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重生（西幻）

　　被罚跑圈，不得不留在训练场加练的海穆拖着沉重身体站在门口。他振作起精神，推开门，“我回来晚——咦？”
　　抽抽鼻子，是食物的香气。
　　“你回来了。”瑟雷夫平静地从厨房走出来。
　　海穆愣在原地，瑟雷夫误以为他在担忧成品，慢慢道：“你为什么在那里傻站着，我只是不常做饭，但不会毒死人。”
　　“啊，不是这个意思，抱歉。”揉了揉脸，海穆关上门，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笑容，“晚上吃什么？”
　　“土豆浓汤，薄饼，鸡肉培根沙拉。”瑟雷夫报出菜单，他看看海穆，对方手里拿着皮甲，应该布满白痕的那面向内折叠起来。
　　像是不曾看到训练场的那一幕，瑟雷夫没有多说，“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我简单冲一下。”
　　在瑟雷夫的提醒到达前，海穆已经走到了盥洗室门口，于是他在短时间内迎接了第二次惊喜。
　　熟悉的盥洗室里，熟悉的小木凳上，坐着一具不熟悉的骷髅。
　　骷髅转过头，眼窝后的灵魂之火对着海穆一阵跳动，猛地站起来。
　　一下没反应过来，海穆只见一只骷髅朝着自己过来，急忙伸手格挡，大约是用力过猛。骷髅先生的一只手从手腕处断开，顺着他的力道飞出去落到了地上。
　　骷髅的头歪了一下，明明没有软组织来作出表情，海穆却感受到了它的迷惑。
　　强烈的负罪感涌上，海穆急忙从地上捡起脱落的手骨，双手递还，“实在抱歉，我刚刚……唉，还能装上去吗？不行的话，我请人帮你打一副支架。瑟雷夫，这……”
　　“行了。”瑟雷夫皱眉，又对急得不行的海穆解释，“这是今天从冥界随便抓的，没想到它右手会经常性脱落——你看能不能用，不能就换。”晋升五级法师后，不依靠仪式和契约，他也能驱使一些低级的冥界生物。
　　海穆还没回答，一旁的骷髅先急了。它一把夺过手骨，动作不算轻柔地将断口往一起合。再松开手时，断手牢牢地连了上去。
　　海穆讪讪地抓抓头发，“它回冥界会怎么样？”
　　“被吞噬吧。”瑟雷夫不在意道，连一级的都划分达不到，它至今还存在，可能是因为力量过于弱小，其他冥界生物懒得碰。
　　海穆转头，骷髅十指交叉扣起，眼窝后的灵魂之火忽闪忽闪。帮助弱小是骑士的良好美德，眼前这位骷髅先生诡异地被划入了这个范围。
　　“那就留下它……？”
　　“你喜欢就行。”
　　得以留下的骷髅十分殷勤，按比例混合好洗澡水，热情地盯着海穆看。
　　海穆双手交叉，按住自己的衣领表示接下来的环节他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没能进一步体现自己的价值，恋恋不舍地带上门前，骷髅幽怨地望了海穆一眼。
　　还是真是相当新奇的经历。海穆笑着叹了口气，动作别扭地脱掉衣服。训练武器没开刃，但击打的力道足以在他身上留下明显的青紫和瘀血。
　　没敢在水里久待，海穆简单清理后便站起身。从柜子里找出药膏，对着镜子轻轻抹在身上。
　　穿好衣服，开窗让药膏的气味散去后，海穆才推开盥洗室的门。
　　骷髅叉着腿坐着地板上，门一打开便跃起冲进去，帮忙清理盥洗室。
　　海穆没忍住笑出了声，暂时将训练的不顺利抛到了脑后。
　　坐到餐桌前，海穆好奇地询问，“要给它取个名字吗？”
　　“就叫一号吧。”见海穆满脸写着“你真敷衍”，瑟雷夫摊手，“你来。”
　　海穆陷入沉思，然而他也没有什么饲养宠物的经验，“夜魇？”
　　没想海穆冒出这么一句，瑟雷夫的眼睛弯起来，“你确定你是二十岁，不是十岁？”
　　原本不觉得，瑟雷夫这样一说，似乎这个名字确实和小孩子自封“世界无敌勇者”的称号没什么两样。
　　还能叫什么呢？海穆低头看到盘子里的薄饼，突然灵光一闪，“薄饼！怎么样？”
　　虽然还是觉得“一号”简单明了，但既然海穆喜欢，瑟雷夫将这个发音施加到骷髅的灵魂之火中，“看来我们还差一只‘土豆浓汤’。”
　　结束骷髅名字的话题，瑟雷夫神情平静，“教会那边有发现什么吗？”
　　明亮愉快的心情稍稍黯淡，海穆抿唇，“没有，今天一天都在训练场上。”
　　即便有什么异常，也不会这么早就出现，瑟雷夫十分自然地将话题引向自己想要的方向，“你们的训练由谁负责？”
　　“戴纳，曾经是一名军官。”海穆的语气没有一点愤怒，反倒还有些遗憾，“因为一些原因，没能继续在军队服役。”
　　“你认识他？”
　　“我以前听说过他的事。”
　　舀起一块土豆，瑟雷夫随意道：“说说看。”
　　海穆犹豫了一下，“军队有个现象，在功勋的分配上，贵族有一些特权。虽然绝大部分军官都不乐意，但都不想为此得罪贵族。”
　　瑟雷夫看到了接下来的发展，“戴纳没有按这条潜规则来。”
　　“没错。”海穆点头，“到嘴边的功勋没了，那名贵族转而记恨戴纳。甚至在某次任务中动了些手脚，想让戴纳再也无法回到文特。”
　　“却没想到戴纳逃了回来。只是即便他在军队中很有威望，但一个人不可能和经由利益联结的贵族们抗衡。加上逃跑回来时留了旧伤，一些年轻贵族又摆明和他过不去，戴纳在队伍里就慢慢被边缘化了。”
　　不知道今天瑟雷夫旁观了他的训练，担心瑟雷夫的反应，海穆先一步道：“当然，教官没有为难我。”
　　像是没看见海穆竭力放松的表情，瑟雷夫点点头，“他伤了哪里。”
　　“右腿。”海穆若有所思，“虽然离开军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教官没有放松训练。而且看他示范和出招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对一些基础招式都做了改进，有意减少右腿的负担。”
　　“你没问题就好。”见瑟雷夫对戴纳不是很感兴趣，海穆默默松了口气。
　　晚餐后，薄饼迈着等距的步子走过来，叠摞起餐盘。这样积极的工作态度，海穆有些不好意思，“要给它薪水吗？”
　　瑟雷夫一副黑心农场主的做派，“每周让它休息一天。”
　　有了薄饼的存在，海穆很早就被瑟雷夫催着去休息。
　　“你也是，不要太累。”海穆戴上睡帽，尖顶柔软地从一边垂下来，“晚安。”
　　“晚安。”
　　临睡前，瑟雷夫从盥洗室的柜子里找出药膏。拧开看了看，又摇头将罐子摆回原位。

