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果

　　“哎，这次联考成绩出来了，走，去瞧瞧。”

　　办公室里，电脑前围了约有七八个学生。

　　季锐和欧树昊刚进门，就听到老师发话：“都别看了，回去吧，下节课上课放教室上看。”
　　说完学生们稀稀拉拉散了。

　　欧树昊见学委也从里头出来，扯着季锐上前问：“学委，怎么样，这次是不是还是季锐第一？”

　　季锐也很想知道答案。

　　对面的学委却摇摇头，瞄了眼季锐，声音压得很低：“是齐顾。”

　　说完便见季锐脸色沉了下来。

　　欧树昊一瞅，心里有数，“行，谢谢你啊。”

　　学委进教室后，欧树昊才揽着季锐安慰道：“没事，一次小联考。”

　　“没有，我没事，只是在想怎么跟我爸说。”

　　“他又给你定目标了？”

　　季锐叹了口气，“630。”

　　“我去！这么高——”

　　“别说了，这次撑死622。”

　　季锐的父母都是高中老师，在学校里有房子，他也不住宿舍，就跟着他们住。不过今年他爸被调去一中当副校长，所以他暂时只和妈妈住。

　　但是老父亲不在身边也时刻关注着他的学习，给他制定了许多“小目标”。这次考试一中也考，他看过试题，说有600以上是基本，就给他定了个630的目标。虽说平时的考试他都能接近那些目标，基本上也就差个三五分，而且一直守着班里第一的位置，他才免受老父亲的长篇说教。

　　话说有个当领导的父亲是什么体验，大概就是一视同仁——向学生瞎扯淡，至少季锐是这么认为的。

　　从古到今，从各种名人事迹，到各种各样的逆袭、读书改变人生、学历决定找工作的难易等等，其实作为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道理他都懂，但老父亲每次都这样扯，也不厌其烦。

　　季锐每次想到这个就头疼。

　　上课铃响，班主任在电脑上放出了成绩表。

　　季锐，总分615，班排名2，级排名5，语文115，数学135，英语140，理综225，较上一次-3

　　排在他前面的果真是齐顾。

　　齐顾，总分639，班排名1，级排名3，语文122，数学145，英语137，理综235，较上一次—

　　齐顾是这学期才转学来的。

　　话说在高三还转学的实在少见，虽说转学也能转来实验班，说明也是个有能耐的，不过没想到能耐这么大，开学来第一次考试就大显身手。

　　公布完成绩有人欢喜有人愁，不出所料下课后去齐顾那里献殷勤的不少。

　　#

　　晚自习下课，季锐走在回去的路上。
　　其实班上像他一样是教师子女的也不少，但毕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便利父母在这里任教有房，所以他们大多都住宿舍。再加上高中特别是高三课业繁忙，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经营你等我我等你的友情，所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季锐都是晚上下课熄灯后才自己走回教师公寓。

　　“喂，季锐！”有人叫他。

　　季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很是惊讶。
　　“你怎么不回宿舍？”

　　齐顾摇了摇手中的钥匙：“我搬出来了。”

　　“你租了学校的公租房？”

　　“嗯——”
　　“这破学校哪哪都破，宿舍还住一楼，那潮的，蚊子还多，真受不了。”

　　学校给他们实验班分配的宿舍都是低楼层，教室却是在最高。

　　季锐问：“你住哪栋啊？”

　　“公租3栋。”

　　“听说那是最新翻修过的，你倒是好运。”

　　齐顾一笑：“那是，既然都不住宿舍了，那当然要找个好的。”

　　两人又一起走了一段路。

　　教师公寓和公租房都在一片，离得不是很远，齐顾那栋甚至就在季锐家对面，倒真是巧了。

　　季锐停住脚，开口：“我到了。”

　　“季锐……我……我想问你个事……”

　　“你问吧。”

　　“我抢了你的第一，你会不会生我的气啊？”

　　“怎么会？你怎么这么想，没有。”季锐扯了一下往下滑的书包带子，“这是你努力学习得来的，不是抢了我的。”
　　“我先上去了，我妈还在等我回去，我没带钥匙，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说完季锐转身上了楼。

