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缉仙令(1)
宋湘脸上浮现些许的错愕,很快,她失笑道:“这世间的事情从来不是非正即邪,孤光剑与我无怨无仇,我并不知晓他与红莲教是否有关联,我只是基于我所见到的事情作出一些推测。
我既然愿意这样告诉剑君,那便是我相信剑君是有所不同的,如果剑君非要觉得,我是借着剑君的仁慈之心,来达到某种目的,那代表着,剑君并不讨厌我的说辞,不是吗?”
宁渊听着宋湘巧舌如簧,目光望向了宋赢。
“如果剑君真的怀疑阿湘,就永远不要听她说话。”宋赢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流云宴上她也是这样说服那些长老的,如果剑君想让我判断,我只能说,我愿意去相信她说的话,即使那听起来惊世骇俗,但我不想怀疑它。”
姬云容觉得,他内心那些隐秘的想法被宋湘理直气壮的说出来时,他确实并不想去反驳,那甚至让他心底有一些窃喜,但一个人的预期能够被另外一个不明底细的人看穿时,那往往是危险的预兆。
宁渊摇了摇头:“以你的能力,可以在拂衣去内杀了公孙真,亦可以夺取缉仙令,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借助旁人的手,但你却选择将这些事情告诉我,那意味着,你真正的目的连你自己也无法完成,让你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境而谋求其他人的帮助,是什么呢?”
在宁渊洞若观火的目光里,宋湘叹了一口气。
未必是她露出了破绽,只是所谓仁义慈善的素风剑君根本谁都不相信,他不止表面冷漠无情,内心也同样是一柄冷酷的剑,将人割成欲望的碎片。
宁渊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亦不在意他们的爱恨。
宋湘眸子动了动,敛起了八面玲珑的笑意:“如果剑君不相信这些,那我说的其他话,剑君就会相信吗?”
宁渊平静的说:“你可以选择不说。”
宋湘沉默了一瞬,转身端起花茶,一口一口的抿了起来。
“七里桥是红莲教给我下的战书,这是真的。芳邬祭坛内那些擅闯祭坛的红莲教徒,足以说明我与红莲教的水火不容。但那并非如外人所想,我背叛了红绡。我离开红莲教,纵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与红绡观念不和,但更深的原因,是我为了保命。”
宋赢神色一动。
宋湘眸光散了散,追忆起往事:“若是在一百多年前,我是决不会说这些的,但如今红莲教也算不上红莲教,这些都封了土,入了棺,我若是不说,恐怕也没机会说了。”
“红莲教的第一任教主是大雍皇朝国师,众所周知,大雍皇朝国师离奇身亡后由红绡即位。但实际上……”
宋湘顿了顿:“在香如故闯入衡山派之前,那个所谓的大雍皇朝国师就已经死在了红莲教的禁地里。红莲教从来都没有教主,只有圣女。红绡一直都是圣女。
我被香如故带入红莲教后,侍奉了她十多年,她喜怒无常,即便是身边的人,也没有人能亲近她。她与衡山派结仇,时常与仙道中人发生争执。但她又喜欢独来独往,除了偶尔命人劫杀仙道弟子以外,从不向教中透露她的踪迹。”
宁渊问:“教中事务由谁负责?”
“烛阴。”宋湘说,“香如故喜好女子,身边侍奉也都是女子,而烛阴是个例外。即便我侍奉了香如故十多年,对香如故的了解都不如烛阴。
说这么多,似乎如今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有些关系的。我离开红莲教的真正原因,是烛阴的暗杀。”
“香如故不在教内的时候我和红绡都要受烛阴的命令,烛阴他看起来阴沉冷酷,但对我们倒没有苛待,他深谋远虑,将教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后来能够在各地建成祭坛,也是他的布局。
我曾经以为,我会成为烛阴手底下最锋利的一把刀,用香如故的血来建成烛阴的红莲教。但我却看错了烛阴的心思,烛阴不想成为红莲教教主,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香如故。”
宋赢怔了怔。
宋湘对着宋赢微微一笑:“仙道也不知道香如故到底死没死对吧?”
