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她来自神话

　　“事情麻烦了。”杰拉德的语气带上一丝凝重。

　　“没能靠一击让它们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还让它们发出信号，以后追击残余的魔物会难上加难。”侦探回道，对魔物临死反扑造成的意外感到遗憾，但也没有太大的担忧——他和小狮子一起行动也有半个月了，但凡这些魔物有点脑子都会察觉到同阵营伙伴们的失踪和受袭——这次让魔物传出消息不算大问题。

　　斯芬克斯崽崽恨铁不成钢地看男人一眼，严肃道：“我说的不是它们发出信号这件事。陛下在来到焰界的第一日就已经毫不留情地把黑海女巫的信徒扫荡过一次，在信徒死亡湮灭时神明会感受到信仰之力的消失，喀耳刻早在那时就知道魔物们的死讯。加上陛下没有刻意遮掩，当日核心城多少居民看到陛下的驾临，喀耳刻不用费什么功夫都能得到陛下的消息。”

　　闻言，侦探也不复轻松，“那喀耳刻是在刻意放弃她在焰界的势力？她没有知会麾下的仆从，不然解释不了这些魔物仍然留在焰界送死的行径。艾尔索或是我们，扫除清除它们的区别也不过是速度快慢。”

　　“焰界的大部分居民除了被流放于此，就是根本无处可去。即便黑海巫师让魔物们知道即将降临于它们的陛下的怒火，它们也无路可退，甚至有可能为了保命而出卖它们的主人。喀耳刻根本没必要告诉魔物们这件事，任由它们被我们屠戮也是合理之举。”杰拉德说得条理清晰。

　　“问题是这个，”小狮子用他的尾巴点住一只蛇尾娜迦的腰窝，释放不知名的魔法。一枚魔法刻印随即显露在妖物的身躯上，“这是奥林匹斯的刻印，唯有十二主神才能赐予信徒的祝福。”

　　“一只血统不纯的娜迦怎么会得到圣山主神的赐福？得到主神恩宠的娜迦怎么会流落到神弃之地？她又恰好成了黑海女巫的信徒，然后死在南川山脉的臣民手中。”杰拉德的声音沉沉，“斯芬克斯拥有洞察之眼，可以看透绝大部分隐匿类魔法。如果陪伴陛下来到焰界的不是我，而是别的更为成熟精悍上古神兽，它们都未必能发现隐藏在这些不入流魔物里的被主神赐福的异类。”

　　侦探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数十种猜测，当然是阴谋论居多。比如南川山脉是否碍了某些主神的眼——神话中的宙斯嗜权如命，而艾尔索也肯定过这一点。比如喀耳刻是否勾结了别的神祇一起构陷南川山脉，进一步重创神境女王。再比如焰界的担保者，火神赫斯提亚是否也参与其中，如果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前十二主神有意针对，他们在焰界之行的种种巧合和不幸也就有了解释…

　　飞速思考的布鲁斯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之前他就隐隐有种艾尔索被针对的猜想——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有心人的算计才是真。他们一行在焰界的一举一动仿佛都被暗处的敌人所预料，这只能说明对方对艾尔索的行事准则十分了解。

　　而如果敌人还有后手，那此刻和女王分开的他们就是最好下手的目标！

　　在布鲁斯想到这一点的同时，一阵令人悚然的恶意朝着侦探与斯芬克斯涌去。

　　身体依靠最纯粹的直觉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身穿防护服的侦探和能夺走他性命的死气一箭擦过。

　　即使此刻记忆不全，但身经百战的义警早已把他的直觉磨练到极致，在飞速射来的箭雨中人类根本无暇思考，只能信赖最不可靠也最可靠的感觉。

　　没有时间去戒指中取出符咒，没有多余的动作从万能腰带里翻出抵御此刻的危局的道具，所有的精力都集中于躲开仿佛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丝毫的分神都会招致死神的亲吻。

