蛭

　　不知不觉，夏雨澄已经在方亭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中间有几次想离开，可是总被方亭那句“伤筋动骨一百天”给打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的气场比较一致，在一起的生活很和谐。方亭也算是被夏雨澄调教，到现在已经会弄几个小菜了，而且味道也能入口。就这一点夏雨澄还是觉得无比安慰的，起码自己不用每天每顿都自己下厨了。
　　这天，方亭因为有事要出门，夏雨澄一个人在卧室里。手机传来方亭的简讯：我今天会晚一点回来，你先吃。
　　雨澄牵动了一下嘴角。确实，在这些日子里，方亭为了照顾自己，几乎没有晚归过。而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圈子，不会一直这样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守着自己。
　　他在床上躺着无聊，起来“玩弄”着方亭的电脑。据方亭自己说，他是个自由职业者，没有稳定工作，有时候还通过杂志社的朋友开后门，投些稿件，挣点稿费。他说他不喜欢被束缚，他说他没有固定工作。可是——
　　夏雨澄眼神严厉了几分，打字的手也快了几分。他分别去了系统盘和几个小盘。表面上看，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实际上——
　　夏雨澄表情凝重的把电脑关了。或许自己不适合这个工作，因为当发现事实真相的时候，自己竟然涌出了一种叫做失望的感情。他是真心希望方亭是白的。可……
　　“为什么，为什么……方亭，你告诉我，为什么……”夏雨澄将脸靠在自己的手心，感受着自己的体温，手上的是温热的，只是这个热度无论如何都不能抵达他心里的每个角落，寒气从心底发出，覆盖了他整个身体。
　　很早的时候，夏雨澄就发现自己不适合现在的职业，不过选择了就得做下去，中途放弃不是自己的风格。
　　想了又想，他决定重新打开电脑，玩些游戏放松下心情。夏雨澄不喜欢玩网游，觉得那些打打杀杀的不适合自己。他去下了一些值得回味的小游戏，比如“超级玛丽”“植物大战僵尸”等等。而且就这么玩了一下午。
　　晚上8点多方亭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夏雨澄全心全意在玩游戏，桌上的菜一口没动，全部冷掉。而雨澄也因为玩得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方亭已经回来了。
　　方亭并没有打算吵夏雨澄，他自己去厨房，把所有的菜都热了一遍，顺便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去洗了个澡。他的身上有股不太好闻的古龙水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就是不想让雨澄闻到。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胴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方亭并不是一个腻歪的人，可有些时候沐浴露、洗发水也是浴室必备的东西。他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想事情，哪怕是一些很小很小的细节。他现在在想的是一个人，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活人。当水流淌过自己的身体，当沐浴液顺着细水一起流失，方亭用手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嘴里发出了无奈的低吟，“算了算了，不想了。”
　　洗完之后，用手指抹去了镜面上的水珠，方亭看着自己的脸。他向来不是自恋的人，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张普通的男人的脸，脸上有着一丝刚毅的神态，眼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孩子气。他抹了抹脸，明明那脸上什么都没有。想要开门的时候却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除了腰部以下的一条浴巾，其他部位……一览无遗。
　　“雨澄！雨澄！”
　　夏雨澄恍惚听见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这才惊觉已然过去了那么久。他急匆匆的把游戏按了暂停，跑到声音来源处，“怎么了？”
　　“那个……我，衣服裤子没拿，你帮我去抽屉里取一下，可以不？”方亭隔着门板，不好意思地说。
　　夏雨澄听完，忍不住提醒道，“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
　　“对呀对呀！我知道呀！我没觉得你是女人呀！”
　　“那你还不出来自己去穿！”夏雨澄踢了一脚门板，转身离去。留下了在浴室里那欲哭无泪的方亭。方亭不是不想出来，只是怎么想到外面是夏雨澄就……就一点出来的勇气都没了。算了！方亭眼睛一闭，不管三七二十一，冲！
　　“哎！”
　　“呀！”
　　“啊！”
　　夏雨澄完全无视了这类声音。伴随而来的是椅子倒了，桌子磕了，门……摔了。他坐在桌子旁，安心地吃着方亭帮忙热好的饭菜。他不是没有良心，只是这样的一出戏，不看岂不是太过于浪费了？他偶尔会撇过一眼，听着房门里的动静，等到方亭再一次将门打开，夏雨澄马上扭过头去，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方亭红着一张脸问着雨澄。
　　“我应该看到些什么？”夏雨澄嘴里含着一口饭，缓慢说道。给人一种挑逗魅惑的感觉。
　　“额，最好什么都没看到。”
　　“恩，我什么都没看到。”夏雨澄配合着说。
　　方亭听着总觉得话里有话，又不敢再问下去。心里觉得不舒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个人在那呆站着。
　　“你站着干什么？赶紧坐下吃饭。今晚的碗筷你解决了。”夏雨澄努了努嘴，方亭乖乖的坐下吃饭。可是有一种食不知味的感觉。
　　“我说雨澄啊！”想了半天，方亭还是打算开口说话。这样寂静而没有声音的晚餐实在不是他所希望的。多一个人就应该多一点热闹才对。
　　“怎么了？”夏雨澄嚼着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
　　“我，我们……我们这个算是同居么？！”方亭闭着眼睛，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夏雨澄的嘴停止了咀嚼的动作，表情有些发愣。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说：“有吗……”
　　“……恩，确实没有。”方亭的喉头像是卡着一根鱼刺，内心有着一种无法辨别的酸涩。这个种感觉是什么？没有人会明白，也没有人会知晓。
　　“那，吃饭吧。”夏雨澄不再看方亭。这顿饭吃的他有些闷。吃完之后把碗丢给方亭独自一人去楼下闲逛。
　　有些东西已经在悄悄改变了。夏雨澄在心里想。脚步随着他变幻莫测的心情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像是在宣泄着主人的想法。
　　远处，飘来了一阵怪异的味道。用夏雨澄的比喻就是：久旱逢甘霖。他用着最快的速度冲到小摊贩前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钱，阔气地说：“老板，来十块钱。”
　　“好的！”小摊贩操着一口四川口音和夏雨澄交谈着。
　　“兄弟，你怎么会现在这个时间来买呢？应该都吃好晚饭了吧？”
　　“师傅，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卖臭豆腐了。自己做的又没有你们做的香。吃完晚饭不打紧，只要有，我就肯定吃的下。”
　　小摊贩笑得爽朗，“好的好的。我这里保证好吃。你要辣么？”
　　“要啊！要辣也要酸。越辣越好，越酸越好。”
　　“好的。马上就好了！”
　　“没事，师傅你慢慢来。我等着就行。”夏雨澄笑着说。他笑的时候似乎能感染到周围很多人，让人也有一种跟着快乐的感觉。
　　“小兄弟，你很好啊。”
　　“啊？”夏雨澄被摊贩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来拿好。您的臭豆腐。”
　　“恩。那师傅我走了呀。”
　　小摊贩冲他挥了挥手。
　　七点多的街道上，看到的只有一对对两鬓发白的老人。他们互相扶持走在一起，偶尔谈笑、偶尔停下小憩，只有那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是如此的一致。
　　或许以后，可以和他一起出来。夏雨澄想。但是很快的这个念头就被其他事情所冲淡。他淡笑着嗤之以鼻：呵，怎么可能会有这一天。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