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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斗
一群人被带去了批斗台。
村民围在批斗台周围,指着批斗台在讨论。
似水眯眼望去,批斗台上摆了几条搭着厚棉被的板凳。她心里大概猜到了林福要对他们做什么。
烈日当下,阳光毒辣。
林福把他们带上了台,没让他们跪下。
他面向村民,“同志们,今天我们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我们收到举报这群黑五类在这段时间没有好好接受劳动人民的改造,还同劳动人民起了争执,妄想欺压劳动人民。那既然如此,我们就让被欺压的劳动人民来改造他们。”
林福清清嗓子,“请俞建设同志作为代表上来。”
似水心里起疑,这俞建设应该不会去举报,毕竟错不在他,他应该是被人当枪手了,而这个举报人应该是穆斯平。
果然,俞建设听见自己的名字后,脸上有一瞬间疑惑。
似水往人群里看了几次,都没发现穆斯平的身影。要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错过他们被批斗的场面。
“俞建设同志,请你说说你被哪个黑五类欺压了?”
“啊…”俞建设有些懵,林会长怎么知道他上次被沈傻子骂了,而且他也没写举报信啊。不过他也不敢当众反驳林福,毕竟林福在他看来是个大官,不能得罪,他决定顺着林福的意思说。
“是她!还有他们!”俞建设把似水,沈予安,莫燃,俞归晚都指认进去。
似水:“!?”
这关莫燃沈予安什么事?你指认她和俞归晚就行了,干嘛拉上不相干的人?
她对莫燃眨眼:抱歉,连累你了。
莫燃微微摇头,他不介意,反正最后火也会烧到他头上的。
“确定吗?”林福问。
俞建设身子有些抖,他想不管是指认那个女的还是俞归晚,事后都会被报复,不如先下手为强把他们一网打尽。
“就是他们。”
他话甫一出口,人群就炸开了锅。
漳村本来就是一个政治氛围不浓重的村庄,这两个月里牛棚的人不惹是生非,干活还特别卖力气,不像俞建设整日里偷鸡摸狗,偷懒耍滑。
而且举报比人这种背后捅人刀子的手段,淳朴的村里人最见不得。
又加上俞建设他爸本来就有这种前科,俞建设现在更不为村里人所喜。
“看不出来这俞老二家还挺恶毒啊!”
“是啊,明明他犯了错还去举报别人,真是小心眼。”
“哎,别说了,当心日后他举报你。”
“他爸好像也是这样的,举报自己亲爹娘亲儿子。”
“对,他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下次别和他家来往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被在背后他们阴一把。”
俞建设听着台下人的话语,犹如针灸,他脑门冒出大颗汗珠,看了眼台下,村民全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在看黑五类一般。眼神里透露着鄙夷,蔑视,不屑。
他好似被针扎了一下。,脑子里有根弦越绷越紧。
台上林福脸上带笑,伸出手拍拍俞建设的后背。他的手刚一碰到俞建设,俞建设就像被烫着一般躲开了他。
林福面露不虞,加重了语气:“俞建设同志,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收到你的举报信可是马上就赶来了。”
“真的是他举报的。”
“年纪轻轻的可惜是个黑心肝。”
俞建设脑中的弦绷断了。
“不,不是我举报的!”承受不了村民的议论,俞建设崩溃了:“我没写举报信,他们四个也没欺负我。举报信不是我写的。”
他推开林福冲下台。
被推开的林福内心涌起暴怒,他是这个镇上的革委会会长,只手遮天,谁敢这么不识好歹当众驳了他的面子。
“虽然不是俞建设同志写的,但信提到的事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这些黑五类还是得接受教育。”林福为自己挽尊,他挥挥手。
几个红·小兵怕他们反抗,踹弯了他们的膝盖,让他们跪在地上,拿绳子反绑住他们,做完这些后,才拿起板凳上的棉被罩在他们身上。
棉被被太阳晒得暖烘烘,一上身就感受到一股子燥热。
不一会儿,似水的汗就像不要钱一样流下来。
“你们要记住,这是劳动人民三伏天在地里劳动的感觉,你们要是动了,那就再加一床被子!”
