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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撩人
静默了片刻,没有声音。
凌如若觉得过了好久,只听张易之缓缓的道:“陛下不需要我伺候吗?”
凌如若不知如何回答。
不需要?
凌如若自己觉得这并不是发自真心。
需要?
似乎更不是发自真心。
“我啊。”只听凌如若讪讪的笑道:“单身十几年习惯了。”
张易之站在她身后不语,在这寂静的夜里,凌如若似乎都能感到他的呼吸。张易之向前走了一步,凌如若紧张的不得了,心咚咚直跳,生怕张易之下一步做什么,她觉得自己是拒绝不了的。
在张易之还未踏出第二步之前,凌如若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道:“六十多岁的人了,半夜禁不起折腾啦。”
说完凌如若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
张易之似乎迟疑了一下,不再前进了,只听低沉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身后传来:“我睡在屏风后,陛下有事唤我。”
凌如若终于松了一口气,道:“好。”言语中抑不住的轻松。
张易之似乎又迟疑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不解,终是没有再问,缓缓的走到屏风后面的榻上,合衣而卧。
月华如水,屏风似幕。
凌如若躺在床上,看着幕后那笔直的身影,终是横下了心,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屏风这侧,张易之望着那玲珑有致的身影,静静的看了许久,心中似有不解,夜幕低垂,终也是缓缓睡去。
那日凌如若从希平堂的后厅重生后,着实惊吓恍惚了好一会儿。最终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恐惧,把老年女皇大人的身体安置在水晶棺里后,凌如若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带着幔帷的斗笠,在厅的尽头发现了一扇隐蔽的小门。
“真是天助我也。”凌如若感叹道:“原路是不能走了,还好我记得温泉那里的屋子有很多女皇大人的衣裳,还有不少化妆用品,那边平时也没有什么人,得先去那里收拾一番再回来。”
推门而出,发现这竟是隐藏在假山后面的一座很隐蔽的小门。
天幕墨蓝,凉风习习,淅淅沥沥的雨丝簌簌而下,可除了雨声,万物竟如此静谧。
凌如若突然有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畅意。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特别想就这样走进雨里,感受细雨绵绵的洗礼。
雨丝霏霏,落在手臂上,手指间,美好的感觉使她心神俱畅。
重新回到一个年轻的身体,身心都如此轻松,暂时没有了女皇的身份,她深深的感到万物竟如此美妙!
看到身旁偶尔急行穿过的宫女太监,凌如若突然感到,这雨是越下越大了,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便急急走去避雨。
远处假山如黛,雨水穿林打叶,声声脆响,凌如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间就体会到了苏东坡“一蓑烟雨任平生”那种宽宏豁达的心境来。
她极目远眺,夜色朦胧,犹如水墨画般,万物只有深浅两色,凌如若转了个身,想看看身后又是怎样迷离的景致。
蓦的,凌如若冷汗簌簌而下,心脏突突直跳,险些叫了出来!身后前方的不远处,赫然站立着一个人!
身姿挺拔,发丝与衣摆同时随风摇曳,腰身处腰封很紧,却更显出他腰肢细腻,微弱的灯光从这人的身前往后透过,更显得他气质卓然,朦胧朦胧中让凌如若觉得这大概是画里才有的仙人吧,只一个背影就如此摄人心魄。
不过,大概,可能,也许,或者,也有可能是鬼!
