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阁绪

　　“这也太给面了。”凌升掐着嗓子偷笑着，“之前的都没有发现，一节课的假呢！”

　　“人都被打了你还在这笑！”迟绪眉头一紧。

　　“打的又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帮我？”迟绪这句话完全没有过脑子，顺着就秃噜出来了。他没打算解释，因为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

　　凌升往前走的脚一顿，整个人愣了一下。

　　对啊，为什么帮他？行正义？那现在也在行正义为什么我一点都着急？凌升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迟绪停在他身后，等待他往前走。
　　打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粗重喘息声和求饶。

　　“快点走。”迟绪催他，虽然自己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救人更重要。

　　往前走了四五米，在拐角处，趴在墙上看情况。一个男生身体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

　　凌升数了一下：“一，二，三……”打他的有四个人。好像都是高三的学生。

　　凌升在想怎么办的时候，迟绪上前拽开踹男生的人，把男生拉起来。

　　“哎哎……”凌升真是想不到迟绪有这么大的胆子，不怕被揍？

　　“咳，我们是检查的。”凌升挡着了迟绪，把胸牌亮给他们。白色的纸上上面印着红色的检查，别在胸前。

　　简陋得凌升都不好意思亮出来。

　　凌升打架装逼的原则是：自己不行就跑，有本事就要刚！

　　现在他的阴灵在，虽然在人间阴灵受限，但也够用了，再说了自己也还能打架。

　　“呵，给你个牌子真当自己有本事了？”周毅冷笑着，把踩在男生的脚放下来，走到凌升面前，“信不信我他妈揍得你认我当哥？”

　　凌升生性高傲，怎么能任别人骂自己？

　　他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抓起周毅头发往地下按。

　　这一套动作流利顺畅，周毅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来，再上！”凌升指着其他三个高三学生。

　　李雄跟周毅关系不错，犹犹豫豫的上前要出手，凌升一巴掌打倒了。

　　剩下两个想找回点面子，趁凌升打李雄一步跑到迟绪跟前，想在背后偷袭他。

　　“小心！”刚才被打的男生抬头正好看见他们出手。

　　迟绪感觉到了，一侧身，两个人扑了个空，迟绪还没动手，俩人就摔在地上了。

　　凌升回头一瞅，迟绪平稳地站着，双手抱在胸前的姿势都没动，冷冷地看着俩倒地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凌升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一群煞笔吧，太他妈好笑了……”

　　几个男生趁凌升笑的时候落荒而逃，凌升没追，继续捂着肚子笑。

　　迟绪皱着眉看他们逃跑的背影，转头问被打的男生：“你没事吧？那个班的？”

　　“没事。”男生坐在了地上，揉着胳膊，“我叫杨蓝，蓝色的蓝。高二三班的。”

　　凌升终于缓过来不乐了，也坐在地上。

　　“我叫迟绪，他叫凌升。”迟绪指指凌升，“用我们帮你告老师吗？”

　　“别别别！你要告了，我小命该没了。”杨蓝连忙摆手。

　　“为什么？你是受害者好吗？”凌升疑惑道，“再说了，打架也是我打的……不，我们打的。”

　　他冲迟绪笑笑，迟绪别开头。

　　“我交了个女朋友，谁知道周毅喜欢她，就刚才领头的那个。”杨蓝说，“他让我跟唐糖分手，我没同意就把我拎着来了。”

　　“呦，你这是为爱付出啊！”凌升打趣着，“太伟大了。”

　　迟绪白了凌升一眼，看看手表，“走吧，快上课了。”他向杨蓝伸出手。

　　凌升啧了一声。

　　高二三班在八班的隔壁。他们在门口分开，凌升走在前面，突然一只手拍了一下他后背，“嗯？”他扭头一看。

　　“衣服……衣服脏了。”迟绪脸微微有点红，低下头先进了教室。

　　他怎么这么瘦？迟绪耳廓红了，心想。

　　凌升跟上，嘴里嘟囔着：“谁说不愿意接触人的？没经过我同意就拍我，哼。”

　　“报告！”凌升站在门口大喊一声。

　　物理老师吓一跳。沈老师是他们的物理老师，鼻梁上架着眼镜，瘦瘦的。

　　“进……进。”物理老师说，“下次不用这么大声。”

　　“哦。”