　　齐顾站在路灯下好一会儿才回去。

　　#

　　第二天晚上季锐又撞见了齐顾。

　　白天里他们都是上课听课，下课趴桌子睡觉，两人坐得又远，所以开学到现在，他们还没说过什么话，昨天晚上是例外。

　　季锐笑道：“好巧。”

　　齐顾：“你之前都是一个人回家？”

　　他点头：“嗯。”

　　“那我也是一个人，以后我们有个伴，你下课等等我呗。”

　　季锐犹豫了一下，说：“我都是熄灯后才走的，有时候熄灯了也还没走。”

　　学校晚上11点下课，11点10分熄灯，学了一天的同学们基本上都是一下课就跑了，有回宿舍早早休息的，有去小卖部的，还有怕宿管阿姨锁门的。

　　但季锐不用担心这些，他早有经验，过了11点半保安才来锁教学楼的门，虽说教室已经熄灯了，但走廊上的灯是不熄的，所以其实还能看见，季锐常常就着这些余光写没写完的题。

　　当他从教学楼出来时，目光所及早已没了人影，每天晚上只有学校的路灯陪他走过回家路。

　　齐顾笑道：“你能遇到我，说明我也是个晚的，我之前也想在教室留久点，经常有题没搞完就要中断，我不喜欢这样，贼难受，但宿舍有门禁，抓到了要被扣分，公开处刑。”
　　他说完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季锐被逗笑了，“行啊，正好我也想找个伴。”

　　“那就这么说好了啊！”齐顾伸出手来。

　　季锐也伸出手一拍，“一言为定。”

　　#

　　近来季锐和齐顾熟了不少，齐顾和他聊以前学校的“豪华”，听他的形容，那这里的确是个“破学校”，又聊到他在公寓里养了只猫，说是学校里的母猫生的，他捡来养。

　　想来学校里确实猫多，特别在饭堂一带，那些个猫每到饭点就蹲在打完饭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经常有女生扔些菜里的肉投喂他们，甚至有爱猫的学生特意买了猫粮来投喂，连校领导都在大会上夸奖同学们心地善良。

　　到了周末季锐跟着齐顾去他家看了那只猫，那猫还小的很，正被齐顾娇养着，他说他叫它“小公主”，引得季锐好一阵无语。

　　#

　　刚下课，季锐接了个水的功夫，桌面上又多了几张卷子，作为一名合格的高三狗，他已经能平静放下水杯，把新下来的试卷塞桌肚里等晚自习时待命了。

　　欧树昊过来找他，“季锐，这周末体育馆又有赛事了，听说之前在省外打过，有两下子，去不去？”

　　季锐听他这么说，拍手道：“这必须得去。”

　　“那说好了，老地方。”

　　“说什么呢？”齐顾过来还他的试卷。

　　季锐接过，“说周末体育馆篮球赛呢，你有兴趣不？要不一起？”

　　“那敢情好，我还没看过这儿的呢，去瞧瞧。”

　　“那你周末在学校吗？要不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齐顾想了一下，“我周末要出去办点事，可能不在。”

　　季锐：“周六晚上行吗？”

　　“应该可以了。”

　　季锐放下心来，“那就行，那周六晚五点我们在体育馆门口卖气球的阿叔那里汇合。”

　　齐顾疑惑：“为什么是那里？”

　　“我们每次都在那，老地方了，就是显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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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周末这天，体育馆周围到处都是人，小摊贩也不少，但卖气球那里的确如季锐所说，一眼就能看见。

　　齐顾走到那儿，季锐已经到了。
　　他没看见欧树昊，以为还要等一等。

　　没想到季锐看见他来了，立马拉过他的手，边走边说：“可算来了，比赛还有半小时开始，走，欧树昊已经在里面了。”

　　“这么快，我是不是来太迟了？”

　　“没有没有，刚刚好。”

　　被季锐一路拉着走到位置上，果然欧树昊已经在那儿了，原来是在这儿占着座呢。

　　比赛很快开始，的确很精彩，双方实力相当，一直难分胜负，最后打了加时赛才决出胜负。

　　一场比赛下来季锐和欧树昊这俩球迷简直喊破了喉咙，连齐顾也被他们感染，在进球的时候大声欢呼。

　　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体育馆，外面天已经黑了，欧树昊向他们告别，看方向，去的是体育馆不远处的小区。