　　和第一次一样，戴纳早早地来到了光明教会。没有立刻去往训练场，戴纳先来到教堂。
　　宽敞恢弘的教堂尽头，建造好的光明女神像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芒，她的五官有些模糊，却能从中感受到仁慈，柔和以及神圣。
　　戴纳深吸一口气，右手握拳置于胸膛正中。决定信仰光明女神的时间还不太长，但他的动作已经十分娴熟。
　　在心中默念完祷告词，戴纳睁开眼，虔诚道：“赞美女神。”
　　一名神官走过来，温和地微笑，“戴纳教官。”他和受训的骑士们使用了相同的称呼。
　　戴纳眼睛一亮，“这么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
　　“最近身体怎么样”
　　“女神眷顾，好多了。”
　　“那就好。”神官礼貌颔首，“戴纳教官还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和神官告别，准备去训练场前，戴纳凝视着光明女神像，再次赞美女神。

　　训练场上，精心挑选出的十名骑士站成一排。戴纳严厉地一个个扫视过去，目光在最后一名金发青年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我先检查昨天的教学成果，找一个人出来……海穆·查尔斯！”
　　不出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海穆出列。
　　“请这位贵族阁下给我们演示一下，怎么样？” 没能得到回应，戴纳提高了音量，“没吃饭吗？你们觉得怎么样？”
　　戴纳逼迫，骑士们又不愿意落井下石。过了好一阵才拖拖拉拉，稀稀疏疏地回了一两声“好”。
　　这位教官对海穆的态度，其余骑士都看在眼里。平心而论，他们与海穆也相处了一段时间，没从海穆身上发现什么贵族的坏毛病。反而都觉得这是一名热心友善的青年，是可以结交的朋友。
　　昨天教学的时候，海穆被罚去跑圈。现在戴纳单点海穆出来，会发生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海穆走到队列最前站定，行了骑士礼后，抽出腰侧的训练武器。几名骑士有些不忍，别开了眼睛。
　　戴纳已经做好准备，他会用最严格的标准来考察。只要这个贵族小子有任何一点不到位，他就会……
　　剑身带起风声，每一处都卡在最标准的角度。明明是杀敌搏击的招式，却被他表现出了速度与力量的美感。以至于不少人都暗自在心中根据海穆的演示，纠正自己的动作。
　　身上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海穆收剑，再次行礼，“教官。”
　　戴纳回过神，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实在是有些刻意了。没事，他有的是方法。
　　“和昨天一样，每人三次机会。”戴纳不悦道：“别归队了，就从你开始。”

　　从剑身上传来的力量震得戴纳虎口发麻，后撤几步化去力道。戴纳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发青年，他似乎从前两次的失败中适应了节奏，展露出越战越勇的气势。
　　面对乘胜追击的金发青年，戴纳作出防守的姿态。
　　就在距离拉近的瞬间，海穆的动作一顿。
　　又来了……这突然的不和谐。是在可怜我吗？该死，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贵族……戴纳感到恼怒，情绪带动身体作出应对，转防为攻。他甚至没有思考，剑尖直奔着海穆的心口去。
　　海穆捂住被击中的地方，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一切发生得太快，看着场上的两人。骑士们拼凑出刚刚发生的一幕，纷纷皱起眉。这样的招式在战场上，在生死之搏中没什么，放到当下这个情景就……
　　各异的目光投向戴纳，他的表情也有些呆滞，似乎也在意外自己竟然有这样的举动。
　　“我……”戴纳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海穆一言不发，站起来行了一礼，向他用脚步丈量过的跑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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