凌如若强按着突突跳的小心脏,在心里盘算了几下。
女皇现今剩下的儿子都被她发配出京了,不会是皇子,她知道的男宠只有张昌宗,但却没有这种超凡脱俗的身姿,新来的张易之作为他的兄弟,估计也和他差不多。那剩下的就两种可能,要么是个小太监,要么就是仙或鬼。
秉承着二十年唯物主义的教育,凌如若定了定神,大声开口道:“喂,前面那位,你是哪宫的小太...?”监字还未出口,凌如若看到那“仙人”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随即迅速转身。
这是一张怎样俊朗的一张脸啊,虽隔着一层面纱,虽灯光微弱,但却无法掩盖他的光芒,似乎这夜晚就要被他照亮。
“你也是来避雨的吗?”凌如若小心翼翼的再次问到。
这男子的手似乎抖了一下,他手里的灯光虚晃了几下。
他并没有回答凌如若,而是迅速的走出亭子,越过小路,几乎是跑的来到凌如若面前。
黑夜已然被这绝世的男子照亮了,他面容冷峻,却眼神火热;气度出尘,却神情谦和,在微弱的灯光下,凌如若看到他修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雨水,晶莹剔透,与那熠熠生辉的眸子交相辉映,不可方物。
没有等凌如若开口说话,这男子忽然一把搂着她,下一秒把她紧紧的圈入自己的怀里,夏衣轻薄,况已被雨水打湿,凌如若只感到一股炙热的体温浑身游走,和着风中淡淡的泥土气息,传来了男子特有的体香。
神魂俱荡!宛如游走于九天之外!
凌如若立在当地,不知所以。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任由这男子紧紧的抱着,风裹着雨,缠缠绵绵,淅淅沥沥,万物似都在此刻停止了运转,包括凌如若的心跳。
……
……
不知过了多久,这男子终是松开了凌如若。
他的眼光依旧热烈,上下打量了一番凌如若,略微迟疑后,霸道而又急切的抬起手想掀开了凌如若的斗笠上的幔帷。
凌如若知道幔帷下的自己,脸颊殷红。
但冥冥之中更知道,倘若被这男子看到她这六七分神似女皇的面容,结果将会怎样的不堪设想。
在男子抬手的瞬间,凌如若的手臂迅速挡了过去:“公子请自重。”当女皇许久了,语气的威严气势令人不容置疑。
这男子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炽烈的眼神迅速暗淡,静若寒潭,仿若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位姑娘,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男子冷冰冰的对凌如若说道,与方才的热情如火判若两人。
凌如若木在当地,事情变化的太快,她不知道如何应对。
“对不起了,这灯送给你吧,天气不好,小心路滑。”男子不等她反应,就把自己手里的灯笼放进了她的手里,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雨中。
天地万物,在他离去的一瞬间,都暗淡了下来。
凌如若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一个梦。
她看见重生后的自己走在大雪纷飞的路上,雪白的裘衣,傲然的红梅。
若不是看到那双灵动又生机无限的眼神,凌如若感觉下一秒她就要羽化登仙而去。
她一个人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男子,乌发散落腰间,同样的雪白裘衣,同样的傲雪红梅,只是他那红梅的颜色更艳,曼枝更大。
不知梦中的自己是想索要他的红梅,还是一个人走路太过无聊。只听她道:“喂,前面那位,你是哪宫的小太监?”
男子蓦然回眸,模样黯淡了红梅,吹散了雪花,走近了梦中自己的心里,揉进了凌如若的魂魄。
这一刻,这男子突然又幻化成了雨夜那男子的模样,自己的灵魂又进到了这梦中自己的身体里。
凌如若已经分不清谁是谁,谁又是谁。庄生晓梦迷蝴蝶,谁是庄生,谁又是蝴蝶?
翌日清晨,沐语静静的进了寝殿,路过屏风前的卧榻,看见张易之正端坐在那里,似乎刚起来,在闭目养神。
神清气朗,气韵卓然。即使还未洗漱,头发却不见一丝凌乱,就像神仙似的在打坐修禅。
沐语对他施了一礼,没敢打扰他,穿过屏风走到了凌如若的床边。
凌如若正侧身向里躺着,她一夜没睡安稳,生怕张易之突然闯进来让她措手不及,毕竟她现在顶着一张天仙似的脸,一招不慎,就是无间地狱。
所有的化老年妆的用品现今都被她藏进了寝殿的密格里,而这个密格还是沐语无意间透漏给她的。凌如若觉得她现在不能再单打独斗了,需要一个紧密的盟友,而沐语,在她看来是最好的选择。
可靠不可靠,只能试一试了。
“陛下。”只听沐语轻声唤道。
凌如若面朝里轻微动了一下身体,用手撩了撩浓密的头发,凌如若故意把手展示给她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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