　　齐顾感慨：“原来欧树昊住得这么近，难怪抢到这么好的位置。”

　　“可不是，每次球赛就指望着他了。”

　　“你喉咙还好吧？”

　　“没事，小事情，每次都这样，回去含几天‘金嗓子’就行。”

　　起初齐顾还不信，想着让他去看看医生，但后来几天他除了跟他走一起话少点，又见他真的从书包里掏出盒子都变形了的“金嗓子”——显然经常装在包里，没想到过几天他还真好了，读书都被语文老师夸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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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准备考试了，大家现在下课都减少了不必要的走动，教室里基本都是埋头苦学的身影。

　　这时有人起哄就变得非常显眼。

　　齐顾从书里抬起头，发现起哄对象居然是季锐。

　　他被几个玩得要好的男生推搡着出去，那几个男生放手后就趴在门边偷看，直到季锐回来，每人拍了一巴掌才回到座位上。

　　齐顾听到，是有高一的学妹给季锐递了情书。

　　那天晚上，齐顾问了季锐，季锐说他不想接，并向学妹表示歉意，但是学妹却是说一定要收下，说只要收下就行，拒绝也没关系。

　　齐顾问他：“那你看了吗？”

　　“没有，为什么看，收下是一回事，我拒绝也是一回事，我已经拒绝了，所以也不会看。”

　　齐顾躺在床上，为此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起床倒水，发现猫窝里的“小公主”也没睡呢。

　　于是又去撸了猫，后来索性抱着猫一起回被窝里睡了。

　　#

　　情书事件被班主任知道后，在班会课上好生说了一通以学习为主，暂时不要动别的心思的长篇大论。

　　那天晚上，他们依旧结伴走在昏黄路灯下的校道。

　　聊完了平日的琐事路还没走完，齐顾鼓起勇气，坦然了深藏心里的那段记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你穿着篮球服，在球场上恣意奔跑的时候，我一见钟情。”

　　他说的是季锐高一时跟着校队去外校参加“新生杯”的事，那时他还不认识他，只知道是哪个学校的，球服上也没有名字，只有缩写的“JR”和“05”。

　　他以为这会变成他的妄想。

　　后来因为学籍原因要回到本地高考，这里就是他的第一选择。爸妈以为他改掉了挑剔的毛病，没有选择设施条件好但教学方面差一点的一中，来到设备比较落后但教学好一点的二中。虽说这两所中学在他了解后，觉得不相上下，但他有自己的私心。

　　也许是老天眷顾，他原本不敢奢望，只是想着，都在同一个学校了，总能碰见吧。

　　可后来的后来，他与他愈来愈近，他心底的那份欢喜都要跳出来了，如果他没有控制住的话。

　　所以他在今天说出来，想着要是他拒绝了，他想，他就不再打扰他了，他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他可千万不要扰乱了他的世界。

　　但是对面那人只是在沉默过后蹦出一句：“齐顾，你可真能憋啊。”

　　齐顾闻言抬头，撞上了那人清冷眉眼底下的星光，他说：“齐顾，这份情书，我收下了。”

　　#

　　周末，季锐来齐顾家里写作业。

　　两人在桌子两边坐下，桌子很小，两人的腿甚至不能伸直，只能保持着相互接触的姿势。
　　二人你碰碰我的腿，我碰碰你的腿，时不时还要钳着对方一条腿不能动，好生幼稚。

　　季锐把笔从刚写完的卷子上移开，微微伸手向对面齐顾的草稿纸上写字。

　　“我渴了。”

　　齐顾看着他写，当他刚写出“渴”字的偏旁时，就已经起身去倒水了，季锐微微一笑，也没放弃，慢慢把这句话写完。

　　齐顾喝完温开水，又看了看埋头写卷子的齐顾，才又继续写起新卷子来。

　　时间流逝，两人都写得差不多了，正争分夺秒比谁先写完，最后还是齐顾先放下了笔。

　　季锐瞥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写。

　　没成想齐顾也学起他来，在那张草稿纸上写：“想吃什么？”

　　季锐忙着写，没理他。

　　“有腊肠、鸡蛋、西兰花、牛肉……”
　　“还是点外卖？”

