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的恋爱运

　　“先生您开几间房？”
　　没等沈郁回答，魏琛的声音就抢在了他前面：“一间”，然后还递出了一张卡，好像生怕沈郁不给他付钱的机会似的。实际上，是他不想给沈郁开两间房的机会。
　　沈郁睁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一般地看着魏琛：“刚才还说我可以一直住呢，两间房都不给开？你家破产了吗？要不咱开套房吧，我出钱好吗？”，他说着就伸手去摸自己衣服兜里的钱包。
　　魏琛摁住了沈郁正在动作的手，嘴角悄悄勾起了一个笑：“两个大男人怕什么，那么大张床不够你滚啊？”。
　　沈郁心里直喊救命，就是因为两个大男人他才怕啊！魏琛不是知道他喜欢男人吗，直男撩基，天打雷劈懂不懂啊！卧槽，万一还是大床房，要他跟魏琛睡一张床，不行不行，实在不方便。沈郁不甘心似地问道：“那个，双床有么？”。
　　前台的服务人员深深地看了魏琛一眼，随即冲沈郁抱歉地笑了下：“抱歉，先生，现在只有景观大床房，可以吗？”。
　　反正无论他说什么，前台服务的小姐姐也不听，沈郁干脆闭嘴不说话也不回答。魏琛看他这样子觉得好笑，像是小孩子在闹别扭，连忙跟服务人员拜了拜手，示意别理这祖宗：“可以”。
　　沈郁心想，这他妈到底是天命，还是魏琛和前台小姐姐串通好了，一起在整自己？怎么看他俩都像一伙的。两人刷了房卡进了电梯，沈郁才无力地吐槽：“真是活久见，有生之年居然要跟直男同床共枕，像什么话”。
　　刚被绿就要被老天爷折磨，搞得好像三心两意的人是他似的，到底招谁惹谁了。而且魏大少爷好歹也算个才貌双全的贵公子，要是赤裸裸地睡在自己身边，那不就等于勾引人的狐狸精嘛？沈郁随即叹了口气，就算他失恋了，但也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好少年啊，这就跟让一个18岁的男生和一个貌美如花，前凸后翘的姑娘睡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
　　魏琛肯定是没什么，但小爷是弯的啊，弯的，比蚊香还弯。直男是不会明白这种痛苦的，不然就不会理所当然地要求开他妈的一间景观大床房。沈郁就算在心里喊破天也没有用，只好用眼神无声地控诉身边这个完全没意识到身处险境的狐狸精。
　　得亏是五星级酒店的景观房，虽然只有一张床，但是房间有六十几平，沙发也很宽大。就算睡沙发，也比寝室那张硬邦邦的小床舒服多了，想到这，沈郁释然了。
　　魏琛刷开房间门，沈郁抢先走进去环视了一圈，小声感慨了句：“还好沙发够大”。
　　他虽然声音不高，但魏琛还是听见了，随即睨了他一眼：“是床不舒服，还是不够大，非要睡沙发？”。
　　沈郁一副“你是不是失忆了”的表情：“我不是说过我的取向了吗？睡一张床有点过分了吧，你不介意？”。
　　魏琛没搭理他这介意不介意的破问题，随口问道：“你以前跟张扬都怎么睡？”。
　　“他在我家的时候都是睡客卧啊”，沈郁坐在沙发上，把两条长腿伸得贼直，这会儿他只想舒服地伸个懒腰，再好好睡一觉：“没关系，这酒店的沙发也比寝室的床舒服多了”。
　　“床这么大，我离你远点儿就是了。都是大男人，睡什么沙发”，魏琛说着转身进了洗手间洗脸刷牙。他本来想冲个澡，但因为不想让沈郁一个人在外面待太久，就放弃了冲澡的念头。
　　沈郁突然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是着了什么道，怎么就鬼使神差地提出跟直男开房了？找个床伴都比这么折磨自己好，何况他跟魏琛这种彼此家里也有往来的关系，万出点什么事，实在不好交代。擦，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直男撩基不道德，基撩直男那绝对更是找死。
　　沈郁无奈地拿起手机给王梓发了条消息：“明早回去，给你捎麦当劳早餐，再附送一顿豪华晚餐”。
　　魏琛洗漱完出来，见沈郁已经泡好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递了过来。这气氛倒是相当适合谈心，或者说简直像是……果然少了陈路、张扬、王莫凡这几号人，他跟沈郁之间就完全没有“好兄弟讲义气”的氛围。
　　眼下的气氛怎么看怎么怪，也许是因为很少跟魏琛独处，沈郁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现在却格外不自在。魏琛真的是直男？眼下的处境甚至让他有些紧张，险些忘了他们俩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到酒店找虐了。
　　还是魏琛先找回了自己长期以来在沈郁身边的定位，他接过杯子，颇自然地靠在沙发上：“你跟祁念之怎么回事？张扬担心你跳湖，让我来观察一下情况”。
　　还好，沈郁暗自松了口气，果然这人什么时候都找得回状态，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他被“跳湖”逗笑了，别人失恋怎么样他是不知道，但至少他真没想过要寻死觅活：“跳湖，哈哈哈哈，张扬是怎么把这两个字安在我身上的？”，说完淡定地喝了一口手里的茶。
