色牛仔裤，是洛河川最喜欢的样子。洛河川想要看清他，可是就像一个八百度近视没戴眼镜还要看十米开外的人一样，一样的模糊，一样无可奈何。

　　洛河川拼命想看清那人双眼，可终究无济于事！

　　“小川呀，你可别气他了，不然你余哥可饶不了你。”

　　洛河川被来人捏住肩膀，力道大的他慌了神。看清来人，洛河川立马站起来笑着喊人。“王叔叔。”

　　两个警官弯腰道：“王局长。”

　　“坐下吧。”

　　王局长摆手示意二人坐下，顺手拍了拍洛河川的肩膀。“小川啊，这回国都忙什么呢。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你王叔叔啊。”

　　洛河川笑道“是我的错，改明儿肯定带上两瓶好酒，好好跟王叔叔赔罪。”

　　“你呀，还不如不回来。不是说咱们国家不好，只是你看看你回来之后，有的人根本不拿你当回事。你王叔叔是为你不值啊！”

　　洛河川听着他王叔叔的话，回想当初。

　　洛河川刚刚获得美国APA杰出成就奖，声名大噪，炙手可热。待遇优厚，或者身居高位的橄榄枝数不胜数。却没想到洛河川他急流勇退，转身一变成为羊城大学客座教授，时不时去讲讲课。然后在好友余敬生的心理诊所挂名医师，偶尔帮帮忙。过得潇洒自在，完完全全埋没了自己这一身好本事。而洛河川离美归国，说是因为国外的饭不好吃，国外的酒喝够了。但这种一听就知道是鬼话的话，人们纵使不信，也无从纠结。

　　但实际上，洛河川放弃一切回国，是因为他的老师高教授对他说了一件事情。

　　一年多前余敬生接手了一个病人，他叫卓彬，三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五官端正，喜欢穿一身黑色的西装。其实这个卓彬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生活压力过大导致神经衰弱，疑神疑鬼。经过一个月的治疗他已经好多了，并且马上就可以结束治疗。余敬生很欣赏这个人，结束之后也希望能够交下这个朋友。所以最后一次治疗的时候，余敬生多留了他一会儿。可就是这次，发生了意外。

　　这天余敬生翻看着卓彬的诊疗记录，与卓彬闲聊，聊着聊着卓彬说：“余医生，能借你这儿让我休息一会儿吗。”虽然卓彬嘴上这样说着，可是人已经躺在了余敬生办公室的沙发上。

　　看着已经入睡的人，余敬生只能给他递上一张毯子。就当他把毯子盖上的时候，卓彬突然抓住他的手。用一种不同他平常温和的声音说：“我知道我不能在去看医生了。”

　　余敬生很奇怪，并没有马上拿开他的手，而是轻轻蹲下，让自己的手更加稳定，不至于因为颤抖而吵醒他。

　　只听卓彬继续说道“我知道，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今天过去我们就解放了。”

　　“你最好控制一下你自己。你杀人的时候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但凡杀的那人身上有和你家那位医生长得像的地方，你都割了下来，洗的干干净净的藏在冰箱里。就像季图的眼睛，方依依的嘴巴，还有肖鹤的双手。现在你还和他每日相处，你能不动心吗？你能控制住把医生藏起来的心吗？”

　　接下来的话余敬生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袋都是卓彬阴森森的话语。更让他感到恐慌的是，这个卓彬说的医生是谁！还有他说的那些人，那可都是公安机关刚刚公布的！被一神秘团伙杀死的！无辜的死者！这些人之间毫无联系而且死法奇特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缺了几个零件。比如，眼睛、嘴巴还有双手。

　　余敬生轻轻地拿出了自己的左手，他看卓彬还在熟睡，用自己轻薄而结实的衣服将卓彬的双手绑了起来，再用桌布将他全身都绑了起来。

　　余敬生回想刚才卓彬的反应，多年的历练迫使他冷静下来。他将椅子搬到卓彬睡着的床前，左手拇指和食指来回摩擦，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自己医生的衣服已经脱了下来，变成了更加易于行动的运动短袖。

　　说起来，梦呓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说话内容多与平时思维相仿，或者说是人日常的行为经验反应。主要是压力过大引起的，平时注意多休息，放松心情就可以。更重要的是，所说内容也肯定会与自己日常经历相符，或者说就是平时自己经历的事情。

　　正因！如此！余敬生感到不寒而栗！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如春风细雨一般的人会做出杀人分尸的事情来！

　　后来，卓彬醒来，被赶到的警察带走。这件案子才算结了。其中内容余敬生也并未过多赘述。

　　后来余敬生把这件事情同自己的老师高贺说了之后，他们一起有了一个猜想。要是，能够通过药物、生物电流、心理引导等等外界刺激，通过仪器将人在睡梦中的影像，潜意识的内容变成语言、图像甚至是视频！

　　这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高贺听到余敬生的想法，和他一拍即合。两人找到之前卓彬案子的警察，又拿出自己和老师的多项研究想要和政府达成合作，获准研究。研究的内容，就是，通过安全的外界刺激激发人类大脑内在潜意识然后反应梦境的直接内容！一个人，他的语言可以撒谎，眼神可以骗人，行为可以瞒天过海。但是他的梦境，却无法控制！

　　之后，双方合作的很顺利，只是这件事情要严格保密，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因为这项目只有一个，可是，有才华、有野心的人却有很多。并且，这项技术一定要牢牢掌握在核心人士的手中，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可惜因为高老年因病去世。余敬生自己接手了父亲的生意，分身乏术。也是此时，余敬生签了保密协议，退出研究。这让两人感到危机。正巧洛河川刚刚获得国际大奖，还是高老的得意门生，能力自然没的说。又是两个人都信赖的人，这才让他拿着两人的担保，参与了这项看起来天方夜谭的，梦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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