　　迟绪坐在里面，凌升坐在过道边。凌升拉开椅子，“你还没告诉我呢？”

　　“什”迟绪一愣，“抽烟的事你敢告诉别人，你就完了。”

　　凌升轻笑一声：“好学生也会威胁人？那你什么时候跟我讲讲你的事？”

　　迟绪想了一下，说：“明天放假，要不来我家正好一起学习。”

　　“去你家？有阴谋啊……”凌升眯着眼睛看斜过头看他。

　　“没有！！”迟绪声音稍大了一些。

　　“请一些同学自觉一点。”沈老师背对着同学，但耳朵听的很清楚。

　　“随你便，不来算了。”迟绪压低声音，低头做笔记。

　　“我肯定去！”说完，他就趴桌睡觉了。

　　各科老师已经习惯了，从凌升来的第一天就每节课睡觉，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困？老师们已经忘掉他学习好的传说了，也就于老师还说说他。

　　温爸温妈自从他醒来后的异常反应也慢慢接受了，儿子活着就好，不再有其他要求了，儿子开心就好。

　　“喂？保阁小区我到了，你下来接我吧。”凌升打着电话。

　　不一会儿迟绪穿着休闲的衬衫，踏着棉拖鞋。不穿校服的迟绪显得更安静了，由内散发的宁静，感觉他要去菜市场大妈大爷都不想再大声嚷嚷。

　　“走吧。”迟绪看了看凌升，他一身黑，黑卫衣，黑牛仔裤，黑帽子，也就鞋还是白色运动鞋。

　　凌升跟在他身后，暗暗观察迟绪。他从没有认真看过迟绪，他从头发看到脸，脸看到耳朵。

　　诶？右耳垂的上有一颗痣，靠近脸。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凌升想。

　　“喂！看什么呢？”迟绪看着他。

　　“没……没什么。”凌升仰头看了看面前的高楼，“这是你家？”

　　“嗯。”迟绪拿门卡开了大门。“滴——”

　　“你家挺大的！”凌升在屋里四处转了转，“呦，还有楼上。”

　　凌升没来得及上楼。

　　迟绪走进自己的卧室，他卧室在一楼。整整一面墙的书，书桌上还有一大摞。床单是灰色的，衣柜是灰色的，地毯是灰色的。

　　凌升进去，抢先坐到了书桌前的转椅上。

　　迟绪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说来我家？

　　他拿了本书坐到了地毯上。

　　“说吧。”凌升笑着看他。

　　“你先说。”迟绪没有抬头。

　　凌升愣了，“我说什么？”

　　凌升一瞬间觉得迟绪知道了他真是身份，连眼神都瞬间冷下来。

　　幸好迟绪没有抬头。

　　“你那天早上为什么帮我？”

　　凌升为刚才愚蠢的想法笑了一下。

　　迟绪抬头，皱眉道：“这个问题很好笑？”

　　“没。”说实在的，凌升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甚至连迟绪的脸都没看见，就上去帮了他。

　　“嗯……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凌升说，“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帮了你。”

　　“那昨天如果我没先把杨蓝拉起来，你会救他吗？”迟绪继续问。

　　凌升真没考虑过。但仔细想想，可能真不会，当时他只想到了一节课的请假条。

　　“不会。”凌升回答。

　　这回换迟绪愣住了。

　　“不是”凌升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是来问你的，怎么你先问上了？”

　　迟绪张了张嘴：“那你问吧。”

　　迟绪不太想告诉凌升，告诉他干什么，让他可怜自己吗？

　　但不告诉他，他总是误会自己，让他俩之间的关系很不舒服，而且他这件事也憋了好久了。

　　迟绪舔了下嘴唇。

　　凌升想了一下：“为什么不让人碰你？”

　　“我不相信别人。”

　　“我没有恶意。”凌升摊手。

　　“我知道。”

　　“好吧。”

　　“嗯……你为什么会抽烟？”凌升坐在转椅上，滑到迟绪面前，弓起腰，胳臂支着膝盖，双手交叉，“还有你为什么性格这样？”

　　“你这样很像审讯的……”迟绪喉结上下动了动，“那你为什么抽烟？”