　　但一味的躲避是不可能解决危机，人类的耐力和意志力都有极限，超高强度的精神集中根本无法长久持续。都不需要耗尽体力，只要稍显疲软，男人都必死无疑。

　　一旁的杰拉德也在尽力躲闪，但它甚至没有布鲁斯来得熟练——即便血脉强悍，它终究还是只幼崽。它的所有的实战经历都只是在过去十几天里吊打普通魔物，除了偶尔需要思考怎么在不惊动猎物的前提下一击必杀，其余时候它根本不需要战斗逻辑。

　　而杰拉德依靠的碾压级战斗力在飞箭面前却有些不够看了。铺天盖地的箭雨显然不是什么凡物，即便是魔抗高到能免疫八阶以下魔法的斯芬克斯都不敢托大。袭来的飞箭上包裹着的腐朽死气让光明属性的斯芬克斯感到生理性厌恶。它并不会因为被射中就暴毙，斯芬克斯好歹也是传说中的幻兽，但无疑会失去部分战斗力，甚至沦为敌人的俘虏。

　　这是它身为斯芬克斯血脉所不能承受的耻辱，也是它作为南川山脉一员所不能容忍的失败——和侦探想得所差无几，杰拉德也认定了这一切都是针对陛下所设下的阴谋，而它绝不愿意成为陛下的负担，辜负女王的所托。

　　思及此，杰拉德暂缓闪躲的动作，驱动火焰魔法在它的周身引爆。箭流的方向被徒然波动的火元素改变，而小狮子也不可避免地中了两箭，身躯肉眼可见地被死气腐蚀。

　　要什么面子！杰拉德咬牙。斯芬克斯是不老不死的长生种，它就是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继续躲下去落败也是早晚的事情，如果输局已经注定，那至少不能让陛下要保护的人出事。

　　调动所有的魔力，杰拉德口中嘶吼着吐出火焰，展开它尚显稚嫩的金色双翼，为侦探挡下箭雨时也引起一阵阵夹杂着火光的风暴。不去考虑防御，不顾已经逐渐失去知觉的被击中的部分身躯，小狮子只管倾泻出它所有的力量。

　　被杰拉德掩护的布鲁斯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一口气拿出所有道具，直接往外砸。

　　精力终于从全部集中在感知到有余力留给大脑思考，侦探不觉得这是死局。

　　明明有着魔法至高神的祝福和各类增益魔咒，就是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亲临，他们都能扛到艾尔索支援。但面对箭雨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躲避，为什么？

　　他的第一直觉居然是不躲开就会死，但这思路不对。

　　吃一堑长一智，艾尔索不可能在斯库拉的悲剧之后还心大到让他和杰拉德在混乱的焰界没有保障地四处转悠。要不是她有绝对可以保护他们的手段，但凡他和杰拉德有丝毫风险，女王是很有可能不打商量直接把他们打包扔回南川山脉的——艾尔索可是对当初没强硬点把欧刻安娜带去她的王国保护起来而一直耿耿于怀。

　　他和杰拉德都不是蠢货，却在直面袭来的箭时失去了理智和思考能力，他们都被自己的本能欺骗而去麻木地躲避。

　　找回思绪的侦探几乎瞬间就肯定，所谓的“箭”是恐惧的具象化，是某种针对心灵的神秘侧手段。

　　“箭是幻象，不要被它欺骗！”布鲁斯试图让已经迷失在战斗中的斯芬克斯找回理智。

　　然而杰拉德并没有给予侦探回应，愈发混乱的魔力波动昭示着它已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

　　侦探几乎是在吼了，但言语似乎无法对已经掉入陷阱的斯芬克斯幼崽产生作用。

　　灵光一闪，布鲁斯大喊：“艾尔索怎么可能会保护不好我们！杰拉德，你难道会质疑女王的判断和决定吗？”

　　艾尔索的名号一出，斯芬克斯崽崽狂暴失智的行动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整只狮子突然显出几分茫然无措。