窒息感,闷热感充斥着每个人。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村民逐渐回家了,只有四五个人还留在这里看。
台上的人都好似从水里出来,个个都恹恹汗的淋淋的,宛若一群濒死的鱼
林福找出莫燃和程卉然,“听说你们是母子?”不等他们回答,林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子不教,父母之过。现在,你儿子没教育好你是不是改好好教育他。”
程卉然眼睛大睁,她知道林福的意思,他要她批·斗莫燃。林福要让程卉然这个莫燃最亲近的人用那些戳人心肺,灭人自尊的话去磨灭莫燃的意志力。
这个方法还是他最近收到的一封私人挂号信里写的,信里提到这种方法,还是摧毁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摧毁他的信念。
林福喜欢这种血亲相残的画面,越残忍他越兴奋,往往在这种时候,人性的自私会放大无数倍,赤·裸·裸地演示出来。
程卉然握紧手,无声且坚定地拒绝林福。
“既然你拒绝了,那就得承担后果,你们往其余几个人身上再加一床被子。”
程卉然顿时睁大了双眼,看着周围朝夕相处的人被折磨,她温婉的双眼里涌出泪水。
“既然你不愿意批·斗你儿子。那么就让儿子来批·斗你这个没有教育好他的母亲吧!”林福走到莫燃身边,拍了拍他的脸,威胁的语气里带着轻蔑:“你要是再拒绝的话,他们就得再加两床被子,而且还要从现在跪倒下午。”
莫燃紧紧握着拳头,咬紧了后槽牙。
“莫燃,不要,不要拒绝。”程卉然哀求,他们都是好人,不能因为莫燃和她而遭受无妄之灾。
一面是至亲,一面是挚友。
这两个选择就像是天平的两端,要他打破平衡。
选择母亲,等于抛弃了挚友:选择挚友,等于伤害母亲。
他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熬。
林福默默欣赏这出戏,他看的浑身舒坦。
“莫燃,没事,妈妈不会怪你。”
“莫燃,不可如此。”周教授吼道:“百善孝为先。”
“莫燃,别管我们,我们还撑得住。”
“阿卉,没事的,我这把老骨头扛得住。”
“程姨,别担心我们。”
“我们扛得住。”
“不应该。”程卉然哽咽着,“是我害了你们。”
林福被他们这幅友恭子亲的画面弄的烦躁起来,他发狠似的扯住程卉然的头发,“你儿子要是再不动手,我就动手了。”
话音刚一落地,就被程卉然一口血喷了满脸。
“妈的!”林福踹开程卉然。
“妈!”
莫燃挣开红·小兵的钳制,奔向了程卉然。
听见蓦然凄厉的喊声,在被子下的众人心里都猜到发生什么了,刚忙挣开身后的人,抖开身上的被子。
“程姨!”
“杀人啦!”个别留在这边的村民见此画面,喊了出来。村民的声音嚎的又响又亮,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革委会杀人啦!”
“革委会杀人啦!”
“什么?革委会杀人了?”
“对,我亲眼看见那个林会长把黑五类打得吐血。”
“我去找大队长。”
“这么严重,得看看去。”
一会的功夫,批斗台又聚满了人。
林福看着台下的村民,内心有火奈何发不出来,自己刚做的事全被人看见了,就是想撇清关系也撇不清。
“回去。”他对红·小兵说。
不过几分钟,林福等人就消失了,连棉被都没带走。
有些村民胆子大,爬上批斗台先给他们解开绳子后,抱着棉被跑回了家。
“妈,坚持住。我们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带我回牛棚吧!”程卉然摸摸莫燃的脸,声音虚弱,脸色苍白。
“好,好,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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