　　魏琛也觉得沈郁没什么事，不仅没事，甚至好得很。不知道的还以为祁念之之前多么折磨他呢，怎么看如今的沈郁都更加肆意，多了些洒脱的美感。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理论上祁念之对沈郁的影响应该是极大的，沈郁这么无所谓的样子，的确有些出人意料的不正常。
　　手中的茶一入口，沈郁的笑容倏地消失了，他泡的时候没仔细看，这茶是薄荷味的。提神倒是真提神，但薄荷氤氲的雾气，瞬间就让他想起了祁念之，而且是高中时期的祁念之。沈郁重重地把茶杯放回了茶几上，甚至还皱着眉头推远了些。
　　魏琛看着对方的动作，心想这茶有那么难喝？他刚才尝了，还可以吧。沈郁被薄荷的味道糊了一脸，难免有些心不在焉：“能有什么事，也没办法啊，而且我俩之间的问题一早就有，说严重也不严重，但问题也实在不少。而且因为异地吧，一直也不能好好解决，有这么一天，也不算是太出人意料。我俩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以前因为在七中，又都在球队里，有些差距是感觉不到的”。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魏琛。不仅仅是祁念之，包括魏琛跟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也是今天才有了实感。如果说跟祁念之是因为三观的隔阂，那么跟魏琛就是身份的隔阂。前者可以基本总结为不是同类，但是后者，即便是同类，也没有任何意义。
　　学校这个地方很神奇，它能拉近所有无法弥合的关系。魏琛这类人和普通人之间的距离，这种家庭和社会地位带来的悬殊，比天才和普通人之间的隔阂更甚。天才只是脑子跟常人不一样，但是魏琛这类人，除了脑子跟常人一样，其他哪里都不一样。
　　沈郁有些庆幸自己家那两位，虽然在外人看来不是什么正经父母吧，也跟那两位从小在国外待得时间太长了有关。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很少施加外部压力给他，更多还是尊重了他自由成长的意愿。他拉回跑远的思绪，接着说祁念之：“距离很容易让人清醒，异地这一年多，我们之间各种问题都暴露出来了，他觉得我不合适也正常”。
　　魏琛跟祁念之和张扬不一样，他一点儿都不惊讶沈郁在这种时候的过分理智，倒不如说，他看到的沈郁一直就是理智又早熟的，是为数不多懂得尊重彼此底线的同龄人。这人平日里的冷淡，只是为了与不相干的人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言外之意就是我不去踩你的线，也请你不要来踩我的。魏琛从一开始就明白他的意思，因为本质上，他们都不喜欢被人侵入只属于自己的领地。但凡长时间相处过，就会发现沈郁绝不是真冷淡，更不是那种感情稀薄的人。
　　在魏琛的世界里，没有共同话题这种事，实在太正常不过了。但每个人的点都不太一样，自己不在乎这个点，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更何况这是沈郁和祁念之之间的事，他在不在乎也不重要。魏琛想到魏一鸣给他介绍的，那些商业伙伴的女儿们，他们也没有个屁的共同话题。说白了，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一个人愿意全身心地去理解另一个人，也很难做到感同身受。但因为有爱，哪怕不理解，也会极尽所能地包容对方。做到互相包容就已经是极大的幸事，何必要痴心妄想能互相理解呢？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恋爱，每个人都想尽善尽美，幻想这世界上，有一个专门为自己打造的，百分百合适的存在。所以一旦对方不如己所愿，就会认为不是对的人。魏琛感慨这些人的冲动和轻率，又有些羡慕，羡慕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相爱，再无所顾忌地分手。他从来没经历过像这样不需要思考，能够随心所欲的感情和人生：“就因为没有共同话题就分手？还把手机摔了？”。
　　“嗯……哎，也不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其实很多人都可以坚持吧，最可怕的是，当没有共同话题的时候，你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知音般的人物。我觉得我跟他走到这一步，是多方‘努力’的结果，呵呵。他们学校建筑学院有个挺出名的人叫李翊，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吧，Opalus的设计师”，沈郁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说话的腔调也很平静。
　　魏琛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他示意沈郁继续说。
　　“李翊追祁念之，追到连我都知道了，啧。即便早先祁念之没说有个学弟在追他，我也从贴吧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了，他们学院的帖子里经常曝出他俩同框的照片”
　　魏琛闻言把他的手机从桌子上拿了起来，专门到D大建筑学院的贴吧去翻了翻。他心想，这可就太不妙了，之前在七中的时候，沈郁和祁念之也经常被这么偷拍。这么惊人的相似，沈郁该多难受？