宁渊看着宋湘的神色,骤的想到什么。
“她死了,真的死了。”宋湘不慌不忙的说,“那年九大仙门设伏香如故,香如故重伤回了红莲教,要将红莲教令托付给手下人,然后与九大仙门决一死战。
香如故性子桀骜,她与仙门的事情,鲜少牵涉到红莲教,她最后的命令,也没有让红莲教为她复仇的意思。但烛阴当时,不愿意让香如故出去和仙门人士再动手。”
“后来仙道就看见了,红绡弑权夺位,红莲教内洗牌,成为一代魔教教主。”宋湘笑了笑。“那时我与红绡收到烛阴的指令,驱逐教内反对红绡的势力,那些势力包括仙门中的探子,前任教主的手下,以及反对烛阴行事的教徒。
香如故重伤难愈,但她修为远高于我们,烛阴为了将她关在红莲教内无暇分身,而我与红绡则在明面上控制红莲教,同时也要确保香如故的安危不会透露给仙门。”
宁渊问:“香如故是怎么死的?”
“重伤难愈,就死了。”宋湘无所谓的笑着,对香如故的死亡没有表露出任何感情。“我和红绡将红莲教控制的再密不透风,仙门那些长老重伤了香如故,总会起疑心的。所以那段时间,时常有仙门修士来红莲教查探香如故的真实状况。
仙门派了很多修士潜入红莲教,我想想,像公孙真这样的修为的长老大概有几十个。那时我才步入镜海期,红绡修为略高于我,我们召集所有红莲教众,也没办法阻止那些修士,那些修士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香如故,烛阴也没办法再瞒下去,最后香如故动了手,斩杀了那些修士。”
姬云容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宋湘的意思:“烛阴暗杀你,是因为他觉得你泄露了香如故的踪迹。既然你与红绡同为烛阴手下,他为何不怀疑红绡,独独怀疑你呢?”
宋湘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怀疑呢?”
宋赢骤的明悟到宋湘的意思,神色一变。
宋湘笑着望向宁渊:“我没有必要再骗你们了,如果剑君觉得这些话依旧是有所图谋,无非就是我想将责任推卸给烛阴而已,即便那是我的私心,但我确实也与烛阴不和不是吗?我没有必要为了生死不明的红绡编出这些谎言。”
“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宋赢犹疑道。“流云宴是烛阴给红绡设下的陷阱,那烛阴便和仙门人士是有联系的,他为了香如故迁怒于你们,为什么不去对付那些杀害香如故的仙门修士。”
“我们与仙门修士,在他眼中大概没什么区别吧。”宋湘寒声道,“我曾经也不想怀疑他,但我和他一样多疑。从被香如故带进红莲教的那一天起,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的生死。
成为了芳邬坛主后,我常常想,以烛阴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让我和红绡都变成傀儡,但他没有,他沉迷于对仙道的报复,只要我们不妨碍他,他也不会搭理我们对红莲教的掌控。
但我疑神疑鬼,总觉得那些手段都暗含着对我的警告,我越是怀疑,就越是害怕,脱离红莲教,不过为了给自己谋求一条生路,而离开红莲教之后,那些不断闯进芳邬祭坛的人证实了我的想法。”
“他看着我,他一直潜藏在仙道里看着我,就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无时无刻的窥视,警告着我。”宋湘将手中的花茶摔在地上,露出几分焦躁。“我必须除掉他。”
宋湘重复道:“我必须除掉他。”
宁渊问:“如你所言,红莲教的主人是烛阴,他勾结了仙道的修士。那当他知晓红绡没有死,他会做什么?”
宋湘说:“趁这个机会,散布谣言,笼络红莲教徒,再搅乱仙道,在仙道修士聚集之际,再次屠杀仙道修士。”
姬云容说:“那你之前说的,烛阴要你复活红绡,都是假的?”
宋湘嫣然一笑:“起死回生,我哪有这么大的能力,烛阴也不会相信我能复活红绡吧。被追杀了这么多年,就算我与红绡尚有情义,那值得我舍生忘死去救她么。如果是这样,我就不会看着她孤身陷于红莲之巅了。
再说了,烛阴究竟琢磨着一些什么我也没办法猜到,说不定他对我有所疑心,但红绡的死亡却只是一场意外,又或者他一百年前就布置好了,红绡只是一场假死,用来勾引仙道人士上钩的陷阱,连我都不清楚,为什么红绡还活着。”
宋湘今日所言,几乎将往日的言行全部推翻了,而姬云容望着对方笑魇如花,却生出一种不真实感,这会不会又是一段,精心编织的骗局呢?
他猛地扭头看向宁渊,想从宁渊那里找到一点信任。
但宁渊依旧面无表情。
他淡淡的问:“你为什么觉得公孙真与烛阴有联系?”
宋湘笑意不改:“因为我认识邀月台的主人。”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