　　其实在齐顾写到“鸡蛋”的时候季锐就写完了，但是他没放笔，就看着他写。

　　最后写完，他顿了顿，回复：“都来吧。”

　　齐顾看到微皱眉，但又马上松开了，“遵命，小祖宗。”

　　季锐看到他写这话气得拿笔像要砸他，齐顾及时跑向厨房。

　　季锐看着两人的“对话”，又偷偷在角落里添上一句，最后把这张草稿纸撕了下来，夹在书里。

　　#

　　转眼到了寒假，虽说是寒假，但作为一名苦逼的高三生，也就只有短短两周而已。

　　季锐和齐顾两人在学校里天天见着，这会儿倒是见不到了，季锐和父母回了老家，齐顾也出省回去过年。

　　两人只能每天聊着微信以解相思，大年三十那天，季锐忙着和家人贴完春联，就看到手机屏幕上一条条消息。

　　『贴好了吗？』
　　『看来还没好』
　　『贴好就回我吧宝宝』

　　季锐回复：
　　『好了好了』
　　『你在干嘛呢』

　　那边没有及时回复，季锐也不急，退出打游戏去了。

　　正打着游戏的季锐看到消息弹出来：
　　『刚才有人打电话进来』
　　『所以没及时回』
　　『等下记得戴个耳机』

　　手机上的数字滚动，在00分的时候，季锐收到了新年的第一条语音祝福：
　　“季锐，新年快乐！”
　　随后是一条文字：新年快乐，我们的第一年也快乐。

　　#

　　开学后不久就迎来了百日誓师。

　　领导照常在台上慷慨激昂演讲，不同的是这次也有学生代表在台上代表全体高三学子进行高考宣誓。全场师生沉浸在令人激动的氛围里。

　　每个人都在往氢气球上抒发着自己的志向，最后集体放飞时，蔚蓝的天空沾满了五颜六色的点缀。

　　季锐和齐顾的气球绑在了一起，相对于有一个班把全班人的气球连在一起，“直冲云霄”，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们的气球便没那么显眼。看着冉冉升起的氢气球，校服底下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

　　自百日誓师后，高考的氛围便愈发的浓。高三教学楼外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您已进入高三备考区，请不要大声喧哗。

　　一楼大厅的百日倒计时牌滚动得飞快，到了最后一个月，底下每天还多了各种激励话语：“来得及，赶得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等等。

　　这段时间大家都绷紧了精神，争分夺秒地学习，冲刺最后一个月。

　　季锐和齐顾也少话了，每天在教室里学习，回去的路上谈的也多是当日两人未解的问题，周末里两人还是一起做作业，两人虽没有探讨过将来要去什么大学，但都在默默努力提分，想着更好的选择。

　　当一楼的LED大屏显示着“距离高考还有001天”时，底下的激励语录也变得亲切起来：“亲爱的同学们，今天要去食堂吃热乎的饭菜，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轻松考个好成绩，老师永远在你们身后。”

　　今晚班主任带着与其他科老师们的心意来，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红包。

　　细闪的大红包上印着“高考顺利”的字样，但没有几个打开，都默默放进了口袋里。

　　下课了大家也不像以前那样少出座位了，现在座位上基本没人，有找人说话的、上厕所的、打水的、也有找老师谈话的，还有像季锐和齐顾这种来讲台上赏向日葵的。

　　明天第一科考语文，今晚有语文的辅导课，语文老师捧了一大朵向日葵进来，祝我们“一举夺葵”。

　　金黄的向日葵在冷色调的教室里就像挂在墙上的百日誓师时的高考签名横幅一样亮眼。

　　#

　　晚上10点学校就放他们回去了。

　　季锐和齐顾一起走在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他们静静地走完了长路，到了教师公寓楼下，齐顾才说：“明天加油。”
　　说完还给他做了个打气的姿势。

　　季锐看笑了：“你个没趣的，好了，你也是。”

　　两人说完再没有说话，但心里都知道彼此的想法，季锐在楼梯上看着楼梯下的人，“回去吧。”

　　“嗯，我走了。”

　　#

　　6月7日，高考第一天。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雨，季锐没带伞，齐顾撑着伞来找他。