　　魏琛心里还是有问号？虽然他跟祁念之不熟，并且还有点相互看不顺眼，但直觉告诉他，祁念之不会是那么随便的一个人。何况沈郁并不比这人差，还有两三年的感情加持，怎么可能就这么被戴绿帽子，还是以这种历史重演的方式：“然后祁念之就劈腿了？跟这个李翊？”。
　　沈郁费力地组织着语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能让自己不会突然崩溃，维持住这些天来的平静：“算是吧，或者对我来说是这样。李翊吻他了，他没躲，至少看起来像是在一起了。其实我也不是那种什么都很在意的，如果是对方醉酒了主动，后来他也能好好解释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重点是，他一直在不由自主地保护对方，这才是我介意的。不过就算没有李翊，我俩之间那么多问题，也不一定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我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只是因为这张脸勉强合格了，总之，耗到现在大家都挺累的”。
　　沈郁苦笑着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魏琛被那对在校园街灯下，肆无忌惮接吻的身影震惊了。两个人的侧脸甚至拍得挺清晰，这得吻得多专注才没发现后面有个人？而且月黑风高的，周围连个人也没有，后面跟着人的话应该很容易被发现吧，想想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李翊这个人，魏琛是知道的，他在一本建筑相关的杂志上见过，印象中是一篇报道时代先锋的内容。他撇了撇嘴，对照着贴吧里的照片，想起了那个漂亮到有点俗气的男孩子，到底没看出这人到底哪里比得上沈郁？大概是因为祁念之是一个注重志同道合的人，再加上李翊的才华刚好是祁念之欣赏得来的，多了几道世俗的光环加持罢了。
　　魏琛没抬头，还在划拉着手机：“怕不是寂寞导致人的审美下降？你这算是和平分手？”。
　　沈郁心想，除了摔烂了一部手机，基本就算是和平分手咯，不然怎么样算不合平呢？“是没什么恩怨情仇的，第一次失恋没经验啊，偶尔想起来还是挺难的。你们都放心，我已经不会让自己想这事儿了，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魏琛头一次在沈郁嘴里听到“难”这个字，听他刚才聊起这件事的态度，跟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平淡到似乎沈郁自己也早就想跟祁念之拜拜了似的。到底还是在强撑着，真那么潇洒，哪来的“难”？
　　沈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落地窗前的，不想让魏琛发现什么似地背对着对方。但从魏琛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玻璃窗上的倒影。沈郁在朦胧中也发现了这扇巨大的落地窗户反光严重，没起到什么遮挡作用，他艰难地侧了侧身，硬生生地把到了嗓子尖的情绪压了下去。想要恢复平日里一派轻松，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眼圈却明显红了。
　　来的时候魏琛都想好了该怎么安慰对方，但是见到沈郁眼圈真红了的时候，他震惊地手足无措，准备好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可是对错在感情里，有用吗？重要吗？魏琛失恋过，但当时他只觉得轻松，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满脑子想得都是“谈恋爱可他妈太烦了，终于解放了”。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祁念之说李翊只是在一心追求他喜欢的人，谁不是呢？谁不是一心在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呢？”，沈郁说不下去了，魏琛起身向他走了过去。
　　“过去了。你之前看起来太正常了，我只是想有个出口让你能发泄出来，才一直追着你问。让你伤心了的话，对不起。但我的观点是，如果不去面对的话，就会一直在那里，过不去”，看着沈郁这个样子，魏琛真是不好受，还得控制着言行，避免被发现什么不该显露的端倪。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踩过去又踩回来，这可比他自己失恋的时候难受多了。魏琛不敢再盯着沈郁的侧脸看，生怕这样看下去，又会做出什么脱轨的事。
　　沈郁叹了口气，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知道。以前我每天都盼着放假，现在想来，盼他妈个屁呢。也不是不爱睡觉了，是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睡太多了。也不是不喜欢篮球了，就是不想碰球，一碰到就想起那个人。也不是B大帅哥不多，是我真没心力，再经历这么一场消耗。挺可笑的，人生从来就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通关的游戏，也不是付出就一定可以得到好的结果。这人生啊，顺利到我都要忘了，一场空才是它原本的常态。以前什么都不求，事事顺遂，好不容易求点什么，反倒是求不好了”。
