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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官
初秋的天亮的依然很早,吹锣打鼓的声音透过泛白的木门传进室内,雁白才从梦中惊醒,他起身挪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感觉下床走路应该是没什么障碍了,于是身残志坚的套上了拉到腰部的衣服,拖拖拉拉的出了门。
从二楼的阁楼到一楼并没有费太长时间,他自身的伤势的愈合能力很强,而且,下楼也用不到胳膊,四天过去,基本上只要不大幅度的行动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太久没活动,整个身体都很僵硬。
阁楼外边守着一个匪兵,正靠在墙上打盹。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呼救声,将那匪兵惊醒,似乎不在意这声音,又待昏昏欲睡,雁白走过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询问道:“兄弟,这是什么声音” 。
那匪兵揉了揉眼睛,回答道“哎,是浔阳城的知府大人前日走私被劫来山上,连着嚎了几夜了,吵得人都睡不着。”
霞峰村本是匪村,打家劫舍是常事,只是连官员都敢劫持,也着实大胆,雁白扶了扶自己悬着的左臂,循着声音的传出地走过去凑凑热闹。
雁白平生最爱的就是凑热闹,那里热闹去哪里,像什么花楼、赌坊、酒馆,都是他在外面的家,一天不去就觉得生平无聊。
呼救声是从匪寨的大门处传来的,雁白拐过一侧的墙角,就看到在一颗古树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雁白轻巧的护着左臂塞进了人群中,他看到桶粗的槐树上绑着一个光秃秃的男人,全身上下只剩一条红色的短裤, 肚子垂到大腿上,一看就是脑满肠肥。
一旁的村民们拿着做饭剩下的烂菜叶大力的往那人身上扔,嘴里嘀咕着什么。
现场一片混乱,雁白却觉得被绑在树上的人有些眼熟.他站在人群中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此人好像去他府里拜访过。
去王府拜访的人,事情无非有三样”升官加爵,拉帮结派,求他帮忙”,刘知府占了第一样,那时他不过只是个知县,芝麻大小的官,带着几千两黄金送到王府,想让雁白给他插插手,谋个大官做做.
在长安,谁不知道当朝的槊亲王是个整天流连于烟花柳巷的纨绔,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居然找他。
他当时好像是收了钱直接把人赶出府,后来再没见到他,他当时觉得大抵是这人放弃了,后来也不知道又给何方神圣送了不少钱,居然还真爬到了知府的官职。
只是相逢已物是人非,一人吊着胳膊一人被脱得光秃秃,着实不好相认,雁白也不太想跟他相认,他虽然是纨绔,那也是要分阶层的,跟这么个脑满肠肥的人同一等级,确实有点丢人。
雁白站在原地看了半晌,觉得没什么意思,刚转头准备离开。
突然,空中一声嚎叫,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王爷” 。
一群人齐刷刷的回头看,雁白没来得及转头,心里就已经知道是谁喊的,这整个霞峰村,就哪位被绑在树上的傻子认识他,臭袜子都塞不住他那想拖人下水的嘴。
人有时候倒霉起来,别说喝水,凑个热闹都能成为焦点。
被绑在树上的知府大人,无意中看到站在人群中雁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硬生生的把嘴里塞得死紧的臭袜子给吐了出来,似乎决心要拉个陪葬的。
不是说霞峰村的土匪最恨贪官污吏吗?那槊亲王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贪财、美色、赌坊、受贿,有哪一样是他不沾边的?
在上赤坡山之前雁白多多少少去了解过霞峰村,虽是个匪寨,却颇有原则,从来只劫贪官污吏的钱财,很是愤世嫉俗,一旦被劫上山怕是要被折磨个半死不活。
知府卯足劲儿喊出了雄厚的一声,彻底把喧哗声给震的安静下来,一瞬间只听见几声鸟鸣。
雁白感觉到无数条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这时,人群里有人喊道“谁,什么王爷,在哪里?”