　　“好玩？每个坏学生不都抽烟吗？”凌升一耸肩。

　　“我爸因为仗义帮了兄弟，自己顶替说打了人，那人伤得挺重，然后我爸被判了有期徒刑四年。”迟绪吸了口气，“我妈随后改嫁了，呵嫁了个小白脸。我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走了，拿不走的变卖了，最后就剩了个房子，要不是这房子有我爸和我的名字，这个都剩不下，这都是我爸拼命挣的钱，被这个女人搜刮的一点不剩和那个小白脸跑了。现在要不是干爹每月给我生活费，我都生活不了。”

　　迟绪合上书，捏了捏鼻梁。

　　凌升呆了好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心里是很疼，是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心疼。

　　良久，凌升干裂的嘴出了声：“那你后来……”

　　“后来？”迟绪冷笑一声，“我太幼稚了，知道我爸入狱我妈找了别人置气拿一点钱走了，在外面自己生活了一个多月，呵没他妈的阻止我妈，艹！”

　　凌升震了个大惊，昨天某人还告诉自己嘴巴干净点，今天某人自己骂了脏话。

　　“我最后一分钱没有了，走了多少公里？一百？两百？忘了。”迟绪眼角有些红了，“我回来参加的中考，后来我妈走了，不要我了。我爸救的那人，就是我干爹帮我挺过的那段时间。”

　　说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终于说出来了，他憋着忍着不告诉别人自己有都难受。

　　那个曾经满是骄傲和幸福的男孩，在那个夏天心碎了一地，自己忍痛捡起来。之后性格大变。

　　这种苦，不经历过怎会知道？

　　凌升向前抱住了他，“想哭就哭吧。”他轻声在他耳边说。

　　迟绪仰了仰头，“不哭。”他推开凌升，走到窗边往远处看去，“我现在好多了，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不知是在让凌升别替自己伤心，还是替自己这些年的苦说没事，迟绪不知道，可能两种都有吧。

　　凌升从兜里那出烟，递给迟绪。

　　“谢了。”迟绪接过，“这是成年前的最后一根了。”

　　凌升笑了：“想抽但不想做与自己好学生身份不符的事直说。”

　　迟绪也笑了。

　　“那……好学生喝酒吗？”凌升握住迟绪的手，迟绪的手冰凉。

　　迟绪愣了一下，把手慢慢抽出来，“……喝”

　　在凌升看不见的地方，迟绪的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

　　凌升拿出手机，低头看手机说：“我点个外卖，再下楼买点酒。”

　　凌升出去了。

　　迟绪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下来。他刚才牵我手了？他这人真是……迟绪心里慌。

　　两个男的握下手怎么了？对，两个男的没事。

　　牵手就是不行啊！！

　　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凌升哼着小调，拿迟绪家的房门钥匙打开了门。

　　“在干嘛？”凌升拎着酒，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拿平板的迟绪。

　　“呦，你多大了还玩连连看？”凌升打趣，把酒放在茶几上。

　　“我闲下来的时候喜欢玩。”迟绪的手指在上面点着。

　　凌升发现迟绪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

　　凌升也加入了连连看的行列。

　　“叮——”凌升手机响了。

　　“喂？”

　　“外卖是吗？”

　　“好的，我马上下去。”

　　……

　　“来干一个！”凌升左手拿串右手拿啤酒。

　　迟绪在凌升的啤酒瓶上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喝了半瓶多。

　　“好酒量啊！”凌升冲他竖起拇指。

　　迟绪脸微微有点红了，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凌升侧过头，看着迟绪的侧脸。耳朵上的痣，鼻梁挺拔，睫毛又弯又长，脸颊微微泛红，配上白皙的皮肤，楚楚动人。

　　我艹，凌升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看向窗外，天黑了。他的酒量很好，五六瓶啤酒下肚没有一丝醉意，但迟绪醉了。

　　迟绪醉的时候很安静，不吵不闹。

　　凌升起身把迟绪抱起来，“乖乖，绪绪乖，来哥哥抱你去睡觉。”迟绪很听话的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凌升没费多大劲就把迟绪安顿好了，自己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客厅，悄悄的走了。

　　十一点了……

　　凌升给温妈打了和电话，告诉自己马上就回家，叫她别担心。他准备走回家，把身上的酒味散一散。

　　到家十一点半了，他洗了澡躺在床上，屋里只开着护眼灯，暗暗的。

　　凌升正想着迟绪离家一个月怎么过来的？他才多大就没了父母陪伴，一个亲人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魂烛的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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