　　“哎，我在说什么，水喝太多了，去下洗手间”，魏琛闻声瞥了眼沈郁动都没动的薄荷绿茶。
　　沈郁试图快步从魏琛身边走过，却被一把抓住了，他硬生生忍住的蓄在眼眶里的泪水，还没流出来就砸在了魏琛的眼眶里，心口上：“没必要忍着”。
　　沈郁勉强地笑了笑：“没忍，只是不会在人前哭，这技能我还没学会”。
　　魏琛强忍住想要捏他脸的冲动：“想哭的时候为什么要逼自己笑呢？你又不是我，有那么多该和不该，能和不能”。沈郁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魏琛的问题，他只是条件反射般地扯出一个笑。哪怕心都碎了，在被别人看过来的一瞬间，还是会把自己藏起来。好像一直是这样的，他早就习惯了。
　　魏琛叹了口气，他也被带得有点难过：“算了，我宁可你再摔掉一部手机”。
　　沈郁快绷不住了，随手拍了拍他：“只是一时冲动，我先去洗手间”。
　　过了十几分钟，洗手间的水还在响，魏琛紧张地连门都忘了敲，推开门就进去了。沈郁站在洗手台前，手紧紧抓着洗手盆的边缘，因为用力指节有些泛白，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儿声音。眼泪全部落进了水池里，跟着水流一起卷进了下水道。听见身后的响声，他歪头看了魏琛一眼，脸上泛滥的一片，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水。
　　沈郁慌忙地胡乱拘了一捧水，又冲了一把脸，这个动作从刚才开始已经重复了十几遍，泪总是不受控地往下落。第一次跟别人这么细致地聊起这件事，第一次把压抑在胸口的感情说给别人听，平时刻意回避了一切，就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没想到这么难，那人在心里头扎得太深，只是说出口就已经痛得快死了。
　　魏琛什么也没说，转身在酒店的架子上拿了毛巾，不由分说地把水龙头关上了。他把马桶盖放了下来，没等沈郁反应，就把他摁在了马桶上。魏琛蹲下身，仰着头看着湿淋淋的沈郁，他的情绪都藏在眼底，面容甚至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魏琛把毛巾盖在沈郁头上，隔着毛巾把他脸上那些水和泪擦了个干净，甚至十分自然地把沈郁的手拉了起来，细细地擦着。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方身体上的颤抖，魏琛突然有些用力地捏了一下那只手，力度让沈郁感觉有些熟悉。沈郁的话里还带着鼻音：“你不用特意这么照顾我”。
　　魏琛虽然微皱着眉头，但是看沈郁的眼神却非常温柔：“陈路从小到大就经常惹事受伤，天天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也经常这么照顾他，习惯了”。沈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不是和魏琛一起长大的发小，脸皮还没厚到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享受这人极尽温柔的照顾。
　　沈郁缓缓站起了身，把蹲着的魏琛也拉了起来：“以前我进一步，他也进一步，我退一步，他就也退一步，我还以为我们会这样拉拉扯扯地到老呢。我都忘了他身后也会有别人，但凡只要一退，就会跌进那个人的怀抱里。要是换成是我，有那么一个人在身后的话，可能也不会比他做得更好”。
　　魏琛脸上的笑意很浅：“是吗，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呢？”。
　　沈郁吸了吸鼻子：“这样的同类吗？不可能了。哎，这么大的房间，咱俩干嘛待厕所里”，他像是恢复了状态。
　　魏琛：“我倒是想问你呢”。他刚才特别想说，沈郁你别在我面前哭，你一哭，我就很想抱你，很想吻你。但我不想伤害你，所以不能那么做。沈郁和祁念之的事，连自己也要被折磨一遍，可真是太无辜了：“沈郁”。魏琛的语气轻飘飘的，让人感觉像是在云层里飞。
　　“嗯？”
　　“过去了”
　　“嗯”
　　“别折磨自己”，他在心里接了一句：也别折磨我了，说出口的却是：“大家都很担心”。
　　“你们都谈恋爱，失恋多少回了，怎么到我这里，就这么值得关注了？放心吧，没什么不一样的，失恋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嗯是这个道理，但感觉失恋在你身上就是格外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你比我们……娇气，小娇气包？”
　　沈郁都要被魏琛这番话逗乐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笑。真是新鲜了，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觉得他娇气。迎上沈郁疑惑的目光，魏琛笑着说：“别人喝几杯酒，事儿就过去了，你喝几杯酒，人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娇气？”。