绑在树上的男人急得手舞足蹈“就那个,吊着胳膊,穿红衣服的那个,他是当朝的槊亲王,天天流连烟花柳巷,对对,他还贪污受贿,还收了我几千两银子不给我办事”说着,自己还觉得挺委屈。
这时,有人小声道:“可是,他是寨主的朋友,昨天还刚救了咱们村的孩子”
“对啊,我看他也不像坏人”周围开始窃窃私语。
雁白看了看周围,确定这人说的是他,微笑道:“你说我是王爷,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那可是叫做血口喷人”
这时,有人应和道“对啊对啊,他肯定是血口喷人”
“你………你就是王爷,我有证据的”他的声音在雁白冷冷的眼神中消散下去不少。
可是人一但到攸关生命的时刻就什么也顾不了了,能够让自己少受点苦,撑到有人来救他,就算是王爷又怎么了。自从昨天被劫上山来他就经受了非人的折磨,先是被倒掉在树上待了一整夜,又连续被嘲笑侮辱了好几天,明明白白的体会到了“活着”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且,说到底,他虽然是个贪官,却也不怎么看得起这个王爷,明明生在皇室,非要一副表面装清高,背地里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至少他能当上知府也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有人问道:“什么证据”
雁白本能预感有些不妙,这知府怕是要拖他下水,转移注意力。
知府:“他他身上有把匕首,我给他送礼的时候见过,上面刻着两个字“霁月”,不信你们自己翻”
“真的吗?”一群人齐刷刷的转头询问道。
这时,又有人插话道“对,昨天我好像见过他身上掉下了一把匕首”
“………..”
雁白心道“还真是诸事不顺”
他伸手轻轻翻了翻外衣,和口袋,抖了抖衣服,什么也没有,企图逃避嫌疑,谁知本来衣服本来就松,眼看衣服要往下滑,不知道谁顺手帮他拽了拽衣服,这不拉倒好,“霁月”居然真顺着他衣服掉到了地上,他顺手一摸,才发现衣服漏了个洞。
雁白:“………”这土匪是有多寒酸。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赶忙在脚上方足了劲,准备只要有人动手他捡着“霁月”就跑。
这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个声音道:“欸,这把匕首怎么这么眼熟,跟寨主的那把好像,花纹都一样…..”
这一句话说完,四周瞬间一片静默。
雁白捡起匕首,对着沉静的人群,嘻嘻而笑,道:“对对对,这匕首就是你们寨主送我的,说让我好好保管他,以后好来投奔他”
众人一听到“寨主“两个字就开始一脸懵,不知道该怎么说,活像嘴里塞了只乌鸦。
说完,他捡了匕首就走,大摇大摆的拐进院子,长长的舒了口气。
方才安静了半晌的寨子又响起了热烈的讨论声。
雁白穿过匪寨七通八达的小道,轻声嘀咕:“一样的匕首,怎么可能,这又不是一对的。”
这时,他猛地抬头,正好有一抹鲜艳的红色伫立在他眼前,院子中央的桂花树下立着一个挺拔的人影,昨日散落的发丝被整齐的拢到了一起,扎了起来,十分清爽,发丝中还编着几股小编,看起来很是俏皮,只是那人的神色看起来不怎么好,皱眉在像在思索什么。
在满是尘土的匪窝里显的有些格格不入。
雁白扯了扯嘴角,微笑着打招呼:“长寨主,想什么呢?”
长河应声看过来,眉头也不自觉的舒展开,快步的走过来道:“叫我长河就好,身体好些了吗?”
雁白突然想起,跟长河已经聊过两次了,都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怪不得他每次称呼的时候都有些尴尬。
“嗯,好多了,出去遛弯都没什么问题,雁白在此谢长寨主的救命之恩”
长河不以为意的回答:“无妨,都是小事”他抬眸看向雁白,似乎是等他说话。
经过方才的一遭,雁白越发觉得这个匪寨奇怪的很,身为土匪不打家劫舍,反倒爱种田耕地,从来只劫贪官污吏,寨主怎么说也应该是个身强体健的大汉,没想到却是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年轻男子,还有那一提起来就隐而不答的姓氏。
在离开帝都的时候,雁白曾经偷偷翻看过圣旨,只是他皇叔为显的珍重一些,还特意加封了秘章,拆开了就不好恢复原样,他只能看到外面的名字“余书映”。
哦,还有那把跟他一样的匕首?
雁白道:“方才从寨门口回来,听村民说,长寨主跟我有一把相同的匕首?”
长河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明白是那个稀里糊涂的什么都往外说,脑子顿时有点卡壳。
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起来有些拘谨,长河从小在山寨长大,眼见之处都是要多粗糙有多粗糙的野汉子,极少跟外面的人接触,即便是接触,也是去山下劫劫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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