　　“你这不带伞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

　　季锐钻进他伞下，“改不了了，因为你总会带。”

　　“也是。”齐顾乐意接受了这个说法，“想去哪吃？”

　　“考完数学那当然得吃顿好的，去三楼！”

　　“好好好，依你。”

　　齐顾撑着伞，两人身影慢慢消失在雨中。

　　#

　　第二天考完英语解放，大家一起在阶梯上拍了合照，随后自由活动。

　　齐顾拍完照就拉着季锐跑了。

　　他们去吃了火锅，一直吃到晚上十点，随后一起在江边散步消食。

　　路上齐顾说了很多，从篮球馆，到昏黄路灯下的悠长校道，到俩人做数学题的拌嘴，似在回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

　　季锐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为什么？”

　　“你这样，我有种明天就见不到你的感觉。”季锐说出心里想法。

　　齐顾显然不是他这样想，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拥住了他：“是我不好，我太怕了。”

　　“怕什么？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季锐拍拍他的背，“无论我们最终有没有在同一所大学，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齐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把脸深埋在季锐颈窝，闭上眼，眼泪落下来，他把人抱得更紧了。

　　而季锐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抚着少年单薄的脊背。

　　然后突然开口：“齐顾，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减肥了？”

　　齐顾闻言缓缓抬头，对上季锐责怪的视线。

　　他破涕为笑：“怎么会。”

　　“那你就多吃点，身上只剩骨头了。”

　　“遵命，小祖宗。”

　　说完，他微微低头，吻上了他的唇，时间好似静止了，周边车水马龙，他满身心只有他一个人。

　　#

　　这晚他们还是相伴走在回家路上，但这次没有人先停脚，他们一起到了家。

　　齐顾进门后就把他拥在怀里，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耳垂和脖颈。

　　“可以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季锐看不清齐顾的神色，只觉得他和自己一样燥热。

　　他遵从了内心的选择。

　　少年青涩而热情地表达着他的爱意，夜幕低垂，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头，心上人就在枕边熟睡。

　　#

　　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各自学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他们做到了当初想做的事情。

　　后来的后来，两人大学毕业，回了当地工作，他们买了自己的房子，但还是时不时想起高中时期。

　　好在季锐父母在里面有房，他们兴起时就会回去走走。

　　走当年一起走过的校道，看当年百日誓师挂到香樟树上的红系带，看历年高考优秀学子榜上，两人的名字排在一起。

　　#

　　这天，季锐爸妈都有课，不在公寓里，季锐带他去了当年自己的房间，当年高中的资料和课本还留在里面。

　　齐顾抽出那本数学二轮复习书，看他们当初做的题，翻着翻着，看到里面夹着张草稿纸。

　　季锐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书里不会有多余的东西，这草稿纸实在突兀。

　　他抽出那张草稿纸，问季锐：“我能看吗？”

　　季锐也在翻书，眼睛一撇，脑子里也没想起来有什么隐秘的东西，就说：“你看吧。”

　　摊开来，纸上正面都是些潦草的数学｜运算，背面倒是整洁，起码没有乱涂乱画。

　　“我渴了。”

　　“想吃什么？”

　　……

　　“都来吧”

　　“遵命，小祖宗。”

　　齐顾哑然失笑，脑子里浮现了他们当年写作业时就不爱说话，非得在纸上说的时候。

　　季锐也凑了过来，看见是这个，抢过来，举起来：“不许看了。”

　　“看看怎么了。”

　　“就不许，你管我。”

　　“行行行，我不看了，走，我们再去校友林那边看看，趁着现在少人。”齐顾说完便走出去。

　　季锐：“嗯嗯嗯，去外面等我。”

　　说完他看向那张纸，如果没记错，角落里应该写有……

　　一看，果然有！

　　幸好他没看到！

　　季锐思索着应该把它藏到某个隐秘的地方，但找来找去他这房里大半都是书，实在没哪里好藏的，门外齐顾的催促声传来，季锐还是随手把它重新夹进了那本复习资料。

　　他跑出去，并没发现草稿纸根本没藏好，漏了个角出来，那里用小字写着：

　　“齐顾，齐顾，my swee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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