　　布鲁斯：果然，艾尔索是对南川山脉所有臣民的特攻宝具，说啥都没有喊一声她的名字好用。

　　大抵所有作用于心灵的魔咒魔法都有个共通之处——一旦被察觉到这是个幻象/心理诱导/唯心暗示，魔法就显得不堪一击，会立刻失效。

　　杰拉德的理智迅速回归。随着它的清醒，萦绕在它和布鲁斯周围的异常气场崩塌，一人一兽终于得以看清他们周遭的一切。没有散落的箭头，却有满地灼烧的痕迹和被风暴席卷的树林，没有暗处埋伏的敌人，只有他们之前追击的魔兽和那只有着主神刻印的娜迦瘫倒在地。

　　当然不能忽略铺了一地的艾尔索出品魔法道具，就是之前被布鲁斯扔出去的那些。

　　尽管有的器具已经被自动触发，但大部分道具都不是一次性的。于是侦探只好默默地收拾起地上和更远处遗落的魔法物品——见鬼，他当时到底花了多大力气，怎么把道具扔出去那么远？

　　杰拉德除了脑子还有点乱以外，身体并没有受伤。毕竟心灵魔法的弊端实在是明显，除非完全施展成功，作用于精神的压制并不能对实体造成太大影响。

　　年幼的斯芬克斯有些羞愧，它那么高的魔抗居然还能不谨慎地被暗算，着实失态。只是犹豫了一下，杰拉德就对着男人认真地说：“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会在魔咒中耗尽精力而失去意识。感谢你的帮助，韦恩。”

　　侦探保持住一贯的冷静，语气中并没有太多起伏的情绪，“是你先摆脱魔法的第一个暗示。你选择迎战而非闪躲，给我争取到思考的空间，我才能分析出箭的真相。”

　　脱离魔法后的侦探理清思路，推理出了他们刚才遭遇的危机的全貌。

　　攻击他们的魔法是精神类陷阱，类似于给他们的意识套了个枷锁，营造出根本不存在的幻觉。其实根本没有箭，没有敌人，也没有任何有实体的东西，他们只是在和臆想中的危机战斗。

　　因为一切都是幻觉，所以他们的实体根本不会受伤。魔法针对的是心灵世界，目的是耗尽他们的精神力。等被幻象拖到精力耗尽，他们现实中的本体就会失去意识，甚至意识消亡。

　　精神类魔法效果通常是让目标的思绪混乱，再严重一点就是疯癫或失去理智，但针对他和杰拉德的魔法完全是最狠毒的那一种——施法者想让他死。

　　但斯芬克斯是不死族，杰拉德对它自己的死亡是没有概念的，所以它最多也就是被魔法攻击到失智，不会到意识消散的地步。

　　而布鲁斯是人类，他知道自己是可以被杀死的。如果他的意识认为自己已经死了，那他现实中的意识会消散，即脑死亡。脑死亡后躯体也会跟着死亡，即便魔法或是科技能维持他躯体的存活，失去意识的躯体也不过是个植物人。

　　如果刚才有旁观者在围观，只会看到侦探和小狮子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他们疯狂闪避着根本不存在的箭，然后小狮子还对空气放大招，怕是很喜感。

　　“箭雨赋予我的暗示是如果我被击中就会死亡，导致我根本无暇分心。你的自信和勇气才是我们破局的关键，我也要谢谢你。”布鲁斯说得诚恳。

　　的确如侦探所说——作为斯芬克斯，哪怕是潜意识里杰拉德也不认为自己会死，所以它才有正面接箭的勇气。而身为人类的布鲁斯，他比谁都清楚人类的脆弱和离死亡的微弱距离，所以他必须全神贯注于躲避——在暗示中，他被击中的瞬间就会死亡。能渡过这次危机，杰拉德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布鲁斯的沉着推理缺一不可。

　　小狮子也不多客套什么。经过此战它对男人多了些认可，把侦探从需要保护的弱小人类划为了有能力的人类智者。斯芬克斯崇尚智慧，它认可侦探的逻辑能力，也对他唤醒自己的方式十分满意。

　　他真的很懂哎！小狮子思忖，他居然发现了我最崇拜女王陛下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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