　　这话好耳熟，沈郁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听过。他到底还是拗不过魏琛，两个人硬是把两米的大床睡成了两张单人床。其实魏琛也不敢太靠近沈郁，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心知肚明的，毕竟沈郁不是第一次让他脱轨飞行了。只要一想到旁边躺着的人是沈郁，魏琛就觉得呼吸困难，他侧着身紧紧抓着枕头边，故意把呼吸放得很轻，实际上一晚上都是紧绷的状态，迷迷糊糊睡五分钟就会醒过来一次。
　　大概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魏琛假装睡熟了，翻了个身，悄悄睁开眼看着沈郁睡着的侧脸。他睡着的样子还是很乖，非常乖，像高二那年的夏末一样。沈郁睫毛很长，随着呼吸微微在颤动，让魏琛总忍不住想要碰一碰。跟那个晚上一样，魏琛还是没忍住，非常不君子地在沈郁唇边落下了一个轻巧的吻。这个吻之后，他直到天亮也没再睡着。
　　倒是沈郁，睡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盯着魏琛的黑眼圈，因为没戴隐形有点看不清楚，他慌忙把对方扯到自己眼皮底下：“怎么你看起来比我更像失恋了”。
　　魏琛拍了对方脑袋一下：“去你的，我先去洗漱”。
　　沈郁着伸了个懒腰，卫衣窜上去，露出一小节腰身。魏琛倒吸了一口气，转身去了厕所，甚至把门反锁了。
　　沈郁调笑着跟里面的人说：“琛哥大清早精力挺好的昂”。
　　魏琛在厕所里咬牙切齿，好你个头，心想自己真是疯了才鬼使神差地跟沈郁开房。结果人家弯了的，睡得跟没事人似的，自己倒是先扛不住了，这是做了什么孽。他满脑子都是沈郁的小虎牙，睡着时候颤抖的睫毛，早上迷迷糊糊的样子和沙哑的声音，以及伸懒腰时露出的一小节腰身，还有温软却有些薄的嘴唇。
　　魏琛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打开花洒冲了个昨晚就想冲的澡，等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沈郁又睡着了。魏琛没舍得叫醒沈郁，想来他应该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沈郁安心地睡了个天昏地暗，睁眼看到魏琛坐在对面沙发上玩手机：“几点了？”。
　　魏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慌忙移开了视线：“十一点半”。
　　“你今天有事吗？”
　　“没有”
　　“那我再睡一会儿，你要是有事就先走”
　　“睡吧，没事，在这儿陪你”
　　那天之后，魏琛和沈郁私下的往来突然变多了，那些不太好过的日夜，玩着闹着也就这么过去了。尤其是夜里，魏琛总担心沈郁一个人的时候乱想，时不时就会在沈郁睡前通个电话，一直聊到对方睡着。有时候聊得太晚，沈郁都来不及挂电话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耳朵上还挂着耳机，手机也忘了充电。
　　周六日的时候，魏琛会叫上沈郁和陈路两口子一起吃饭，四个人几乎把B市出名的高端餐厅吃了一个遍。有时候也会跟远在千里之外的张扬和王莫凡视频吃播，魏琛煞费苦心，把沈郁除了学习和社团之外的日子填得满满当当的，连王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王梓一脸愤愤不平：“你们这兄弟情是不是太好了点儿？真是够黏糊的，比他妈谈恋爱都忙，连分给我的时间都没了”。
　　沈郁随手翻着一大本复习资料：“看来爱妃颇有不满啊，那我让魏琛这周别来找我了，陪你”。
　　“别别别，还是让琛哥来吧，我对他带来的吃的还是非常欢迎的”
　　“靠，什么情也比不上吃”
　　陈路这段时间也都跟魏琛和沈郁混在一起，混着混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之前大家一起来B市，魏琛周末经常跟他在一块儿，从来没提过找沈郁一起，反而是自己有时候死皮赖脸地要叫上沈郁一起聚。现在这两个人怎么回事，这关系进展的是不是也太突然了？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小秘密？
　　魏琛和沈郁之间正在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场，让陈路或者其他人难以靠近的那种。这种生人勿进的气场，陈路以前在沈郁身上经常感受到，但是魏琛可从来没释放出过这种信号，尤其是对他。难道是因为待在一起久了，魏琛被沈郁传染了？那自己怎么没有被传染？
　　要不是陈路从小跟魏琛一起长大，笃定地知道这人是个纯直男，他甚至都怀疑那两个人是不是背着自己，悄咪咪地有了什么其他进展。就连魏琛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些日子下来，他逐渐变得跟过去的沈郁越来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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